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三月临

20、周刊部团建2

　　何小枝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大巴车上，林子秋坐她旁边，划拉着平板电脑上面的什么内容。

　　“这么巧啊，你在这里实习吗？”何小枝尝试找点话题，眼神扫描着上车的人。

　　“我特意来的，看你在这。”林子秋语气平淡，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啊？”何小枝思绪停滞。

　　“不过在这实习也是真的，毕业后也会继续在这里工作。只是没想到，”林子秋继续操作着手里的平板，“你除了有运动细胞，还是个漫画作者？”

　　他放下平板。揉了揉眼睛，推了推眼镜。

　　“都是些平平无奇的爱好罢了。”

　　车门口。

　　“明月姐！你总算来了，一车人等你二十多分钟。”熟悉的声音。

　　人群投去了几个好奇的眼神，何小枝也是其中一个，她眼神发亮，探出了头。

　　铺满白钉的一双低跟长筒靴踏上了大巴车的台阶，穿着开边喇叭裤的长腿迈上了车，露出细长白皙的小腿。虎纹皮衣敞开来，是赫然印着一个老虎大脸的宽松卫衣，胸前两边吊着两排银链子，一个皮质脖环遮挡着一串英文纹身环在她的脖子上。标准的瓜子脸上涂抹着的黑紫色烟熏妆，搭配她的穿搭恰到好处。酒红色薄唇叼着半根烟还未熄灭。中分的直发披在肩上，整个人散发着慵懒和生人勿近的气息。

　　何小枝咽了咽口水。心里默念了一句，好帅。

　　远在学校的秦景打了个喷嚏。

　　没有说秦景不够帅的意思！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秦景是天然的腹黑温柔帅！明月老师是朋克冷酷的帅！

　　“明月姐！烟！烟！”熟悉的身影跟在了朋克美女的身后。

　　明月叹了口气掐掉烟头。

　　何小枝定睛一看，是D大的晨乖，她已经拆了牙齿矫正器，淡妆遮盖了她比较黝黑的皮肤，比以前精神了许多。

　　“晨乖？”何小枝朝她招了招手。晨乖注意到了她，瞬间眼眸炙热了起来，双手有点无措，只得先推着明月上车，和司机打了声招呼，两人坐到何小枝对座的空位上。

　　“在这叫我冬雪就好了，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次活动了~”晨乖坐在靠中间道的位置，右手理了理头发，没有直视何小枝。

　　“你原来是这里的编辑？”何小枝一时脑子嗡嗡的。

　　“是的，在这边岗位做兼职。”

　　“没来参加活动不知道，一来就碰俩熟人。”何小枝感叹世界之小。

　　“其实……我是……因为小枝你……”晨乖玩着手指头，低头低喃，声音很小。

　　“什么？”何小枝凑近，晨乖瞬间结巴说不出话。

　　“你是很小一只？”明月翘着二郎腿，右手支着侧脸，半闭着眼浅浅地看向她。

　　何小枝瞬间正襟危坐。

　　“明……明月老师，我叫何小枝，笔名是很小一只……那个，我超喜欢你的作品！”何小枝支支吾吾，“连载的漫画和……和已经出版的单行本我都买！最喜欢那本《全能治疗师》！里面的魔族王子真的好帅！”

　　结巴的话渐渐麻溜，何小枝两眼放光，开始侃侃而谈。

　　“你是如何做到精灵族画的那么仙气，兽族画得凶神恶煞甚至有点让人鸡皮疙瘩的！！神笔！！还有精灵族那个剿灭计划太震撼了！”

　　明月轻哼一声，嘴角轻扬。

　　“那我呢？”她调侃道。

　　“啊？你？当然……也喜欢！”何小枝脸颊因为激动微微泛红。

　　“明明一点都不了解我，你的喜欢真是不值钱。”明月收起笑意，语气瞬间冰冷。

　　“你也是蠢女人。”她不再看何小枝，扭过头看窗外，神色忧郁。

　　“明月老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小枝！”晨乖拧着眉头，语气愤然。

　　“没有说冬雪你不蠢的意思，你也一样。”明月淡漠。

　　“对不起，小枝，她一直这样，性格比较直白……我替她的无理向你道个歉！”

