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无忧，一梦不舍》逢辞殊忧

3、第三章：

　　第三章
　　林余卿从落华宫出去的第二天，有人来了。
　　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在门口想起：“沁妃娘娘、皇上驾到——”
　　沐千寒皱眉，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他的父皇阴晴不定，昏庸冷血，称不上暴君，但滥杀无辜还是有的。
　　于现代，死对于沐千寒来说，是解脱。可现在的他，新生于陌生的时代，死？又岂能甘心？
　　沐千寒还没有来得及下床，就有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身穿一袭红衣走进来，带进来的是一室的药香，她是沐千寒的母亲，执掌凤印的沁妃。
　　她身后是一名威严庄重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的龙纹张牙舞爪，令人极为压抑。
　　妇人看着沐千寒，脸色大变，扑上来痛呼：“我的孩子！苦了你了！”
　　“快让母亲看看，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这屋子怎么没有降暑的冰块？不是教过你去沁鸢宫的路吗？为什么不来找母亲？你不爱惜自己？你怎么照顾自己的？你明明答应过母亲……”
　　眼前的妇人捧着沐千寒的脸，潸然泪下，妆容花了，声音哑了，妇人的手还在颤抖，沐千寒呆住，忍不住叫道：“妈……”
　　这个妇人的容貌太像他现代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这世界，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人？他只觉得心头一痛，麻木的蔓延开来。
　　不是，这个人不是她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像铁打的一样，不会示弱，更别说眼泪了。
　　景帝就站在门口，旁观着这一切，他和沐千寒有一瞬间的眼神交互，沐千寒下意识的闪躲，景帝的眼神让他感到恐惧，他立刻低下头，装出一副呆愣懵懂的模样。
　　“沁娘，别过分伤心，你的身体受不住。”景帝沉声说道，“以后他会好起来的。”
　　这样安慰的话，无足轻重。沁妃以前是景帝身边的侍女，早年受过很多苦，现在身体每况愈下，全凭药吊着。
　　沐千寒不敢再出声，语言是一个不好掌控的东西，容易露出破绽。
　　沁妃娘娘抱着沐千寒的手紧了紧，哀伤地说道：“陛下，你看看我的寒儿，他怎么那么命苦，我的寒儿啊，你叫我如何不心疼，寒儿啊，以后要乖乖的，母亲不能经常来看你，你要懂得保护好自己。”
　　沐千寒没有说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时，进来了一个侍卫，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说道：“回禀陛下，卑职未找到可疑人。”
　　这个时辰，景帝刚刚下朝，他匆匆的跑来，定是来找林余卿的，还好林余卿已经走了。
　　景帝皱起眉头，挥手让侍卫退下，他不耐烦的扭头，似乎不太想待在这里：“沁娘，该走了！”
　　沁妃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向景帝行礼送行：“陛下，前几日祝贵妃误将落华宫伺候寒儿的宫女打死，臣妾要安排一个可靠的人伺候寒儿，陛下日理万机，妾身恭送陛下。”
　　景帝扭头去看院子里跪着的瑟瑟发抖的太监，瘦如枯骨，不满道：“朕再安排一个宫女吧，他……不像能伺候人的样子。”
　　沁妃婉拒了：“陛下，阿平是臣妾精挑细选过的，他很忠诚，是个乖孩子，底细也算干净，臣妾不想让其他人靠近我的寒儿。”
　　将皇帝的人称之为其他人，也就只有沁妃能够做到，只是这话说得怨气颇深。
　　沐千寒望过去，只看见景帝站了一会儿，不看沁妃，却看向别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太监匆匆而来：“陛下，御史大夫在御书房求见。”
　　景帝的脸上终于有些动容，他挥袖而去，门外的太监叫道：“摆驾——御书房！”
　　送走景帝，沁妃的眼泪就没有断过，又是凄凄惨惨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她抹干眼泪，显得有些焦脆，她高喊道：“阿平，进来。”
　　从门口进来一个瘦弱的身影，两颊凹陷，黑眼圈很重。像在戒毒所待了好几次的毒贩。
　　他缓缓地跪在沁妃脚边，小声地喊到：“奴才拜见娘娘，拜见寒王殿下。”
　　沁妃握着沐千寒手，细细地叮嘱阿平：“阿平，以后寒王就是你的主子，你要尽心尽力地为他着想，他心智不全，后宫又凶险，如果他要出去，你务必跟紧。”
　　阿平诺诺地应道：“是。”
　　“这是一只小竹哨，危难时吹响它，可引来一名死士保护你们，你收好。”沁妃将竹哨交给阿平。
　　阿平颤颤巍巍地接过，视若珍宝地握在手里，继续应道：“是。”
　　“本宫不放心御膳房煮出来的东西，所以你每隔两天就要去御膳房拿一些新鲜食材，落花宫有小厨房，若有什么难处，就到沁鸢宫来。”沁妃继续叮嘱。
　　阿平一一应下，他始终跪着，姿态低如尘埃。
　　沐千寒瞅了他好久，心里一阵难受，阿平他……一个人该有的锐气都没有，这样的人，该是经历过怎样的困苦？
　　沁妃依依不舍地分别，沐千寒始终一言不发，他也红了眼眶，他想到，他人在这里，那现代的他在哪里？他刚强的母亲会不会也是满眼泪痕？他的弟弟沐影还怨他吗？回家了吗？
　　阿平站起来，轻声问道：“殿下，要起了吗？”
　　沐千寒掀开被子，友善地笑了笑，说道：“嗯，我有点饿，你会做饭吗？”
　　阿平猛然跪下，吓了沐千寒一跳，他心里惊得都结巴了：“啊！你……你干嘛？”
　　阿平小声地说道：“阿平不敢，阿平惶恐！”
　　沐千寒觉得好笑，下床穿上鞋子，穿好衣服：“我面目丑陋？吓到你了？”
　　阿平连连摇头，又是一拜，颤抖地说道：“殿下英俊非凡，殿下应该自称‘本王’……而非‘我’……”
　　他明明好害怕，但是还是小声地说出来了，他会不会被惩罚？传闻中，这个天煞孤星残忍得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伺候自己几年的宫女活活打死在自己面前，还拍手叫好。
　　接近他的人，没有好下场……
　　“啊？这样啊，可是我还不习惯，以后再说吧，阿平，我会自己打水洗漱，也会炒菜做饭，但是不会生火，你会吗？”沐千寒问道。
　　习惯了煤气和微波炉的现代人，生火确实比较难，不过以后他会学的。
　　阿平有些愣：“奴才……奴才会……”
　　现在是六月的天气，今年的天气比往年热，沐千寒系上腰带，阿平颤巍巍地拿过外套给他穿，沐千寒有些受不了地摆手：“再穿下去要长痱子了，不穿也罢。”
　　阿平可能没有遇见这样的主子，和他说话客客气气，没有藐视，没有居高临下，有的，是理顺当然得尊重，让他觉得他并非命贱之人。
　　从一个卑微过分的人，一旦被人以礼相待，被给予尊重，心情不会感到高兴，而是惶恐和不安。
　　但是这和沐千寒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用自己舒服的方式去对待阿平，受过高等教育的他，没有那种高人一等的高傲，他只是理顺当然地觉得，阿平该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