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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吱吱—吱吱---扑通!一阵锅碗摔打的声音把斜躺着的宋韵拉回现实,她无力的瞧了瞧地上随地乱窜的老鼠和摔在地上的盆儿,身体仍是一动不动。宋韵心说,大兄弟,你可真是来错庙了。我都在这儿找了三天了,也没找出什么能吃的来。
      宋韵闲闲的看着厨房黑黢黢的屋顶,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一根柴堆里拾出来的树枝,
      不由得感叹天意弄人啊天意弄人。

      想她宋韵,上辈子勤勤恳恳的看书学习拿奖学金,兢兢业业的做兼职养活自己,踏踏实实地读博工作研究技术,在马上就要28岁生日前,卖了自己的技术专利,置办了人生第一套房子和车子。也算是个有为女青年了,最重要的是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是的,宋韵是个孤儿,一个自强不息的孤儿。靠着自己的努力,年纪轻轻就成为学校科研项目一把手,抱着刚评的正教授职称,这还没捂热乎呢,就给穿越来这儿了。
      穿过来后的这三天,宋韵再三地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穿越了。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巧合的是,这具身体名字也叫宋韵。这个陌生的时代叫做大乾氏。今年是大乾氏六十九年,正是国力强盛,国泰民安的时候。但这不是宋韵知道的任何一个朝代。而这个叫做清屏村的小山村地处云南附近,因为一年只分两季,雨季和旱季。到了今天,她也不再折腾了,因为自知回去无望,认命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身上破旧的深色单衣,耷头耷脑地走出了厨房。

      “韵姐儿,你来了!”一声响亮的招呼让宋韵扬起了脸,太阳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气色不佳,下巴略尖,身体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过于单薄瘦弱,看上去病病歪歪的,唯有一双眼睛倒是清澈有神。
      堂屋门前种着一颗高大的的苦楝树,树下站着两个上了年纪的婆婆,一个穿着绛紫色对襟长袍,满脸喜气,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个包子一样饱满的笑容,宋韵在脑海里快速回想了一下,这是伯公的妻子,宋张氏,她的伯婆。另一个身穿黑灰色盘口短袍,配着黑色大褂裙子的是自己的亲奶奶,宋崔氏。宋崔氏面上神情淡淡,嘴唇紧抿,略垂着头。

      宋崔氏是这句身体的亲奶奶,据她继承的这具身体的记忆所知,她先前都是被饿死的,宋崔氏当时似乎也存了死志,因为咽气的时候似乎听到宋崔氏绝望又痛苦的哭声,一边哭一边说道奶奶对不起你,活着没什么意思倒不如一起死了之类的话。
      后来……后来她就醒过来了,身体异常饥饿,形容枯槁,只是,身体里已是换成宋韵的灵魂了。醒来睁眼之后,看到的宋崔氏,把宋崔氏吓了一跳,嘴里喃喃道,怎么又活过来了…...方青….是你吗?你也不同意我这样做吗?看来我确是错了…….活着毕竟比死了强……是我糊涂了。韵姐儿,你好好的就好,奶奶这就给你拿点儿吃的……

      宋韵刚穿过来一头雾水,倒也是个冷静的姑娘,她掐了掐自己的腿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晃了晃脑袋,发现眼前的场景还是没变。黑乎乎的房间,硬硬的矮床板,房间角落里堆着一堆铁质工具和木柴。她捂脸,心中却了然。她穿到了一户穷人家。她这算是倒霉的,那么多穿越,偏偏穿到一个家徒四壁,无亲无辜,贫困潦倒,生活困难的家庭。
      宋韵正整理着思绪,就听到一阵大嗓门扯出来的音儿。
      “哟,快过来!哎呀,怎么脸上这样脏,让伯婆带你洗洗,洗干净漂漂亮亮地才好见人呢!还有,这穿的都是什么啊,这样出去多不体面啊,赶紧儿进屋换身儿好衣裳!瞧瞧这孩子!”
      “韵姐儿,你今年都12啦,是个大姑娘了,也该为你奶奶想想。她把你从小拉扯到大多不容易,现在可算是遇着难得的好机会,轮到你孝顺她啦!”宋张氏的大嗓门儿一声比一声儿高,一串接一串儿的话显得过分热情和亲近,宋韵不由得想,伯婆您可真是个打鸣的好料子。
      “什么机会?”宋韵假装好奇,轻声问道。

