《为长》遇瑶先生

1、乞丐窝

　　迷迷糊糊中，黎欢感觉自己身边人影憧憧，偶尔还夹带着孩童稚嫩的哭泣声，嚷得她头疼。

　　睡梦中的黎欢不禁为自己不值，这么多年来，自己为健身房带来那么多收益，还为了救VVIP客户受伤，公司竟然连间好病房都不愿意提供给她养伤。也罢，等这回好了，就收拾包裹回乡，用多年来存款也开间健身房，自己当老板。

　　然而，事情还没完，原本不大的孩童声瞬间沸腾起来，女娃娃刺耳的尖叫声，嚎啕大哭声，还有粗嘎的男人声，黎欢脑子里像有根经脉扯着疼一样，她皱着眉，心里将这些吵闹的人骂个遍，就不能安静点吗？

　　然后，黎欢感觉到有团东西扑在自己身上，软绵绵的，带着哭腔，“阿姐，阿姐快起来！！！二哥被打了，呜呜呜……不要打我哥哥……”

　　我只有个不着调的弟弟，哪来的二哥？

　　“碰”的一声巨响，是门板相撞的声音，嘈杂的空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癞子叔，不知这男娃哪里惹着了你，值得你下这样的狠手？”

　　她隐隐约约听到一道磁哑男声，那是青春少年特有的青春期变声。

　　“何小子，你小子不地道啊，庙里来了个菩萨，还藏着掩着，你和你兄弟姐妹们吃饱喝足了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癞子叔，大家一起逃难过来，也是个缘分啊，小子把话放这里，人确实是我救的，但是有没有好处，或是有多少好处我却是不知的。若是叔您不相信，您可以去问她本人啊，或是将她弟妹打个半死，看她会不会为了求你然后把所有钱财给你？”

　　黎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心中咯噔一下，睫毛微颤，黎欢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不是充满消毒味的医院，而是一座……满是漏洞的烂瓦房！！！

　　她大惊，想站起来看是怎么回事，浑身无力的感觉弥漫至四肢百骸。

　　房顶上一道强烈的光线直直打在她眼睛上，黎欢撇开头，光线就落在了枯黄的头发上。

　　视线流转，落在了趴在自己身上的软东西上面，松垮的两个揪揪，蜡黄的笑脸，眼泪鼻涕哭成一团，还沾了些在她身上。

　　院外两道男音还在，黎欢眯着眼望去，流光溢彩的朝阳下，少年挺拔的身姿傲然而立，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有些坏，就像电视剧里的男反派。

　　“癞子叔，杀人越货这种事情，我看到了只会当做没看到，我比叔还惜命呢，更何况还有一堆弟妹，更是死不起。”

　　黎欢自然明白，少年口中的她是自己。

　　期待何琰给自家二哥讨公道的阿宝突然转了身来，看着醒了的黎欢，大喜过望。

　　“阿姐！你醒了？！！！”

　　小女孩看着三四岁的样子，只见她抬手抹了把眼泪，朝外喊，“二哥，阿姐醒了。”

　　然后，所有人把视线都转了过来。

　　一个男娃娃像个炮弹似的朝她这边冲过来，跪坐在自己身旁，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残留着一丝血迹。

　　看着被打得凄惨的男娃，不知怎的，情绪突然变得狂躁起来，而后觉得自己身体仿佛复苏了一般，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由内而外，由小变大地逐渐充斥着整个身体。

　　脑子里有个声音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阿姐，老癞子打我……”男娃娃委屈地瘪着嘴，眼泪扑簌扑簌落下来。

　　黎欢觉得自己心中就像有一个恶魔一样，要破体而出，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又软软地落下。

　　本有些忌惮的老癞子见状，骨子里仅存的一点点男子气概突然就膨胀起来。

　　“小兔崽子！敢骂你爷爷是老乞丐，老子……”
　　老癞子瞪着眼睛，脏污的脸部扭曲，颈上□□的青筋狰狞恐怖。他牙齿磨得嘎嘎响，撸起手边的破烂袖子，“咚咚咚”地走过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何琰及时拦住他，“癞子叔，你别忘了，这位女罗刹可是有一身功夫呢，别看她现在这样子，你要是敢动她弟妹一根手指头，她可能会跟你拼命。上次西街瘸子不是想讨她当媳妇来着，结果两条腿都打断了，现在都不叫瘸子，改叫断腿了。”

