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裂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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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新来的？”
宁远觉得自己不能以貌取人，而且听这口气似乎是这里的熟客，所以还是维持着礼貌性的微笑，“嗯，最近才来打工的。请问是来找人的还是来吃饭的？”
周文天笑道，“都有吧。”
虽然这三人以周文天为首总在笑着，但宁远老感觉是来砸场的。不，或者只是......针对他？
“你们是想找老板娘？还是......程信？”
胡峰一把拿过他手里的菜单，在最近的一张桌上坐下了，“别找事了，饿了就先吃饭！”
周文天和高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过宁远身边的时候，周文天拍了拍宁远的肩，“不错。”
宁远：“......？”真的是莫名其妙。
胡峰见二人坐下后，抬头问了句，“你们想吃什么？”
周文天：“随便。”
高明：“你点。”
宁远：“......”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里就只有一个人是来吃饭的。
“那就三份黄焖茄子吧，饭多点，真饿了。”
“好，请稍等。”
宁远在单上记了桌号和内容便进了厨房。
“陈姨，你认识头发都染成金色的三个人吗？”
陈晓雨皱了皱眉，“那是程信以前的朋友，戴眼镜的叫周文天，额角有道疤的叫胡峰，最矮的是高明。不应该啊，程信不在他们一般都不会来的。反正我是不喜欢他们的，看着那头发就遭人烦。你看着点，别惹着他们了。”
“好。”
宁远放下单子，在隔壁的茶水间倒了三个杯柠檬水就端着盘子出去了。
“饭前喝点水润润喉。”宁远朝他们笑了笑，正欲转身离开，没有拿盘子的手腕被人拉住了。强忍住反手给那人一掌的冲动，宁远轻轻挣脱那只手，笑问，“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高明用收回的那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座位，“坐下，聊聊呗。”
宁远有点纳闷，这场景一般不都是顾客调戏女服务员的吗？为什么他一男青年会遭遇这种状况啊？
“不好意思啊，我还有工作。”
高明扫了眼四周，要吃的都吃上了，就只剩他们这一桌还在候着了。“现在没工作，聊几句吧，就当卖程信一个面子。”
宁远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也能不能卖程信一个面子，不要烦我？！
但毕竟不能拆了“未来”的招牌，还是耐着性子站在一旁，“我站着就好，你们想聊什么？”
胡峰：“你是宁志成堂弟吧？”
“嗯。”
高明：“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周文天：“那你有男朋友吗？”
“......啊？”宁远愣了愣，这什么鬼问题啊？
胡峰用手肘捅了周文天一下，周文天当即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有点毛病，“不是，我说错了。我是说，有想过谈恋爱吗？”
宁远脸色正常了些，但明显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只剩下很淡的笑容，“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是会以读书为重。”
三只金毛继续问些有的没的，到后面，宁远都懒得笑了，只是礼貌地简答。
直到上菜的铃响了，宁远才得以逃开，端了菜上来后就马上去收拾其他用餐后的桌子，把自己弄成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好让三只金毛没法开口。
可能是他把自己的阵仗弄得太吓人，陈晓雨炒完菜后赶紧出来看了下自家的生意是好成什么样了。一出来，不见其他客人，就见高明和周文天一直盯着宁远的背影。
陈晓雨以为三只金毛在打什么鬼主意，她又护短，既然已经把宁远当成自家人看了，就不可能由着他让人欺负。
“你们干什么呢，今天程信不在。吃完了赶紧走，没看别人忙着要收拾吗？”陈晓雨毫不客气就指着周文天的鼻子说道。
周文天虽然混账惯了，但一遇上和自家母上相似的陈晓雨就犯怂，摸了摸鼻梁，好声好气地说道，“陈姨我们没想干什么......就是听程信说他新认识了一个朋友，想着来看看。”
“你这一看看就把人吓成这样？我拜托你还是把眼睛闭上吧，阿姨好不容易招来的人别让你吓跑了。”
这逐客令已经很明显了，三只金毛也没敢再待着，付了钱就赶紧溜。
宁远瞧着那三个灰溜溜的背影，有点担心，“陈姨，你就这样把上帝赶走了啊？”
陈晓雨耸了耸肩膀，一边翻看起今天的账，一边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就那德行。以前还真吓跑过一个打暑期工的，那一个暑假都招不来人。把程信气得上门揍了他们一顿，才不敢造次。”
宁远一听程信打架，就来了兴趣，“程哥打架很厉害？”
“那是！他这人就是猴，小时候没一天消停，成天跟人打架。同龄人打架就算了，他还跨级打。打了也就算了，还能把人家家长都惹出来了。他打架这一点真是天生厉害，没见他输过。” 陈晓雨说起自己的儿子就神采飞扬，身后都快竖起根尾巴了。
看来，程信那句“我罩你”还是有一定资本的。
“对了，如果他这些天没找你，你也不用找他了。一般他在工作的时候手机都是关机的，根本找不着人。”
“嗯。”宁远点头，看着一天都没有一个消息的手机，若有所思。
宁远洗完澡后就打开了床上小书桌开始写习题。
一旦投入心思认真写，周围的一切都会成虚化。后来手机铃声一直放到了高潮才反应过来。
完全陌生的号码。但显示的地点是于墨所在的小镇。
“喂你好？”
“我很不好！”
一听这熟悉的语音语调，宁远就乐了，“皇上，你是不是想我想得快得病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爱妃啊！没了你朕彻夜难眠！”