　　“我当然不了解你啊，”何小枝丝毫没有受打击的意思，舔了舔嘴唇，依旧不屈不挠，“我来参加团建就是为了见明月老师，没想到本人比想象中帅了一百倍！！漫画画得这么好，还这么有个性！我对你不了解的地方当然没什么资格评头论足，但是我现在眼里的老师帅得不行！”

　　何小枝眼底放光，晨乖和林子秋看着这一套直白的“表白”，都没想到何小枝如此崇拜这个人。

　　明月眸光微动。倾着头端详这个不速之客，只在周刊上看到这个新人的作品，画功稚嫩但剧情跳脱，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偶尔也会期待她的更新。

　　但是同时她很讨厌和人相处，性格怪异孤僻，身边几乎所有人对她都是敬而远之，要么是寻求利益合作笑脸迎合。

　　“对了！”何小枝从书包里拿出了明月单行本《全能治疗师》和一支笔，“签名！”

　　明月扫了一眼这个略旧的漫画书，眼底荡漾了一丝温柔，这本是三年前的印刷版本，已经绝版了。

　　她拿过漫画书，从挎包里拿出一根细长的口红，在内页潇洒地画下自己的签名，而后用口红在嘴唇上涂抹了几笔，俯身轻轻吻了吻签名页。

　　何小枝讶异，心里已经止不住波涛汹涌，好有个性的签名！！

　　“我会好好珍藏的！”

　　到苏里山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一行人在别墅一楼的大客厅集合。

　　何小枝第一次看到这么华丽的豪华宅子，头顶的水晶吊灯珠帘倾泻而下，墙面铺满鎏金浮雕。进门左侧落地窗将窗外的湖泊分割成数份。大厅两侧都放置搭着雪貂绒毯的真皮沙发，空气里浮动着沉木的清香。中间宽敞的黄檀木楼梯向上蔓延，渐渐分开两侧通往二层。

　　“各位老师编辑还有领导辛苦了，先给大家发一下卧室的卡片，”负责人拿着话筒招呼着。

　　“那个黄导，这边之前备注是要一个单间的。”晨乖只拿到一张房卡，赶紧跑去找负责人。

　　“单间？噢忘记跟你说了，这边的单间已经没了，你们两个人凑合一下。”

　　晨乖扶额一顿头痛，像明月的脾气，连夜打车回去都有可能。

　　“我可以睡两人间，”明月叼着没着火的烟。

　　“诶？”晨乖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可以吗？和我一间？”

　　“我要和她一间。”明月揽过站在不远处的何小枝。

　　何小枝指了指自己：“啊？”

　　“那我们半小时后在右手边的人工湖边上集合，这边提供了户外的西餐和调酒趴。解散！”

　　晨乖脸色暗沉，看着被明月带走的何小枝，心生失落，本以为和何小枝相对熟络的她可以分到双人间，晚上两人挑灯彻夜长谈，倾诉她对她曾经的感激之情，对她漫画的喜爱之情，对她……

　　“明月！”她心底不悦，握紧拳头，而后长长叹了口气。

　　“自己的诉求，只有说出来才会有人重视。”林子秋看她一系列表情变化，上前安慰道，“不要每次都寻求别人的帮助。”

　　晨乖也知道，自己从小胆小怕事，在家中被两个姐姐使唤，到了学校被霸凌，长期形成的唯唯诺诺的性格在遇到何小枝后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她仍旧没有勇气，去争取，去撒娇。

　　鼓起勇气去做编辑的兼职，也是为了逼迫自己去和人接触，去掌控人之间的关系，结果没想到一进公司就被派去负责不安明月这个难伺候的主子。她也知道，自己被小瞧了，才会接手这【烫手的山芋】，越是这样，她越想证明自己。

　　何小枝回头看了看她，挥手道：“晨乖，空了可以去找我玩啊！”

　　晨乖从自己的臆想中跳脱出来，也朝她挥了挥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别墅的双人间也是同客厅似的欧式装修，胡桃木四柱床，真皮沙发，以及覆盖着卷叶纹的壁布。

　　明月把自己的一点行李丢在床侧，便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听晨乖……哦你们是喊她冬雪，听她说你不太喜欢和人相处，怎么会想着来参加团建。”何小枝整理着行李箱，把毛巾，浴巾，牙刷，牙膏，一堆东西都翻了出来。