      “她奶奶,怎么还没告诉她啊!这不是前天就商量好了的吗,该不会想临时变卦吧?”伯婆不满道。
      “不会,我老了,也累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个家不是我能扛得住的。阿韵,你别怪我,我这也是没办法。”宋崔氏低着头,缓缓说道。
      “你爷爷身体不好去的早,留下我和你爹相依为命。那时候方青才3岁啊,这一天天的,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有谁能知道!好不容易把你爹养大了,我每天地里刨食,浆洗缝补,什么都做。就是为了供他读书,考上秀才,又给他娶了西村李屠户的女儿,好日子没过两年,你爹又病了,两年三年的总不见好,家里的田地宅子变卖的变卖,掏空了咱家的家底。你娘挨不住穷,受不了这没有盼头的苦日子,去年悄悄地收拾了包袱走了!哼,这嫌贫爱富的懒婆娘,整天只知道涂脂抹粉,对着我和你爹呼呼喝喝,要我说,走了倒好!咳咳咳……但你爹是个没用的人,你娘抛下家里半夜跟人跑了,他还想拖着病体把她找回来…….”她说到这儿,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要我说,这都是命!你爹这个短命鬼,一心念着你娘!也不想想我和你要怎么挨这苦日子啊!竟当晚便去了!要是让我再遇到那婆娘,我定要与她拼命,那不知羞的烂婆娘!呸!”她情绪激动之下,竟腿一软,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呼着气,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这话确也是对的,但爹娘做的事儿怎么算到了年仅12岁的宋韵身上,死里逃生刚醒来这么几天的,就马上又要卖掉她了?想不通啊。

      “好了好了,这都过去了,过去的事儿啦,这不马上就要苦尽甘来了。韵姐儿嚒,给她挑个好人家,以后过得都是享福的日子,以后兴许还能记挂着你,每月寄钱回来呢,你呢,拿着这钱,以后可以松快松快,好好过活了。”伯婆上前扶着宋崔氏忙劝道。
      宋韵听到这儿,有个不好的预感。她想起来了。
      这伯婆也不是头一次来了,去年她爹去世一整年了,跟着奶奶去上坟,回来就在家门口遇见了她,进了屋,茶还没喝一口,就打发她出去,跟着奶奶商量把她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这事儿。宋韵的原身是个怯懦心细的小丫头,觉得伯婆的语气太过亲昵,让人心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忍了忍,还是躲在门旁边听了一耳朵。
      这一听可是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万万没想到平时跟老母鸡护崽一样护着自己的奶奶居然想要卖了自己!

      这原来的宋韵虽然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丫头,却也多多少少知道丫鬟是个地位地下,身不由己,连命也是握在别人手里的苦差事,不是什么好活计。山村人过得苦,可再苦也没听说过卖自己亲孙女的,可怜宋韵一边盘算一边哭,从心里也真是恨透了奶奶,那时候起这心理上和奶奶的隔阂就像鸿沟一样无法消解,此是后话不提。
      然后呢?宋韵使劲儿的回想,是了,小姑娘后来跪着苦苦哀求奶奶,也不肯吃饭了,也不肯睡觉,第二天起来整个人就发烧,闭着眼睛还在喊着“奶奶别卖我,我会听话”,这么好一通折腾,她奶奶这才打消卖她的主意,在伯婆那儿给回了这事儿,为此伯婆还给记恨上了,每次路上和宋韵打照面时脸都拉得老长,倒好像欠了她几十辆银子似的。
      现在呢,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又要卖她了?

      现在的宋韵可不是当初的小丫头了,她身体里的是个吃过大苦,一路熬着上来的28岁成熟姑娘,遇到这事儿虽然挺糟心,倒是也不慌。好歹穿过来的时候完整的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也算是个安慰吧。
      宋韵定了定神,冷静的一边想着一边走向奶奶,小心的扶着奶奶和伯婆一起走向堂屋。

