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玉门关》庄晓生

6、谎言还得继续

　　“大哥？！你怎么这幅打扮？！”

　　柳倚怨恨得看了一眼旁边笑的一脸狡黠的陈道然。

　　“兄长大人！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呢？”陈玥然终于认出来这身衣服好像是去年元宵等会特地定做的。

　　“反正你穿了一次就压箱底了。我借来物尽其用一下有何不可。况且柳倚穿着挺合适的嘛……”

　　柳倚推开搀扶着自己的陈道然，在莺莺燕燕中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知道自家兄长懒于解释的个性，柳依依转而用眼神质问陈道然。

　　陈道然心里苦笑得想，不愧是兄妹，这种不怒而威的眼神真是一脉相承。

　　“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是这样的……”

　　柳倚赴京赶考，住在京郊的青芝寺。陈道然常常去找青芝寺的主持品茗赏梅，故而一次机缘巧合便经主持介绍认识了柳倚。

　　一般举子要是攀上了丞相大公子，当今皇上跟前的当红炸子鸡，还不得拼了命巴结。关系搭上了，说不定科举都变成走过场了。然而偏偏柳倚脑路清奇，对时不时来寺里晃荡的陈道然爱理不理。每天关门读书，偶尔帮主持扫扫佛堂，添一添香油。偶尔陈道然和主持招呼他过去聊天喝茶，他还总是借故推诿。

　　陈道然当时也只当柳倚是故作清高，未当一回事。不料一日，陈道然竟然在酒馆里遭遇了一场生死劫难，却是这个奇怪的柳倚救了他。

　　那日陈道然奉命秘密接待一行番邦使者。会面的地点是京郊一个极其不引人注意的小酒馆。一般来往的客人都是进出京城的行脚商贩。陈道然打扮成富商的模样，带着一名小童坐在二层的雅间等候着。

　　不一会儿，上来两名粗壮的红发汉子，便是秘密前来会面的番邦使者。双方寒暄一阵，正准备小酌一番增进气氛的时候，柳倚不知道从来冒出来，喝的醉醺醺地跌跌撞撞冲进了雅间，哗啦一下扑倒在主客之前的塌桌上，把桌上的菜肴和酒一并扫到地上……

　　“就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你让我们东厂费这么大劲把他关起来？”陈玥然按耐不住从旁跳起。一旁的柳依依低头盯着桌上的酒盏，忽然问道

　　“陈大人，把我大哥关起来，实际上是为了保护他吧？”

　　柳倚的脸色忽然变成非常难看。而陈道然盯着柳依依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道：“哎……你兄妹二人现如今，恐怕谁也脱不了身了。”

　　陈玥然见柳家兄妹和自家哥哥都面色灰败，更是云里雾里。气得刷一下抽出长剑架在陈道然脖子上，喝到“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我说妹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哥啊。”陈道然僵着脖子向柳依依求救“妹夫你快让你娘子住手！”

　　柳依依听到“妹夫”二字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陈小姐，把我大哥关起来，恐怕是当今圣上的意思。”

　　“圣上为何要保护一个发酒疯坏事的人？”

　　“第一，我大哥不会喝酒，一喝就倒。他会出现在京郊的酒馆，是因为我拜托他帮我捎一壶那家酒馆远近驰名的柿子酒。而陈大人那日恐怕是陪同当今圣上去会见番邦使者吧。因为陈大人和你对柿子过敏，如果只自己去不太可能去那家酒馆，更不可能点酒喝了。我大哥恐怕是看出酒菜里面有问题，但又知道假若事情闹大对微服出访的圣上更是加剧危险。于是情急之下就借酒装疯闯入雅间大闹一场。”

　　陈道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知柳兄向来不是惹事的主儿，况且主持告诉过我陈兄不擅饮酒。当即知道事态不对，连忙带着圣上火速回宫。”

　　“但是柳倚是如何看出酒菜有问题的呢？他一个没有功名的考生怎么知道假扮成小厮的就是当今圣上？”

　　始终面无表情的柳倚终于开口道：“我在楼梯上与小二擦肩而过，看见小二端去雅阁的酒盏里面其中一个有些小瑕疵。我奇怪便跟了上去，看见了陈大人和站在身边的小厮在说话。我知陈大人对柿子过敏，而身边的小厮面色沉稳，年龄与当今圣上又刚好相仿。如果设计到如此地步，不可能不知道陈大人不会碰柿子酒。因此目标不是陈大人，那就是……”

　　“但也有可能是冲着番邦使者来的？”陈玥人皱着眉头追问。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我不能再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继续让圣上呆在危险之下。”

　　“那东厂的人为什么要抓走大哥呢？”

　　“因为派人保护容易打草惊蛇，而让东厂抓人显然比命他们护卫要来的高效。”

　　“那圣上明知我大哥人在东厂，还要点我这个冒牌状元又是为什么？”

　　“柳倚另有要务，不日便要启程。但是因为时间紧急，又为掩人耳目。必须要给躲在暗处的那些人一个错觉，因此柳倚必须留在京城。本来那日是打算推一个和柳倚相貌相似的男人先演一场戏。谁知冒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柳倚自投罗网。情势所迫，你们又几乎完全一模一样。我当然选则让你这个妹妹来顶替柳倚，最为妥当。”

　　柳依依看了看脸色及其难看的柳倚，混杂着担忧和焦虑。恐怕自己也是牵制柳倚听命完成任务的最佳人质吧。毕竟她大哥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没有人能逼他做任何事的类型。

　　“既然如此，全听陈大人安排。只希望陈大人能护我大哥周全。”

　　“你竟然将你亲哥托付给这种人？”陈玥然一脸讶异指着自家兄长的脸道。

　　“妹妹，你当要学学柳姑娘的智慧和气度。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要一不顺心就把刀架在为兄的脖子上。”

　　“谁叫你只有这样才肯好好说话。我没闲工夫听你绕圈子。好了，该见的见了，该说的说了。你们赶紧离开。本小姐还要带我相公进宫呢。”

　　柳倚在陈道然的搀扶下，起身对柳依依说了一句：“万事多加小心。”便离开了。柳依依点点头，忧心忡忡地目送兄长和“大舅子”双双离开。

　　“薛莺莺这个假名字，恐怕是你起的吧？”柳依依无奈地看着陈玥然一脸自豪得笑起来

　　“你觉得如何？谁叫你大哥穿上裙钗略施脂粉风尘气十足……刚好衬这个名字。”

　　“不是还要进宫吗？”柳依依起身，捋了捋袖口，抖了抖袍角，深色沉着，目光坚定。前路多遄，还要大气精神小心应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