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以落》舵渡人

4、初雪动情

　　那是一节体育课，那天天阴暗暗的，冷极了。孩子们用热气呵着手，吹在空气里，冉冉袅袅地化作一团白雾。老师缩在教师的椅子上抖着，反复搓动着手，让孩子们自由活动。大人怕冷，孩子们可不在乎。难得的透气，还不赶紧活动活动？而于以落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杨子衿倚在足球门边看着书，那寸发已经留长了些，稍稍过耳，用夹子别在了耳后，愈显得清秀绝伦。她依旧那么精致，像只小精灵一般灵动。于以落在墙边犹豫着，手在背后似乎握着些什么，几番徘徊，他走向了杨子衿。正在踢球的男孩们有些愕然，跳着皮筋的女生更是呆滞了，心中不安地盯着这魂牵梦绕的人。
　　杨子衿抬起头，只看到一个精美的玻璃瓶，瓶颈系着一条浅蓝色的丝带，瓶里装满了五彩斑斓的纸星星，粉粉的，蓝蓝的，还散发着一点淡淡的糖果的香甜味道。她再抬高头，望到了一张温柔英秀的笑脸。她低下头轻轻一笑，又仰起头，对于以落说：“给我吗？你折了多久？”“两个半月。但这个瓶子找了半年。喜欢吗？”那时，一个如此精致的玻璃瓶子可真是个稀罕物。杨子衿笑着蹙了蹙眉，接过了瓶子。她握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把瓶子端空中欣赏着，却乍然看见瓶底贴着的一行小字：我喜欢你。她有些惊讶地笑着，瞪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于以落，有几分欢喜，有几分羞涩。
　　于以落把头一歪，笑了笑：“我喜欢你。”“噢噢噢！在一起！”旁边的男生全部围了过来，热烘烘地起着哄，有些是因为贪玩，有的是有私心——那自己喜欢的女生就不用被他抢掉了。秦棉远远地看着，心中嫉妒极了杨子衿，可又无可奈何，难不成冲上去？一群女生暗自神伤，觉得于以落是那么可恨，又那么可爱。
　　杨子衿闭上了眼睛，嘴角却笑意不减。于以落疑惑地蹲在地上，望着这位魂牵梦绕的人。一旁的张沈军更是兴高采烈，带头起着哄：“亲一个！亲一个！”一群男生不嫌事大，热轰了起来。于以落回头盯着这班损友，却看到一群人在对他挤眉弄眼。总不能在这时怂吧？亲就亲，有什么不敢的。他鼓起勇气，把脸贴近了她脸前。子衿忽觉脸前隐隐有些热气，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于以落澄澈的双眸，不过一寸远。她有些吃惊，脸涨得通红，但嗅觉他身上淡淡的温柔气息，心中安定下来，又闭上了眼睛。于以落见她没有拒绝，鼓起勇气在她唇上轻轻一按，两人心中不住颤抖，那一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起哄声。于以落红了脸，站起来慢慢离开了。子衿羞涩地笑着，盯着手中的玻璃瓶，痴痴地怀念着刚才他温柔的气息，回味着那温馨的唇间一动。
　　傍晚，各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于以落回想起今天的举动，心中暖洋洋的，但又很害怕，害怕被父亲知道了又挨一顿鞭子。平日一段长路回家，今日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但却仍很快到了家。他不安地踏在院子前，忽觉头顶几点冰凉。他正诧异，伸出手去摸头顶，竟然有点湿湿的。他再缓缓抬起了头：天上有几星雪白晃晃荡荡地摇了下来，飞旋着，轻盈地迎风萦绕，再轻轻地缀在地上，瓦顶上，于以落温文尔雅的指尖。那一点晶莹，在指尖颤动，慢慢的从雪白变得剔透。“呀！下雪了！”于以落微拢起了双眼，缓缓把眼光拂过四周。这是他第一次见上海下雪，在这个情窦初开的一天。他坐在门坎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微微侧倾着头，雪点浅浅地覆在了他身上，零零星星薄薄地一层。雪，下得很温柔，像他一样，虽在寒冬，却给人暖意绵绵。坐了一小会儿，雪便停了。这只是星星点点的轻絮小雪，却震撼了整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