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长》许辰

2、遇见时屿

　　路晨是七岁搬到这个地方的。四川，天府之国。确实不错。从车上下来那一刻他就这么觉得。他父亲是杭州的建筑商，说白了就是盖大楼的。他也确实是传统意义上的富二代，不过气质不大像，不浮躁，不纨绔，不炫富，不傲娇。不过七八岁的孩子确实也对钱没啥概念。父亲看中了四川的一个小地方，打算在这里建个楼盘。路晨他妈有自己的事业，刚好他爸也闲，盖楼又不需要他自个儿盖，他只需要掏腰包就行了，就把路晨也捎上了。
　　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挺落后的，二零零几年，一个信息尚不发达的时代。连智能手机都还没普遍。这个小地方相比起大城市也就更加闭塞。通往市区都只有一条高速，也不知道路爸是怎么想到在这盖楼盘的，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傻钱多或者是为了响应党的号召，中西部扶贫吧。
　　不过地方虽然落后，但也有相对繁荣的地区。路晨住的小区，是政府主建的，算是这个县上最好的建筑了。当然路爸买这，肯定不是看上了政府主建这几个字，主要还是因为这地，贵。能展示他房地产大亨的地位。路晨对他爸这一做法，不置可否。不过显然他对住的地儿不太挑。路爸买的是十七楼，这小区最中心，最高的楼层。十七楼只有两个户号而其他楼层都是四个户号。十七楼就是为那些暴发户们准备的，楼层口还置了个小花园，显得比较有逼格。这个小花园最大的特色就是，小。逛完这个小花园的所有角落十分钟都用不到。但它至少也是个花园啊。
　　路晨家住的是二号，一百七十多平的房子，两个人住确实大了，更何况路爸还经常不在家。他虽然不需要亲自盖大楼，但还是要东奔西走应酬，交际。一号住的是这个小区的建造商，嗯，另一个暴发户。但住在一号的只有个女孩，那个暴发户的女儿，叫时屿。名字很好听，长相一般，在七岁的路晨看来。
　　两个父亲都不在家都小孩，同病相连。按常理来说，这俩货会擦出点什么不一样的火花。但事实上，也真的擦出了一点火花。
　　时屿敲开了路家的大门，路晨来开门，问：“什么事？”
　　时屿大咧咧的说：“你不让我进去坐着说啊。”
　　路晨转身却没关门，刚好他也很无聊。
　　时屿笑嘻嘻的进门，反手把门关上。打量着路家，其实和自己家没什么两样，墙上几副古董挂画，门口一个大的翡翠摆件，豪华的皮沙发，黄花梨木桌子，无一不彰显着这就是暴发户的家，这就是暴发户的气质。时屿捂嘴笑了笑，伸出手摸着门口的大翡翠摆件。路晨听见她在笑，便转过身来。就看见时屿摸着摆件笑的奸诈。
　　路晨无奈撇撇嘴，说：“这我爸摆的，难看死了。”
　　时屿哈哈大笑，道：“咱俩一样，我家也有个这么大的，只是长得不一样。”然后还伸出手指着路家其他家具，路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一看去，挂画，沙发，桌子。脸越来越黑，都是路爸搞的。时屿看着他的脸色，笑的根本停不下来：“哈哈哈哈，我家这些跟你家几乎是一模一样。”
　　路晨一脸黑线，果然天下暴发户都一个样。时屿不客气的走到沙发边坐下，路晨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茶几旁边。桌子上摆了很多吃的，路晨随便拣了几样，问时屿吃不吃。时屿一点儿也不客气，说了声谢就接过来了，本来她的目的也就是蹭吃来了，不过没想到隔壁这户也只有小孩一个人住。
　　时屿扒开一袋零食的包装袋，边吃便问：“你叫啥？”
　　路晨还沉浸在暴发户式装修的悲伤中，淡淡回答：“路晨。”
　　时屿继续吃，点点头：“我叫时屿，时间的时，山与的屿。你认识这个字吧？”
　　路晨黑线：“认识。”心里想，说的好像谁没念过书似的。
　　时屿又问：“你一个人住啊，会不会做饭啊？”心里想，你要是会，我天天就在你这吃了，心里面偷着乐，你还能把我撵出去不成。
　　路晨撕开巧克力的包装，放进嘴里才说：“我跟我爸住，只不过他经常不在家，我不会做饭，我爸也不会。都是在楼下吃。”
　　时屿撇嘴，切，还以为能找着一张长期饭票呢。又问：“你多大？满十岁没？”
　　路晨嚼了嚼，咽下巧克力才说：“七岁多。”