　　老癞子心里一虚，面上就带了惧色，但看周围一群小子，还是强装镇定道：“看在何小子的面上，今天就饶了你。”说着便摆手准备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黎欢喉咙生涩，说出来的话喑哑难听，黎欢觉得这好似是她说的话，却又觉得像是另外一个人的，她平常性子积极开朗，从来都不曾发出过这样带着冷意的声音。但这声音又确确实实是从她嘴巴而出，她心里好似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事，且她认为是必须做的。

　　仿佛带着来自地狱深处的黑暗力量一般，那道声音紧紧将老癞子给震慑住。

　　“你……你……你想干什么？”

　　黎欢在男孩的搀扶中站了起来，缓缓走近老癞子，周围好似惊住了一般，呆呆地望着，毫无动作。

　　她拉着男孩到前面，“他怎么打你，打回去！”

　　黎睿瑟缩着往黎欢身后靠，黎欢语气坚定，“去，我在这里，你尽管打，打死我负责。”

　　黎睿看着性情大变的姐姐，有些瑟缩，前面的老乞丐虽然瘦弱，但对他来说却很强大，刚刚被他压着打的阴影还在，他看都不敢看过去，更何况是打他。

　　黎欢看出了他的害怕，便安慰道：“欺负你的人，一定要加倍还回去，不把他打怕了，他就会死咬着不放，知道吗？”说着，便朝老癞子的方向走过去。

　　“你……你……你要干什么，不要乱来……”

　　黎欢嘴角一挑，“乱来？”

　　“碰”的一声，老癞子被踢到了墙上，周围瞬时引起一阵呼声，在黎欢看过去后，那一阵声音又戛然而止。

　　黎欢过去，一脚踩在老癞子胸口，旋转着脚尖一阵碾压，老癞子口吐鲜血，开口求饶，“女祖宗，女祖宗，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过来。”黎欢不看他，转身看向黎睿，一脸严肃地唤他。

　　黎睿有些害怕这样凶狠的姐姐，但知道姐姐这是在为自己讨公道，便也挺着小胸脯过去，姐姐那么勇敢，他也会勇敢的。

　　“有的人就是这样，你弱一点，忍着他一点，他就能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地欺负你。你记住，以后遇上这样的人，一定要把他打趴下，让他站都站不起来，知道吗？”

　　这样惊世骇俗的教育，周围人一个个瞠目结舌，却没一个人反对，黎睿也是，他昂着头，眼神坚定，“阿姐，我知道了。”

　　老癞子惊恐万状，躺在那里，不停地用手使劲扇着耳光，“女祖宗，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饶了我吧。”老癞子刚才的得意烟消云散，脑子里都是西街瘸子断了腿的凄惨景象。

　　黎欢收了脚，在老癞子以为她要放过自己的时候，踩在了脚踝上，众人只看到黎欢轻轻一用力，老癞子便大叫了起来。

　　“回去告诉你们的人，少在我身上打主意，要是我弟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把你们这群祸害给端了。放心，你们，我是不会交给官府的，不是称我为女罗刹吗？到时候就让你看看地狱是什么样的。”

　　老癞子连连点头，他仿佛听到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身子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听到黎欢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吓出了尿来。

　　周围一群小孩顿时面面相觑，平日里欺负别人的老癞子此刻像条狗一样躺在那里，本应该额手相庆的，却不知为何会高兴不起来。

　　“差不多得了。”何琰怕这个女罗刹生起气来不管不顾，虽然他也厌恶老癞子，但现在不是教训他的时候。

　　黎欢闻言抽了腿，老癞子立马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出了庙外。

　　黎欢看着远去的老癞子，然后又看了黎睿一眼，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