      到了堂屋,宋韵麻利的洗杯,煮茶,斟茶,动作利落,一气呵成。伯婆在一旁看着,直赞道:“这韵姐儿大了一岁,又更懂事儿了,手脚也勤快,模样儿也齐整,肯能能找个好主家。到那时候,可是享不了的福气呢!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比咱们村儿里的强,听说那大户人家的丫鬟,一个月的银子可是能抵得上咱们一年的嚼用呢!还不用下地干活儿,每天就是做做轻快的家计杂活儿,别人呀,那可是羡慕都来不及!”
      宋韵在心里暗道,真要是这么好,那怎么不把您那几个孙女儿给卖去做丫鬟啊?这伯婆,可真是黑心黑肺,这么上赶着张罗着和她毫无干系额事儿,这其间肯定有古怪。大概率来判断,应当是利益,有利可图。先别着急,慢慢摸清楚情况。且看看奶奶的说辞和态度。

      “韵姐儿,不是奶奶狠心,我这也是为你好。我这身子眼看着越来越差,你留下来,奶奶也只会拖累你,不能给你好的生活,奶奶现在自己都顾不上了,马上就要进棺材的人了,卖你也不是为了那点银子,还是想你好,好好的过活,咱们这情况,你爹你爷都不在了,万一我也那天一闭眼了,你可就真没处可去了,这宅子按律法和宗法也是要被族里收回去的,你到时候又能在哪儿栖身呢?”说完这话,宋崔氏的眼睛也红了,面有不忍之色。
      宋韵听后冷静下来,脑海里缜密的分析起这一件件发生的事情。
      宋崔氏去年要卖她是因为去年家中同时发生了两件大事,娘与货郎离家出走,爹爹追回不成反而生了急病当晚去世。然后家里就剩下孤孤单单的两口人,宋崔氏和年幼的宋韵。因此,操办完丧事之后家里也再没剩余的银钱了,未来的生活仍然是一片泥泞,难捱得很。宋崔氏也算是崩到了生活的极点,一个小孙女对她来说,并不如儿子孙子那样足以作为未来对生活的支撑,也没必要再接下来牺牲自己这所剩无几的人生,只为了养育她成人,再给她攒一份嫁妆将她嫁出家门。因此,一直负重前行的宋崔氏,走在生活的十字路口,就动了卖孙女的念头。这个念头也是伯婆天天在耳边吹风慢慢起来的。
      前几天要和她一起死也是有个爆发点,导火索就是家里没粮了。最后剩下的一袋黄豆吃完之后,宋崔氏不再操心去集市上换取米粮。也不许宋韵去山上找吃食。宋韵想,人到绝境,总是容易走极端,当人还年轻时,总对未来充满希望,因为还有大把的时光。可是人一旦衰老进入暮年,体力衰退,身体各个机能不停地提示你,你眼睛花了,耳聋了,身体不行了。意志就特别容易崩溃,也更容易消极悲观。所以宋崔氏这样做,宋韵倒是也理解。人到绝处,无人可依,无处可去,未来灰茫茫,身边有没有足够支撑人心的力量。哎,说来都是可怜人。
      今天要卖她不外乎还是这几个原因:孙女跟她感情并不亲厚,对孙女和对未来没有希望,家中没有银钱米粮。那么对宋崔氏来说,真正有分量,能打动她的到底是什么呢?
      千百年来,时光流转,人性不变。已发生的还会再发生,已有的还会有,之前能打动奶奶不要卖她,现在只要找到突破口,一样也能成功。重要的是看这个奶奶的共情触发点是什么。不管是什么,总得先拿话试一试。

      宋韵赶紧道:“奶奶,您别难过,您这是为了我好,为我做打算呢,我都懂。真的。但是我只想和奶奶在一起,您也知道,外面的主家也不全是好的,遇上个狠心的,不小心做错了事儿便被打死的也不是少数,前年那个西村儿的红姐不就是烫着主家小姐的手,被活活打死的吗?您别不要我,我会对您好,我舍不得您,真的,从小到大除了爹娘,只剩下您了,别不要我,求求您了!”
      宋崔氏虽然面有苦色,但仍然不为所动,眼睛看向树干,没有转头。看来卖惨对宋崔氏来说不管用,毕竟她过往的人生未尝不是更多的苦涩艰难。
      伯婆在一旁看着情况不对,赶紧出声道:“这孩子,真不会说话,呸呸呸,哪来的什么打死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奶奶怎么是不要你了呢,你想看她随时可以来看的,每月把月例银子拿回家好好孝顺孝顺奶奶。你也看到了,她那么一把年纪,这一辈子都是为了你们家熬着,你怎么就不能懂事点儿,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你以为是说有就有的啊?那不也是我看你们家实在可怜,我给求来的呢!”