　　时屿下巴都给惊到地上，七岁啊，长这么高，怕是吃激素长这么大的。
　　路晨看她一脸便秘的表情，问：“咋了”
　　时屿，咽下口水，说：“你可真能长个，我看你爸也不高啊。”
　　路晨翻个白眼，没搭理他。
　　时屿又问：“你猜我多大？”
　　路晨心里想你多大关我什么事，但还是问了句：“那你多大？”
　　时屿笑着说：“九岁比你大，你得叫我姐。”
　　路晨无语。
　　时屿又笑着说：“你七岁就比我高，我刚开始还以为你十岁了呢。”
　　路晨淡淡道：“我不高，只是你矮而已。”
　　时屿憋得脸通红，她确实不长个儿。可被别人说还是堵的慌，气愤的把薯片咬的嘎吱响。
　　路晨又剥开一颗巧克力。
　　时屿是个话痨，一刻也停不住，问：“你怎么不吃其他的啊，老是吃巧克力，有那么好吃吗，吃多了还长肉，小心变成个大胖子。还有现在都十二点了，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要不我们现在下去吃吧，我知道有家馆子菜特别好吃，我请客！”
　　路晨沉默，怎么有人这么能说，话可真多啊，但还是秉持着良好的教养一一回答：“因为我不喜欢其他零食，只喜欢巧克力，另外我不会变成胖子，我爸走的时候忘记给我钱了，所以我没吃饭，我才刚搬来这里，不熟悉，只知道楼下有个饭馆。”说完还补了一句：“我现在饿了。”
　　但时屿的关注点没在最后一句，而是：“为什么你不会长胖？”大概是因为她有点胖吧。
　　路晨噎了一下，他以为听了这番话，时屿会带他出去吃饭。为了午饭，他乖巧的回答：“因为我们家没有胖子，我一直这么瘦。”
　　时屿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那我一定是个胖子了，我爸我妈都是胖子。”
　　路晨黑线的看着她并不算胖的身材，说了句：“你不胖。”说完还为自己争取了下午饭：“你饿不饿？”
　　时屿一拍脑袋，站起来往门口走，边走边说:“我去屋里拿钱，下去吃饭，我请客。”
　　路晨跳起来，就等你这句话了。说了跟在时屿的后边走到时家家门口。时屿在口袋摸钥匙，路晨便转身回到自己家关门。时屿打开门在茶几上摸了一百块钱，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吃点啥，还朝门口大吼了声：“路晨，你快去等电梯。”
　　路晨被时屿这大嗓门吼的一愣。，忙回神就去摁电梯。时屿抓起钥匙，风风火火的跑出来，一脚踹上门。路晨的小心肝又被时屿这一脚吓到，还有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心里默念，这门质量可真好。
　　俩人下电梯后，路晨不认识路，一直跟在时屿后面走着。在一家饭馆门口停下，路晨抬头看看，古色古香的招牌上面印着“小城故事”四个字。时屿热情的拉着他进去，找了个卡座坐着，路晨看着她熟稔的与服务员打招呼，点菜。时屿合上菜单，说：“就这些啦”转过头问路晨:“你吃不吃辣？”路晨摇头，时屿就对服务员笑笑，说：“那就少放辣椒。”
　　服务员走后。路晨轻声说：“你经常一个人吃啊。”
　　时屿笑，道：“是啊，我爸每个月给我打钱。”
　　路晨点头，不说话了。
　　时屿问：“你爸经常在家吗？”
　　路晨摇头，说：“偶尔。”
　　时屿又问:“你在哪念书？实验一小还是实验二小？”
　　路晨茫然：“刚刚搬来，还没上学。”
　　时屿哦哦了两声，说：“那你来实验一小吧，我也在那上学，你要是被欺负了，姐罩着你。”
　　路晨默。
　　时屿见他不说话，尴尬的笑了笑。刚好刚刚点的菜上来了。时屿便招呼着路晨吃饭，有种小大人的感觉。
　　路晨看着桌上的菜，两菜一汤。两个小孩吃肯定是够了。麻婆豆腐，酸辣白菜汤，水煮肉片。都是辣的…
　　时屿吃的很愉快，而路晨…辣的很愉快。脸辣的通红通红的。时屿捧着碗笑的开心，笑够了，把碗推开，去隔壁给他买了杯冰奶茶，自己却啃着根冰淇淋。路晨饿但是没吃多少，时屿却是饿的捂胃进，撑的扶墙出。
　　两人原路返回，乘着电梯上去。时屿家离电梯比较近，和路晨道别后便开门进去了。路晨继续往前走，走到自己家门口，摸兜的手突然顿住…他好像忘记带钥匙了。路晨黑线的蹲在门口，思考着路爸回来的几率有多大。好吧，几率为零，今晚不会要蹲门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