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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入灵界 ...

  •   临界岛,永远都比外面迟上一季。
      满树桃花,经过一夜雨露的滋润,愈发明艳不可方物,繁彩簇锦,仿佛红霞片片,与春风相对嫣然微笑。
      早晨的太阳透过云霞般的树林照下来,照耀在光芒夺目的剑上。剑刃微颤,就仿佛承受了夜之雨露的粉蕊,悄然绽放。但一发之间,便形成了花之海洋。
      龙吟声起,剑光荧然,流畅的招式散发着一股致命的美感,让人窒息。剑气纵横间卷起满天花瓣,宛如落了一场红雨。而这满天落红,起落无声,仿佛也为舞剑人夺目的艳色而退避。
      此刻,吟落身形宛如一片墨云飞舞,长剑挽出万朵剑华,如祥云璎珞般环绕在她身旁,黑色云裳亦绽放如花,飞扬的长发上洒满点点光晕,将她清绝天下的容颜衬托得亦真亦幻。
      墨黑的衣裳、殷红的花瓣、雪亮的剑光,交织出一副奇异而绚丽的画面。
      两个时辰后,她终于停下来,到溪边捧水喝了两口,又洗了洗脸,然后靠着一棵桃树坐下,仰头看着天边的流云。
      阳光暖晴好,春风送浮香,她阖上眼睛,渐渐地在花下睡着了。

      好舒服……一定是又在做梦了。吟落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重量,在云中飘荡,温暖舒适得让她简直不想睁开眼睛。
      春花漫漫向人,依稀间,透过那一簇簇的桃花,她又看见了那张惊绝国色的脸,在树下风流妩媚地微笑。
      她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矅,是你么?”轻轻唤着,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却放得很慢很轻,生怕惊醒了这美梦。
      “丫头……”他微笑着,折一枝桃花在手,轻轻嗅了嗅:“你还好么?”
      “矅,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来看我了么?”她几乎要跳起来,伸出手迅速抓了他的手臂,紧紧抱住,怕下一刻就会消失。
      “哎呀,你个丫头,轻点,很痛的。”他无可奈何地任她抱着,唇角露出宠溺的笑容。 
      “矅,我好想你啊!好想你……想的心都痛了……”她用手按住胸口,呼吸很累,话语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许久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傻瓜,”他伸出美丽的手指,点点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像丝缎一般,“不是告诉过你么,生活呢是会有意外、有波折、有磨难,但是,总还要过下去的。你不能老沉浸在伤痛中,缅怀过去。痛的时候可以哭,但哭过之后还是要向前看,向前走,知道么?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再这样下去,你这辈子都要一再错过了。”
      “我不管,我只要你,只要你一个。”喃喃说着话,睡梦中的她将脸偎过来在他肩上蹭了蹭,嘴角露出欢喜满足的笑。

      凤林静静地看着睡梦中的吟落。
      她的脸上有一种久违的安详满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白玉般的脸上投下淡淡影子。恬静单纯的睡颜,仿佛婴孩,会发出柔光。这样的她,宛如儿时,那样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孩子,在一场场意外中走失,如今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嬉戏无忧的童年了。
      凤林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另外一只手,将一件斗篷轻轻盖在她身上。
      “矅……紫矅……”忽然间,静静沉睡的人仿佛在梦里遇到了什么,蹙起黛眉。

      梦里的桃花粉碎了一地,她爱慕的人,转瞬间离她远去,那样决然而孤独的背影,她拼尽全力还是无法追上。
      陡然间天地都荒芜起来,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不知道自己跌倒了多少次,又爬起来多少次,每一次跌倒爬起后,呼吸就会变得更加沉重,那样疲于奔命。她想她快跑不动了,可却仍然在跑,追逐着那一抹背影,那样心疼的让人想要落泪的背影。可是,每当指尖快要触及他的一刹那,他就像流水一样从指尖滑脱了。最后,越来越远,那紫色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了。
      空茫和孤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天空变得黑沉如铁幕,将一切包围吞没。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不要走!矅,你别走!”
      “落落!落落,醒醒!”凤林急忙抓住她在空中乱抓一气的手,晃着她,想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矅,紫矅!”她大叫一声,然而被梦魇住了,声音微弱,哑了喉咙,“不要走……别、别留下我一个人……”
      凤林心中狠狠一痛,低声哄道:“乖,不哭,不哭,我不走,不留下你一个人。”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带着颤抖的哽咽,“不、走……”尚自不放心地紧紧抓着对方的手,那力道几乎捏得他轻呼出来。凤林知道她太寂寞太害怕了,所以迫不急待的想要抓住他,抱紧他,再也不放开。可是,她所抓住的不过是一种幻觉,凤林不禁替她感到难以抑制的痛心,双目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惜与痛苦。
      忽然间,她的睫毛颤了颤,一大滴透明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矅……”她轻轻叫着。