      “伯婆,既然您是说这机会是千载难逢,待遇前途也是顶顶好的,而且还能常常回家探亲是吗?”宋韵慢声道。
      “那可不是!这可是多亏了我提了一篮鸭蛋去才让蔡婆松口的,我这鸭蛋可是足足攒了三个月的呢!”
      宋韵淡淡道:“伯婆,这差事既然这样妥帖,您怎么不叫您的嫡亲孙女儿们去呢?春桃妹妹,春杏姐姐可是比我能干多了。”
      宋张氏一听到这话,坐不住了,红着脸大声道:“她们怎么能跟你一样?你这下贱胚子,跟你娘一样是个瞎眼的,我一片好心为了你们打算,你倒怀疑起我的用心来了!还说这浑话来激我!她叔公家的,你也不管管她,这年纪轻轻的,嘴巴厉害地跟刀子似的,都要吃人了!”

      宋韵奶奶一言不发,看着屋外的蓝天,面上沉沉。
      宋韵看着这隔了不知几代的宗族亲戚,心想,这伯婆说蠢倒也不笨,直爽脾气直是她的保护色,却也是她的致命弱点,骂她的时候扯着她奶奶最厌恶的娘来骂,让她奶奶也不想为她辩护一两句。现在看来,这性格也不是没有好处,只要激她说几句奶奶最反感的话,就能轻松挑起她们之间的矛盾。一旦她们之间起了嫌隙,接下来和奶奶站一起,组队就更容易了。
      没办法,谁让宋韵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呢,从小心思深沉,也有不少看她不顺眼的说她是心机女,心眼子多。宋韵想,心机就心机吧,如果不多想点儿不谋划谋划,也许自己现在早就辍学游荡在城市的边缘角落里了。

      “伯婆,我不过是回了您一句嘴,您倒是骂了我十句!我看可能是我们家风水不好,克着您了,您还是请回吧!”宋韵淡淡道。
      “什么风水!我看就是你不好!克人精!克死了自己的爷爷,爹爹,连自己的亲娘都克走了,还把唯一的奶奶克病了!呵呵,小克人精,就该早点儿离家去,赚点银钱回来弥补弥补你的一身罪过!”宋张氏恨恨道。
      “呵,我爷爷走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您这盆子扣得也太大了,我可不敢当。您这该不会是拐着弯儿骂我奶奶吧,全村都知道我奶奶当年那么难也没有改嫁,含辛茹苦省吃俭用克勤克俭地把我爹爹拉扯大,怎么到您这儿就剩下自家人克自家人了,是不是太爷爷您也要
      算上,这样人人都有份儿了,您也没少克着长辈……”宋韵故意把话题扯到奶奶克夫的身上。
      宋崔氏一听到克夫命硬之类的话,心里又怒又气,已是窝着一肚子的文火了。她这辈子最恨人说她命硬,克死了老公又克儿子媳妇,往年这些风言风语这宋张氏也没少掺和,跟着说了不少风凉话。
      “她伯婆,你还是先回吧,这事儿容我再想想……”
      “那怎么行?蔡婆可还等着呢,早上可是说好的,这怎么能变卦呢?”
      “那定金我不是没拿嘛,你容我再想想。”
      “那这样吧,最迟明早你就给答复,行的话咱们按说好的,得给我这个中间人包个红包,另外她月例银子第一个月的得给我。不行的话,就把那篮鸭蛋还给我。那也值上千文呢!
      好一个伯婆,看她那副刁钻嘴脸,肯定没安好心,果然,原来是想卖了她拿一份提成呢,真是好算计。至于一篮鸭蛋,也不知真有其事还是她瞎嚷的,但是上千文,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宋韵的原身再不抵事儿也知道,一枚新鲜的鸭蛋在集市里也就是一文钱一枚,上千文!那就是上千个鸭蛋,她什么篮子能装的下一千个鸭蛋。
      事情眼看着就要谈拢,这宋崔氏又因为宋韵几句话想要跟她反悔了,宋张氏心里恨恨,走前狠狠剜了宋韵一眼,宋韵只当没看见。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坏心肠的伯婆,眼下她的户籍资料路引都在奶奶手里,要紧的是先打消奶奶卖她的主意。

