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无忧，一梦不舍》逢辞殊忧

4、第四章

　　第四章
　　沐千寒自己打了井水，慢悠悠地洗漱起来，上午的太阳还不算强烈，书房前的那一条白色鹅卵石铺成的路极为好看，而白石路边有两处空地，因为没有人打理，野草丛生。
　　沐千寒思量着种些花草好呢？还是种菜？
　　阿平拿着寒王的令牌去御膳房拿食材，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沐千寒拿着小斧头除草松地，一手的泥巴，也不在意。
　　阿平被吓到了，着急地过去，扑通就跪到地上：“殿下……”
　　宫里的贵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有主子会干这样的活？是阿平照顾得不好吗？
　　古人动不动就跪的礼数，沐千寒很难适应，他叹气，语气难得硬气：“你这是干什么？”
　　阿平眼眶红了：“是奴才照顾得不好……才让您干这些活儿……奴才无用……”
　　沐千寒皱起眉头，他心里既无奈又悲哀：“你起来！”
　　阿平身子一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睛无神，一脸死气！卑微如尘土。沐千寒是蹲着的，他仰望着阿平，笑了。
　　“我只是闲来无事，做事喜欢亲力亲为，你别自责。以后私下里你自称姓名便可，别这样动不动就跪，我会不开心的。”沐千寒说道，什么问题，都该当面及时说清楚才好，这样相处起来会减少很多摩擦：“阿平，我们能成为朋友的，对吗？”
　　朋友……
　　阿平想都没有像过，他抬头望近沐千寒的眼睛，那人眼里闪烁着期待，那么强烈，似乎能把冰雪融化，能将人心捂热，阿平眼里一热。
　　他害怕……
　　见阿平不说话并红了眼眶，沐千寒多少有些失望，他将手中的锄头放下，拍了拍手站起来，转移话题道：“阿平，你觉得这里种些什么好，种菜还是种花？”
　　阿平不安地捏着衣角，大着胆子：“殿下，种花吧，种菜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上。”
　　沐千寒点点头，忽然想到一种花，附庸风雅地念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不如我们种些红梅，今年冬天还能赏到一些美景。”
　　阿平不敢说好与不好，因为种什么，他并不能左右。沐千寒兴致勃勃：“过些日子，我们就去梅园拿些枝条。”
　　阿平还是不语，沐千寒转头看他，问道：“落华宫前掌事宫女在御书房的字据拿回来了吗？”
　　阿平拿出来给沐千寒，沐千寒并不接，只是让他收着，又想到他脚下的地：“种红梅！”
　　阿平拿回来的东西，有几块五花肉、鸡肉和一些青菜。沐千寒大喜，呼喊道：“阿平，生火！”
　　阿平回过神来，他眼睛有些红，像是从很悲伤的回忆里挣脱出来，那种窒息感，如同坠入冰冷的湖水中，渐渐失去空气。
　　沐千寒没什么可问的，也许是阿平不可提起的伤。
　　阿平在生火，沐千寒打水洗米洗菜，湖水冰凉舒服，沐千寒忍不住多玩了会儿。这个小厨房，只有一个灶台，先煮饭后煮菜。
　　煮饭时只需要人看着火就可以了，这时，沐千寒将阿平带回来的猪肉洗干净，用盐酒腌制静放，砍了院子里的一颗竹子，用锯子分割，用柴刀切开成片竹条，取外皮竹天。在太阳下暴晒待用。
　　阿平从厨房里偷偷地望，觉得他的新主子很奇怪，片竹条这种事情，真的是一个皇子应该会的吗？
　　他到底要干什么？
　　沐千寒察觉他的到视线，望过去，阿平迅速地缩脑袋。沐千寒轻笑，他不过是想吃个腊肉，用竹条串腊肉环保又健康，这个方法，是他现代的奶奶教他的。
　　这样，落花宫的肉类就可以保存地长久些。
　　“殿下……饭煮好了……”阿平诺诺的说道，其实他也很饿，也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有吃的。
　　沐千寒煮地菜很香，还没有出锅，阿平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沐千寒，给沐千寒不少成就感。
　　饭菜端上桌，沐千寒招呼阿平坐下，这小伙子刚刚坐下就被吓得跪下：“殿下，阿平惶恐……这……这于礼不合！”
　　沐千寒噗呲地笑道，讽刺道：“这里，只有你我，礼数还重要吗？”
　　话虽如此，可……
　　“又是我一个人吃饭吗？”沐千寒望着阿平，莫名有些可怜，在现代的时候，母亲几乎每天都忙着自己的事业，沐影常年不愿回家，家里的饭桌沐千寒也不愿意再在上面吃东西。
　　可怕得很。
　　阿平迫于压力，扭扭捏捏地坐下，沐千寒夹了块鸡腿给他，低头吃饭。
　　他没有看见阿平刷白的脸。
　　曾经，有一个人也对阿平这么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酒好肉，让阿平觉得遇上了好人，为那个人什么都愿意做，并满心欢喜，信任有加……可后来……他竟然做出那样子的事情……那样子……
　　身边突然的哽咽声，让沐千寒停下筷子，他转头看向阿平，不知道如何开解，他心里跟着难受，他说道：“阿平，你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不然你会憋坏的。”
　　初见阿平，沐千寒就觉得他身上的绝望过于浓重，他的悲伤过于深沉，他是一副要去死的模样。
　　阿平低声哽咽，他难过地摇头：“奴才没事。”
　　没事？沐千寒才不相信，但是阿平不愿意说，他也没办法，他也不再多问。
　　下午，沐千寒将剩下地草拔完，堆积在一起，这么大的太阳，草很快就干了吧，烧成灰能成为不错的养料，傍晚太阳西下，沐千寒将晒得干巴巴的竹条放在火上烤烤，和阿平一起把猪肉挂在灶台上方，用烟慢慢熏出来的腊肉最为上等，来年清明前，在山上摘些黄花，煮出黄汁，切几片腊肉，和饭一起煮出腊肉黄花饭，那才叫美味。
　　这是沐千寒穿越的第一天，好在有这个身体之前的记忆，理解了一些事情，日子也不那么难过。
　　阿平半夜惊醒就不断地哽咽，他就睡在沐千寒隔壁。细细小小地声音传来，瘆得慌。
　　沐千寒睡不安宁，去拍他的门，他打开门的时候。两只眼睛肿得不成样子，站在沐千寒面前，恐惧到发抖。
　　沐千寒不明白，他看过镜子，他长得和现代的样子很像，就是青涩了点。不至于吓人。他也不是一个严厉的主子，希望大家好过些的他没有主子的普，那阿平在怕什么？
　　沐千寒问道：“你在怕什么？”
　　阿平惊到，看进沐千寒的眼里，里面除了困惑就是困意，没有其他复杂的东西，干净得让人不忍误解。
　　阿平突然泪崩，他跪下哽咽道：“奴才本是福公公手下的小太监，福公公起初对奴才很好，后来不曾想……那天奴才打算死在福公公房门前的井里，让福公公得到他应有的报应，但是还没有跳成，被沁妃娘娘救下了……”
　　福公公？沐千寒有点印象，是尚衣局的总管，和祝贵妃有些来往，和郭妃来往密切。
　　沐千寒问道：“福公公欺负你？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阿平咬着牙，又红了眼眶。
　　沐千寒扶起阿平，语气诚恳：“阿平，没事了，哪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说过会成为你的朋友，朋友是不会欺你，骗你，伤你，害你的，你该相信我。”
　　阿平又哽咽起来，沐千寒无奈，好说歹说把人哄上床睡觉，后半夜沐千寒睡得很沉，日上三竿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