　　“你是来搬家的吗？”明月嗤笑，点了烟。

　　何小枝呵呵干笑，她长久的习惯，出门所有的洗漱用品都自带，所以大冬天就过两夜的地方也要一个背包还有个大行李箱。

　　“室内禁止抽烟。”何小枝走过去“没收”了她的香烟。

　　明月讶异，因为身边的人都默认她是烟鬼，都习惯她抽烟了，想单间也是不想被管制。

　　“就算你是明月也不行。”何小枝把烟掐灭还给她，“少抽抽呢？延长寿命还可以多画多几年画。”

　　明月没有接过烟，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搂入怀里。

　　“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明月神色凌冽，有点沙哑的嗓子低沉而又傲然，“折我的寿我乐意。”

　　“不行，折我的寿我不乐意。”何小枝立即推开了她，整理了下衣冠，脑中顿时浮现了秦景的脸，她摇了摇头，“况且作为明月的粉丝，你的健康我也要监督，没得商量。”

　　“哈哈哈，”明月展眉大笑，“好呢，既然这样，就照顾下我的粉丝的感受吧。”

　　“如果实在忍不住，”何小枝跑去翻腾着自己的书包，递给她一片长条口香糖。

　　“据说嚼口香糖能缓解烟瘾，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明月张嘴，侧着脸一脸倦意地看着她。

　　何小枝犹豫了半晌，帮她拆了口香糖，咽了咽口水，放到她嘴里。

　　明月舌尖轻揽着口香糖送入口中，视线停留在何小枝脸上。

　　何小枝有点脊背发凉，喂完她立马回去继续倒腾自己的东西。

　　今天的事，绝对不能让秦景知道。

　　“是冬雪求我的，”明月嚼着口香糖，刷着手机，恢复了她淡漠的神色，“我经常给她搞点事扣了她的绩效分，参加团建能加分，她哭着闹着要我一起来。”

　　“晨乖以前被大学同学霸凌过，”何小枝咬咬牙，“她人超好的，很善良，就是怯生生的，你可不能欺负她！就算是明月，欺负弱小也不行。”

　　明月瞳孔一震，第一次听说晨乖发生过这事。

　　“那她现在呢？”

　　“现在，看她的神色，应该没被打扰了吧。之前她在她们校队给那个什么清欺负，后面几个被霸凌的学生一起给她举报退学了。”

　　“是么。”明月敛眸，脑中回忆起一些令人痛苦的回忆，她习惯性地又去拿打火机，犹豫了片刻，又放了回去。

　　“你连笔记本都带了？”明月瞥见何小枝从行李箱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接到了床头的小桌子上。

　　“没办法，不像你们大漫画家们功底好，难得有假期，尽快拉一下进度，截稿前几天就不用熬夜了。”何小枝哀怨，“出来三天闲着就可以画点草稿。”

　　“你没有助理吧。”

　　“助理？我一个新手画漫画的要啥助理！”何小枝怅然，“作品能发到周刊上我已经很满足了，希望下学期课时少一点，我能多腾时间赶稿。”

　　“让我看下你的稿子，”明月煞有兴致地坐到她边上，何小枝顿时振奋，这是！大神亲自指导！

　　她立马打开她最新的章节草稿，期盼地看着她。

　　“这里，到这里，分镜好烂，这一整页，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不着重点，这里文字太密集了，漫画又不是写小说。这里，突出情绪的地方，人放这么小，给谁看情绪。”

　　突然的一波删减大套餐。

　　何小枝发光的双眼顿时暗淡，一副受挫的颓样。

　　“但是，看着很有意思。”明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比我刚开始画漫画的时候画的好多了。”

　　何小枝又活了过来！

　　“好！反正还有时间！我都改改！！明月老师，你太厉害了！要是每章节都能找你赏我两巴掌，感觉能进步很快。”

　　“那你要带个大心脏了，我可是会‘吃’粉丝的。”明月坏笑。

　　“你不会。”

　　何小枝笃定，虽然被明月说完，几乎通篇需要大改，她也不否认她字字珠玑。

　　“明月老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画漫画的？”何小枝等不及，立马插上画板开始修修改改。

　　“不记得了。”明月不想聊及这些，起身准备出门。

　　“我先出去了，瘾上来了，你好好改，改好了我再给你看看。”

　　“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