      “奶奶,您别着急,我知道您心里是不想我走的,我现在也12岁了,能做事能养活咱们俩,你别担心。另外,今天听着您的咳嗽更严重了,咱们得抓紧时间找郎中看看。至于看病的钱,咱们先赊着,只要我活着,就一定给您好好治病。我就您这么一个亲人了,您要是把我送走了,那我也不想活了。”宋韵带着哭腔道跪在奶奶膝盖旁。
      宋崔氏听了这话,心中动容,她病了这样久,宋韵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关心她的人,想到这儿眼眶愈发变红,心中微微酸涩。
      每一个人的痛苦都不是独立的,而是相互关联的。之前宋崔氏要卖宋韵,也不是完全因为钱的事儿。更重要的原因大概她自己都不清楚吧。那也好,就让宋韵给她理清楚。

      “奶奶,我还记得爹爹在世的时候对我说过,烈火试真金,逆境试强者。我知道奶奶为了我和这个家付出太多,得到的却太少了。以前我不懂事儿,也不明白奶奶的辛苦,这几日每天晚上做梦爹爹都会来梦里跟我说话,让我好好孝顺奶奶,他说他后悔生前没能给您尽孝,让我代他好好孝顺您,不然他不放心,哪儿也去不了,也没地方可以依靠。”宋韵轻声道。
      听到这话,宋崔氏终是难忍酸涩,大哭了起来。老妇的哭声嘶哑苍凉,像冬日里无枝可栖的寒鸦,一声一声,哭的让人害怕、心碎又动容。宋韵知道这事儿大概成了,缓缓的舒出一口气,用力的抱着奶奶,右手轻轻地拍打着奶奶的背,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她。

      所谓父母子女亲人一场,诚然印着血缘的维系一生无法割舍,但这并不意味着单方面无穷无尽的付出和牺牲,对于宋崔氏来说,这个家给她的更多不是爱,而是枷锁吧。她本来也不是圣母的性格,却被迫一生都为了丈夫,儿子,孙女而活,偏偏没有一个人感激她,没有人承认过她的付出,肯定过她的牺牲。外人风言风语闲言碎语的也让人喘不过气来。因此,她才对卖孙女这样的事儿这样木然,可有也可无,每当承受不住生活和眼前的困境了,她就想着放弃。宋韵作为一个遍尝人间冷暖的孤儿,反而对人性格外宽容。人性的本质除了善良,也有自私自我和自保,这无可厚非。
      但是被卖成为丫鬟,这事儿确实不妙,身家性命都被握在别人手里,且行动不便,再无自由,这对于宋韵来说是最难以接受的。留在这个家里,一时的贫困并不算什么,只要肯吃苦肯坚持,手脚勤快肯动脑筋,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失去自由的生活却生不如死,哪怕生活再富庶轻省,那也是活着没个什么趣儿。
      给奶奶抚顺了气儿以后,宋韵想了想,自己这三天因为缓不过神儿来,都不怎么说话,这看在外面倒也符合原身的性情,怯懦胆小,不多话,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刚刚这一番言行可是露了太多马脚,虽然话里用爹爹托梦的话搪塞了,但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得好好想个靠谱的说辞,以免引起朝昔相处的宋崔氏怀疑。
      “奶奶,我想跟您说一件事儿。”
      “我醒来的那天梦见爹爹了,后来爹爹走了还在梦里看见了发金光的菩萨。他们都让我回去。菩萨还教我找吃的,说咱们这辈子吃了太多苦头,您这辈子渡了一生的劫难苦厄,是劫难也是缘,是大圆满,送我回来就是让您以后好好享福的。
      “韵姐儿,这是真的?菩萨,菩萨知道我的苦处,菩萨在天上一直看着我吗?菩萨终究是没忘了我,菩萨这是显灵了!”大乾朝盛行佛教,家家户户几乎都供奉着一尊菩萨像,这个小山村里居然也有一座不小的庙宇。因此,宋韵借着菩萨的托词,宋崔氏果然不疑有他,抹着眼泪,居然就这么信了。宋韵舔了舔嘴唇,把肚子里准备的一箩筐的说辞默默的咽了回去。谢谢你,菩萨娘娘。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轻松娱乐为主,嘿嘿,别考据别较真。美食文,下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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