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无忧，一梦不舍》逢辞殊忧

26、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御书房里的气氛很压抑，像空气都压缩在这里，沐千寒进去的那一刻，只觉得呼吸不畅，大气不敢出。沐千寒望向坐在桌案前的帝王，再转头看向司徒掷，拿不定主意了。
　　司徒掷告诉过他，不得扰乱历史，可什么样子才是不扰乱历史？
　　沐千寒跪在桌案前，先拜帝王，再向太子问安。礼数刚收，帝王沉脸问道：“你进来时，可看见了你的母妃？”
　　沐千寒点了点头，一副乖巧听话，懵懂无知的模样，他睁大了眼睛，诚惶诚恐，畏畏缩缩，和那日在听风楼里打得一手好太极的样子相差甚远。
　　这便是小寒王记忆里，自己面对外敌时，所用的面孔。
　　“你知道她为什么在那里跪着吗？”景帝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眼睛里尽是不耐烦，他克制着怒气，沉声再次问道。
　　沐千寒迟疑了一会儿，像真的去想这件事情，然后慢悠悠地摇摇头，说话开始不利索：“不……不知道……”
　　景帝抓过一本奏章，气的朝沐千寒扔去，正好拍在沐千寒脑袋上，沐千寒动都不敢动，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似乎景帝跺跺脚，他就能尿裤子了。
　　景帝站起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指着沐千寒，气的声音都颤抖了，声音也高了几分：“不知道？那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
　　沐千寒睁着一双无辜地大眼睛，他开始没谱儿了，他的三个哥哥都知道了什么？又告诉景帝什么？他吓了一跳，回答道：“回……回父皇……儿臣不知……”
　　景帝气哄哄地走下来，一脚就将沐千寒踹翻在地，他大喝道：“不知道？你能知道什么？啊？朕一回宫，就看见山那么高的要处死你的奏章，你知道为什么吗？寒王啊！你母亲差点就被祝贵妃弄死了，你呢，在干嘛？朕养你在后宫，是用来逼死你母妃的吗？朝臣和朕说，朕养了个邪物在宫中，朕的小儿子，会吃人！把人肉存在冷宫里，每天夜里要尝上两口才睡得着，要是谁被盯上了，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还有人亲眼看见，你就面不改色的坐在尸体边。你厉害啊！是御膳房的饭菜不好吃，你想改伙食？”
　　沐千寒被踹得仰躺在地上，听着景帝的话，他眨了眨眼睛，这个说法和他猜想的差不多，他想着那日自己在冷宫的状态，不被人诟病才觉得奇怪。可不该严重到要处死他的地步……
　　沐千寒看向站在一旁的哥哥们，他们神色各异，太子皱着眉头，脸上麻木的神情透着许些冷漠，怀安王抿着唇像在思量什么，瑞王握紧拳头，像是被吓到了，身子绷直着。
　　沐千寒摸了摸被帝王踹的地方，又跪回原来的地方，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变成了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他脑子一转，就大着胆子编好了理由。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人肉好不好吃？儿臣没吃过所以无法回答。那晚，儿臣在落华宫见到一个人影偷偷摸摸的，就跟上去，可那个人影在拐角处不见了，儿臣刚要去寻找，却被人打晕，醒来后就和尸体在一起。若是儿臣身边的人来得晚些，说不定儿臣就和那些尸体一样恶臭。”
　　“后宫守卫森严，且落华宫有明文规定，入者诛，谁敢？”怀安王说法，“父皇，为了四弟的安危，还是彻查吧。”
　　沐千寒的这个说法天衣无缝，毕竟他是真的晕过去了，阿平还去太医院寻过太医。这些都是证人，但愿他们不要让阿平进来对质，万一对不上口供……
　　太子也附和道：“父皇还是彻查吧。”
　　瑞王犹犹豫豫地拱手道：“父皇，儿臣认为，现在是流言满天的时候，无论查或者不查都无济于事了，若不快些制止流言，四弟怕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沐千寒的目光瞬间锁定在瑞王身上，不经意间，竟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只听景帝一个冷笑，又踢了沐千寒一脚，挥袖子回到座位上坐下，冷声道：“偌大的皇宫，哪里来的人影？他这是狡辩，寒王，你说你干什么行？你看看你的母妃，听说朝臣合力上书处死你，就一直跪在外头，若不杀你，怎么平息这场流言蜚语？”
　　这时，司徒掷不合时宜地“刷——”一声打开扇子，沐千寒抬头偷偷看过去，看见司徒掷又换了一把扇子，这次的扇子上画着一支妖艳的红梅。他缓缓开口道：“陛下，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何必动怒呢？这事肯定是要查的，绿松最为公正，就交给她如何？至于寒王的名声……急不得，急切会越描越黑，依臣看，中书舍人不是还空着吗？任职吧，日久见人心。”
　　沐千寒看着司徒掷，司徒掷扇着手中的扇子，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样子，嚣张得不得了。
　　沐千寒皱起眉头，心里大骂司徒掷，大骗子！
　　初见时，还说，沐千寒只要不要乱历史，爱怎么玩儿都行，现在还不是摆布他？他不想为官，他还想着，带着阿平游山玩水，尝遍天下美食，看尽天下风景，不然他这一穿越，岂不是白穿了？他直言道：“儿臣愚钝，怕有负所托。”
　　“中书舍人？”景帝不屑地冷哼，那是一种赤裸裸地嘲讽和否定，语气平缓却难听刺耳：“寒王，你觉得你有能力吗？司徒掷太高估你了。皇家的子孙没有一个是废物，从明天起，你随母姓化为平民，凭自己的能力进入柳家军营里磨炼性子，什么时候得到柳大将军的认可，什么时候回来！谁要是敢袒护他，就和他一起。”
　　柳家军营啊，是最严苛的军营，进去的人无贵贱之分，一律平等。传闻，即使你进去前是只病猫，出来后也成猛虎了，过程嘛，肯定是要去半条命的。这些沐千寒都不是很在意，别人能做到的事情他也可以，他在乎的是，沁妃的姓……是啥？
　　见沐千寒不说话，就跪着愣在那里，景帝气的胡子都抖了，他抓起桌子上的砚台就砸下去。沐千寒回过神来的时候，吓得心都抖了抖，眼疾手快接住了，这么一大个砚台砸下来，会出人命的吧。
　　不过这砚台的质量不错……
　　“还不快滚！赶紧收拾东西滚出皇宫。”景帝怒吼道，一眼都不想再多看沐千寒。
　　沐千寒低头握了握砚台，犹豫了一下，就往袖子里一塞，众目睽睽之下，顺走了景帝的砚台。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起来像霜打的茄子，快速闪出御书房，连景帝自己都看愣了，只有司徒掷，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
　　而几个站边上的皇子表情各异。
　　除了沐千寒任职中书舍人这件事情景帝没有听从司徒掷的提议，其他都听取并实施了。绿松接到圣旨的时候，十分意外。她不在皇宫这段时间，手底下的一名小宫女使了一点手段，就当上了掌事，她被革职后还在待命任职。而调查寒王流言这件事情，如果交给了绿松，就相当交给了寒王。皇宫中有秘密名单，在皇宫中暗处任职的人员都有记录在册，景帝心里都有数。
　　沐千寒走出御书房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一眼望过去，就见沁妃还在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