“滚吧，谁前几天发朋友圈说自己从晚上七点睡到早上七点的？”
“咳咳咳，那是思念成疾，陷入昏迷状态了好吗？”那头顿了顿，又问道：“你......还好吧？”
宁远轻声笑了笑，“还行吧。姐，我没事的。”
电话那头的人，是他的青梅竹马，年长他两岁，本名黄裳裳，因为性格霸气，人称一句“皇上”。由于两家的母上大人关系甚好，他俩也是从小就厮混在一块。哪怕长大了，黄裳裳也会抽空去看看他或者打个电话。
“唉，我这段时间都快憋死了。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烦。今天听你这口气我就放心了。那边生活怎么样？”
宁远对黄裳裳从小就没有隐瞒，就把最近的大小事都说了一遍，包括程信和他家的“未来”。
“这个叫程信的还挺好的。没想到你在这边没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却在那边找到了。不错嘛！”
“是挺好的。”可能是这十多年的友情运都攒下来才遇见这么一个朋友。也挺好的，知足了。毕竟，不是谁的生活里都会出现一个“程信”。
黄裳裳虽然只有18，但因为讨厌读书，不愿意上高中，已经不念书两年了。现在自学服装设计，还学着创业，讲出来的生活也是很有趣的，宁远听着一直在笑。
挂了电话后，宁远把黄裳裳的新号码存进了通讯录。皇上现在可忙了，手机都要分工作和私人。新的号码是工作机的号码。为的是，无论她在工作还是休息，宁远都能找到她。
心里挺暖的，至少在那边，有除了于墨以外的人挂念着他。
程信盯着手机，犹豫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在一旁喝茶的江老都看不下去了，指着他鼻尖就开始数落。
“想打就打呗，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又不是干什么坏事，至于那么纠结吗？”
程信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费话，人一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和宁远认识的时间不算久，顶多两周多，就好到想打电话的程度，一般人都觉得诡异吧？
虽然上次宁远也打过电话给他，但总觉得那是一时冲动的意外……
江老一直觉得程信活得没心没肺，至少看起来是，看着他那纠结样，忽然莫名地高兴，乐呵呵地拍着程信的肩，“你也有今天。”
程信：“......”
忽然手机“叮”地一声，有新短信。程信扫了一眼，就没有之前的犹豫样，把手机关了机扔在一楼，自己跑上二楼开始加班。
江老看着总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东西能让这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几天后的程信觉得自己快成仙了，每天就睡那四个小时，居然没一头栽在工作室。身体损伤就算了，还要遭到江老无情的嘲笑：“啧啧，你这身板不行啊。我当年为了赶工都只睡一个小时！”
程信当即就给他堵了回去：“您老怎么干脆不睡？”
江老一听，胡子都炸了起来，刚要开始一轮师徒对骂，被程信手机响铃给打断了。
是陈晓雨。
“喂，妈？”
“你今天是不是回来？”陈晓雨的声音有些急切。
程信愣了愣，在他二十年的印象中，陈晓雨一直是天塌下来也不急的性子，哪怕程海出事，她也只是叹了口气，就开始把自己撑成了顶梁。
“我是今天回来，怎么了？”
“你那些个破烂朋友把宁远带出去了！”
破烂朋友？三只金毛？不对，三只金毛没那个胆，不旦怕陈晓雨，更怕他。
“烂鬼他们？”
“烂鬼不在，这些人我也没见过。我跟着跟着就跟丢了。你要回来就赶紧回来，别让他们闹出事了！”
陈晓雨挂了电话，到底还是没问候一句她儿子这一两周是死是活。程信已经没有心情感叹自己是不是亲生的这个问题了，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膨胀，撑得头很痛。
江老见程信接完电话后就一直按着太阳穴，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没事吧？”
程信摇头，没有像往常一样转头去给江老一个笑脸或者白眼，只是深呼吸了几口气，挥挥手就走了。
江老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程信那一副“我很烦”的表情让他实在开不了口。本来随着时间过去，这个表情在程信脸上已经很少出现了，突然再次看见，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程信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那时候的程信大概也就十七岁，无论是身高还是气质，都特别的扎眼。
江老自己有一腔为家乡奉献的热血，想为县城培养多些手工木雕的人才，就在县城的中心广场发小广告：招木匠学徒，包吃包住，还有固定工资。名额有限。
可能这小广告长得很像传销，所以看到小广告后来的人不多，总共就那四五个，大部分都是辍学的学生。程信就是其中一个，也是最后来的一个。
“有工资的对吧？我，你收不收？”明明是来应聘学徒，但是程信当时皱着眉，语气很冲，看起来就是在告诉别人“老子心情不好，爱招不招”。
但是江老也不是个正常人，程信那拽上天的表情莫名地对他胃口，当时就拍桌，“收了！”
事实证明，他没有收错人。
最拽的是程信，最后坚持下去的，也只是程信一个。
当时很拽的少年，一旦认真起来，就像变了个人。或者说，他只有在雕木头的时候，才能忘记现实，享受片刻宁静。
至于那份“不宁静”是什么，程信从来没有说过，他一个老头也没有闲心管人家私事。
有心事的少年人，成长的速度比同龄人要快。带他出去多了，多多少少也学了点待人接物的处事方式，渐渐收敛了脾气，变得“没心没肺”起来。
有一天还嘻笑着问他，“老头，我那时候拽成那样，你怎么还收我？就不怕我是个会揍人的不良少年？”
他当时就给自己的徒弟翻了个白眼，“你敢揍我，我报警呗。”
只是，所有的假面，总有破裂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