      他的沉寂瞬间被打破,眉头紧紧地纠结,痛惜而阴郁的表情让他原本俊美阳光的面庞也变得暗淡无光。
      凤林低下眼睛,看着拉着他的手沉沉睡去的吟落,低哑道:“落落,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一丝深入骨髓的哀伤和悲凉在眼眸中涌动,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摩着她漆黑的发丝,看着她沉睡中才显得稚气柔弱的脸,长长地一声叹息。

      这是他要守护的女子,然而她的心,却属于别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她紧紧握着他的衣袖,宛如握着生命中最后一点依靠。她反复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她要的,只是他留在她身边。
      这一切,让他深深痛苦,但却并不埋怨。
      他知道她的爱那么苦,那么痛。
      他能够体谅她的痛,而他的呢,谁来体谅?
      她的每一次蹙眉,每一声暗泣,都宛如在他心上重重一击。
      一天天的压抑和消磨,那沉淀下来的疼痛,几乎将他压垮。
      然而,他却不能让自己消沉,他必须要用所有的耐心来引导她,等待她,走出阴霾,重新振作。
      或许有一天,她的眼中会看到他,或许永远不会有那一天。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让她能够再次鼓起寻找幸福的勇气。
      最喜欢看她微笑,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帮她找回那丢失的洁白笑容。
      最想要她幸福,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帮她支起幸福的梦想。
      他有足够的时间、耐力以及决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关于人生,关于热情,关于生命,他知道的太多,体会的太多,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坚若磐石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吟落阖着的眼睛颤了一下,缓缓睁开。
      “你醒了?”
      “凤林……?”还没完全从睡梦中回神,吟落看着凤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片刻,她终于明白过来,慵懒的支起身子,道:“我睡了很久么?”
      “没有,只一小会儿而已。”凤林轻轻拂去身上的落花,笑道:“我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醒你。”
      她不置可否地“喔”了一声,不再说话。
      “灵界沧濂帝来信,邀我们去参加两日后的祭天大典。”
      “灵界?祭天大典?”她眼中透出一丝百无聊赖的味道,淡淡道,“不去。”
      凤林的神色并未有丝毫改变,仿佛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却还是问道:“为什么?”
      “病了,怎么能去。”吟落毫不在意地一侧身,轻轻弹了弹发际的落花,“生病的人,只宜静养,不适合去凑热闹。”
      是啊,病了,还是心病。凤林暗自叹口气,道:“流玉亲自前来送信,言辞肯切……”
      “哦?”吟落诧异地挑了下眉,旋即起身,洁白的斗篷如刚刚开放的白色优昙蓬然张开又落下,“他来过了?”
      凤林站了起来,点头道:“嗯,一早来送过信之后便匆匆走了,说是还要去筹备祭祀事宜,没有逗留。
      “这样啊。”吟落注视着嫣红的花瓣,深深埋藏起来的脸庞显出了难得的真切笑意:“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看看吧。”
      阳光照下落,纯白的斗篷也被那花朵染上一丝亮丽的影子。
      凤林看着她,目中浮起一点亮光:“好,我这就去准备。”

      ×××

      再次来到灵界,吟落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仿佛是上辈子,她不小心踏足这块地方,从而引发了一连串的悲剧。而今再入这片境地,心情竟是说不出的悲叹交集。
      灵界,这个聚天下之灵秀所生的地方,就如同色彩极好的风景长卷一般展现在眼前。
      山石叠翠,彩云纷飞,玉树婆娑,仙香缥缈。
      水云深处,一座高阁截然耸立。
      沧浪阁。
      祥云如浪涛涌动,巍巍高阁环绕在数层银色云朵之中。
      天空万道光芒洒落,金银光影交错,象征着灵界最高集权的宫阁威严而肃穆。
      一道长长的白玉阶梯从那至高至深的地方延展而出,宛如浸透了月光的缎带,散发出银白的光泽,一直衍生到他们脚下。
      天梯陡峭,似乎高不可攀。
      吟落与凤林拾阶而上。

      天梯尽头,霞光绚烂,白云凄迷,混合成一种慑人而奇异的魔力。让每个站在这里的人都不由自主从心底升起一种深入骨髓、惊心动魄的欢喜和敬畏来。
      阁中早张起了一排的大红宫灯,无数道五色锦幔,仿佛从不可知处直垂下来,宛如悬藏在深山中的股股彩泉。大厅内极为宽广,两边站了十几人,看起来都是些位高权重之人。
      正中高坐的,正是灵界的领袖——沧濂大帝。
      而此刻他端坐于上,一双银灰色的眸子,正灼灼注视着盈盈走来的吟落。

