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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所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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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幸福?
每天回家,想在日记本里写点什么,提笔半饷,竟想不出半点特殊的事情可写,那种平淡,可是算吧。
每次吃饭,那人坐在对面,唇形的线条优美,却伴着呼哧呼哧的声响喝汤,几乎毫无形象可言,听他边吃边说,“真是饿。”也算是幸福吧。
偶尔一次,那人恶作剧般地按着门铃,频率就像他们初遇时那样急促,而后歪歪斜斜得捧着一束花站在那里,冒充快递说,“怎么那么慢,快点签收啊。”这自然也是幸福的。
但是这些都比不上今天。
此时此刻,封柌体会到的幸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手里拿着那张黄色的化验单,某个指标后面明显的一个“+”,令她激动得手指都有些发颤。
也没有特别计划,想着只要顺其自然就好,却不曾料到,会来得这么快。
幸福顺遂的,太得上天眷顾,受宠若惊。
封柌不知道用了多少努力,才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没有打电话给陈玮,回家也无心买菜做饭,坐立不安,早早就站在了阳台上眺望,等待那抹熟悉的身影。
盛夏的蝉鸣声不断,封柌原本并不讨厌,可等待是如此漫长,终究也被这耳边不断的嘈杂所影响,焦躁闷热起来。
终于望见树荫下出现了那抹身影,却又孩子气的把脑袋缩了回去,跑回客厅把鞋柜里的拖鞋放在门口,听着熟悉的脚步逼近,兴奋地心怦怦直跳。
屋外的热气瞬时逼了进来,却比不上封柌此刻的热情,看着陈玮明显也被她的笑意感染,嘴角微扬,脸庞发迹处有汗珠滑落,“什么事,傻笑成这样?”
“我怀孕了。”话音刚落,封柌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方才不知想了多少台词,想过要卖多少关子,给多少暗示……全都是白费。自己就这么直截了当,脱口而出。还想象着会是如何浪漫的气氛,原来只是那人脱鞋的动作停住了,单提着那只脚傻站在那里。
“呵呵,你金鸡独立啊。”封柌扑哧一声笑了,还好,可以看到陈玮错愣的傻样也不算毫无收获。
“孩子?”陈玮支支吾吾,只吐出了两个字,脸上依旧是一片迷茫。
封柌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们有孩子了。”这一次,是陈述句。陈玮的表情已经恢复至平静,继续从容不迫地低头弯腰,脱下了自己的鞋。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封柌皱眉,什么呀,和想象的完全不同,就是不一下抱住她转上两圈,脸上也至少该有些感动欣喜吧,就这么完了?
“小柌,你以后不要照镜子了。”陈玮依旧低着头,似乎能预见到封柌的脸上必然会有错愣,又补充了句,“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想他们也一定希望长得比较像我。”
封柌闻言气愤地扭头,冲回卧室,趴在床上,使劲按空调的遥控器把温度调到最低,用来降火。
“怎么开这么凉。”陈玮冲了个澡进来,被屋内的寒意弄得一阵激灵,拿过遥控器一看,边按上调的按钮,边表示不满,“你都快要做孩子妈妈了,怎么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刚要继续抱怨,却发现床上的人窝在一床薄被里还在身上包了条大毯子,只露出自己的脑袋冲他摆出一副就知道你会说我的表情,得意地笑,“就是要冻死你这种冷血动物。”
“就常识而言,冷血动物都比较耐寒,你是不是开暖气更快些?”陈玮无奈地摇头,待温度回暖了些,便拉开了她身上的毯子。封柌的头发被她自己这么来回一折腾,凌乱毛糙,让她看起来更像个孩子,她总是这样,兴奋胡闹的时候,从来都是不修边幅的。伸手习惯性地为她抚平翘起的发丝。
封柌很喜欢陈玮这么摸她的脑袋,指间划过发丝,动作轻柔,其间的宠溺也随之一并渗入体内,只是几下,就幸福地可以安心靠在他怀里安睡。“你一定很会哄孩子睡觉的。”
说着,封柌也抬手摸了下陈玮微湿的头发,似乎也想哄一下他。
“嗯,虽然没有试过,但以后有的是机会了。”陈玮拉下封柌不安分的手,“不要胡闹。”
封柌反手抱住陈玮,才发现他的背后还有些湿,“怎么不擦干就出来了,刚才房间里温度这么低,不会着凉吗?早知道就不和你闹了。”
自从上次的过敏乌龙事件后,封柌连陈玮偶尔感冒都会提心吊胆地紧张,立刻下床准备拿干毛巾给他擦干。
陈玮探身一把将她拉回,带入怀里,侧头亲吻她的颈项,封柌只觉得一阵阵热气袭来,身体被越箍越紧,他的热情来得毫无预兆。
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封柌懊恼,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终究无用。低叹为何每次先不清醒的总是自己,可猛然想到现在不一样了,有孩子了啊,这样……好像不太合适。
“陈玮,不可以。”低头伸手轻推了他一下,才发现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把头埋在了她的颈间,肩头也有些颤抖,背部有些僵硬。
“不冷,小柌,很暖……”此时陈玮的声音不像平时那么低,但却透出了几分嘶哑,声线不稳,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谢谢你。”
封柌愣在了那里,才知道原来这人不是不兴奋,只是有些慢热罢了,拍拍他背,学着那句老台词对他说,“都老夫老妻了,还谢什么。”
这天半夜,封柌被陈玮的一声呻吟吵醒,开灯细看,才发现他眉毛拧在了一块儿,一脸的汗水,怕是又做噩梦了。
陈玮似乎也被自己的叫声吓醒,睁眼看着封柌拿毛巾给他抹汗,只是微笑。
“好久没见你这样了,怎么了?”见他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恢复到轻松平和的模样,封柌又忍不住取笑,“小孩子白天太兴奋了,晚上会尿床,你该不会也是太兴奋了就胡思乱想了吧。”
“睡觉。”陈玮笑着低斥,顺手关了灯,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把封柌搂紧。
耳边,感受到封柌的呼吸变得轻浅,伸手覆上她平坦的腹部,似乎想要感受那里所孕育的生命,当然还是没有任何迹象的。
闭目养神良久,却依旧没有睡意,在如此幸福的时刻,陈玮的内心却隐隐的不安起来。
幸福,来得太过猛烈完满,反而让他心生害怕。当初犯错,他是准备好要遭报应的。所以现在,他真的可以安心吗?还有权力,这么幸福吗?
刚才的梦境,其实并不算可怕。
他坐在条小船上,身上佩戴了一块美玉,他似乎想用手上的瓦片试试玉石的硬度,轻轻一下撞击,玉就碎了,碎片飞散,撒到了湖里。他低头发现湖面原来是结冰的,他伸手去捡冰上的玉石碎片,手指刚触碰到冰面,冰就裂了开来,船身随着流水开始飘动,越来越快,就像激流勇进一般。他觉得身体直往下坠,刺骨的寒冷涌上来,仿佛要掉入寒潭,就这样,直往下坠落……
所以他才会叫出声来,现在回想,都有些笑自己的胆怯,摇了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又不是钻石,哪会有人这么去试玉佩的硬度?
突然有了奇怪的想法,难到会是胎梦?他替小柌做胎梦?也未免太荒唐了吧。
这是在预示“得失”吗?有得必有失?一下撞击,瓦片无损,玉石却碎了,捡不回来。美人如玉,掉了玉石却抓着瓦片,是提示生儿子?
陈玮胡乱想着,终于有了倦意,闭目睡去。
他猜到了此梦意为得失,却猜错了意境的真正所指,猜错了结果。其实所得已经明了,所失却是谁都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