      广袖博带,细糓轻绡,肃穆而雍容的模样,恍如画中人物,却比画中之人少了一分五色乱目的华丽,多了一分清丽脱俗的风仪。
      墨黑的衣裳如云,衣上暗花脉脉流动,真是步步莲花,宛如水月观音降于凡尘之上。万千宫灯的光芒仿佛都集中在吟落一人身上,无数低垂的锦幔也仿佛只为她一人款摆轻拂。
      她就那样迎着他的目光不急不徐地向前走着,唇角含着一丝礼节性的微笑,完全无视他刻意散发出来的让周围所有人感到无比压力的强大气息,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他面前。

      能在这样强势的气场之下如此镇定,此女果然不容小觑。
      沧濂帝心中暗暗赞赏。
      此时,吟落已走到沧濂帝面前,盈盈一拜道:“莫吟落见过灵帝。”
      “凤林见过灵帝。”
      凤林双手捧上了三尺高的大红锦盒,一旁的侍从伶俐地接了过去。
      沧濂帝笑道:“免礼免礼,欢迎你们来我灵界作客。”

      吟落终于看清这灵界领袖的模样。
      他的周身仿佛有一股水气笼罩,似浮似沉,若动若静,却散发出让人不容谛视的光芒。栗色微卷的头发闪着细光披散了满身,如一道道奔泻的长瀑,他却不去管,一任它恣意地生长流泻。一双清幽的银灰色眸子显得异常冰冷,却在微笑的时候暖和起来,其中涵着无限广袤的空间,仿佛阅尽红尘往事,天地之间的美丽、威严和智慧都在那眼中汇聚沉淀,让人忍不住想进去一探究竟。
      然而就在这一个探看中,吟落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神被摄住了,全身上下在一瞬间一动都不能动!而且这种感觉越扩越大,包括自己的呼吸心跳,都开始随着眼前这个人的意志而动。一种被控制被攫取的感觉油然而生!
      吟落心中顿时警觉起来,沧濂似乎是要用这种力量,来让她的心神默然伏首在他的意志前!

      她迅速调动体内的真力元气,高度集中自我意识开始抵抗这种强有力的入侵。
      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周围的一切杂念都被摒除在外,只有两人的精神交击越来越急,越来越烈!
      周围的人被这二人身上散发出的不可抗拒之力震撼,感到窒息;空气都在这余波的催使下逐渐震颤变形,像一根已经绷到极限的弦,一触即断!
      静。绝对的安静。
      极静中却蕴含着极动,因为所有的攻守全都在目光那轻微的颤动中展现!
      没有人动。一个都没有。
      因为众人都已被那无形之力容纳、压迫、束缚,一个细小的倏忽,平衡便会被打破,惊天的力道将会倾泻而出!
      一刻……两刻……
      有些人显然已经支撑不住,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呼吸越来越急促,连身子也快要倾斜颤抖,眼看就到达极限!

      这时,一个如天籁般清幽的声音忽然从大厅外传来:“宴席已经备好,请主上及贵宾移驾桦莛殿。”
      无形的气场被这流水般的声音轻轻敲开了一道罅隙,排山倒海的力量瞬间蓬然破碎,卷涌而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散开来!
      一瞬间,狂风乍起。
      众人大惊,惶然欲逃!
      宫灯摇坠彩绸乱舞,灵帝和吟落同时跃起,银白和墨黑的衣裳在狂涌的气流中展开游弋,栗色和黑色的发在空中以惊人的速度盘旋交织而过!
      唰——!唰——!
      人们想象中的足以摧毁眼前一切的爆裂并没有出现,刺眼的光芒中,两道身影从半空缓缓飞落。狂风逐渐安静下来,像两条被驯服的巨龙沿他们周身环绕旋转,广袖凌风,光影变幻,身后七彩锦幔飘扬,让人目眩神摇美不胜收。
      他们竟然即时地撤回了狂泻而出的真力,避免了一场浩大的劫波!
      众人自然知道灵帝的能力,但一个小小女子竟能到达如此收放自如的境界,由不得让人敬佩起来。
      沧濂帝笑着挥了挥手道,“既然宴已备好,那我们就入席吧。请。”那神态动作自然得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吟落也一派平和,丝毫不见诧异,说了句“请”,便笑盈盈地跟在灵帝身后,同一干人等一路寒暄着向桦莛殿步去。
      路过流玉身旁,她的眼中浮出一丝重逢后淡淡的喜悦。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这么想念狐狸啊……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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