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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另类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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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琴大剧院依旧那么富丽堂皇。
整座建筑的架构就宛若立在湖中心的一把巨大的竖琴。
走进金|色|大|厅,高耸入穹顶的巨大吊顶立马夺了所有目光,浅褐的整块大理石地面像块咖啡色太妃糖。
复古的螺旋柱,清水喷泉,石雕天使。
哦,对了,还有普罗米修斯盗火的壁画。
典雅,气派。
来宾手里攥着錾金的红色门票,俊男美女一个个鱼贯而入,找到属于自己的席位。
小提琴手提前拉起了圆舞曲的奏乐,将剧院的氛围调动起来。
其他人都在找自己的座位,而我……
在洗手间里狂翻自己的小包包。里面有钱包名片油笔卡纸蜡烛通讯器播放器,偏偏一张干净的卫生纸都没有。
望着镜子里这张熬夜过度的青眼圈无语望苍天。活活像一只猫头鹰。
本来打算用冷水敷一下,计划泡汤了。
算了,放弃,出去吧。
准备转身,却看见一个穿着白纱裙的女孩走了进来,身材轻巧,比我矮些,双腿有些外八,一看就是跳芭蕾的。
门被打开的瞬间,洗手间外的嘈杂一下子挤了进来,人头攒动的声音,还有小提琴的奏乐,虽然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咦,都快要开演了,她还来洗手间里干嘛?
紧接着又进来了一个穿着黑纱裙的女孩跟着进来了,由于视线角度问题,没有看得太清她的脸。
黑纱裙的女孩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自己的手。
“真倒霉,刚才扶小曼姐时摔了一跤。”黑纱裙的女孩说。
我正用冷水往自己脸上拍打醒神,突然听见穿白纱裙的女孩对另外一个道:“小曼姐的舞鞋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穿黑纱裙的女孩故作神秘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觉得肯定是……干的。”
白纱裙的女孩讶异道:“真的吗?”
黑纱裙女孩道:“小曼姐早就接到恐吓信函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算了,快点吧,表演要开始了。”
“没关系,我们在后面出场呢。”
说着两个美女从洗手间离开了。
她们俩的对话听得我一头雾水。
不过她们倒是提醒了我,表演快开始了!
赶紧,赶紧,抓紧时间。
用冷水洗过一把脸之后清醒了许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除了明显的黑眼圈外,因为连着两天没有回家的关系,衣服也皱成一团,十分不修边幅。
而且被熬夜折磨了一宿的纯素颜,跟这典雅优美的竖琴大剧院似乎格格不入。
丑得惨不忍睹!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树没了皮会死,人没了脸还能活,大不了把脸皮丢在地上任人踩两脚。
洗手间外的小提琴伴奏逐渐消弭。
我顶着一张冷水洗过的熊猫眼走出洗手间。
重新由外场进入大厅。
眼前,人潮乱成一团,人们急着在开幕之前涌入金|色|大|厅里。
所以穿流的人群好似越洋的沙丁鱼。
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红卡纸,五排十二号。
抬头,往大厅方向走去。
然后,我呆了。
看见了什么……?
满如蚁群的人潮中,人影如幽灵在我面前穿梭,玄妙而奇异,所有人都在做无规则布朗运动之时,有一个男人岿然不动地斜立在金红油亮的大厅门前。
眼帘中毫无防备地闯入一张眉目如画的脸,穹顶上流光溢彩的吊灯将原本深棕色的短发镀上一层薄金,短发之下有着玉雕般鼻梁,碧海汇成眼,琉璃似的皮肤,抬眸的一瞬惊艳了整个眼帘。
……贺楠?
他换了一件西装,衬衫领口微敞。因为反光而呈现金棕的刘海儿随意的散卷在额头上,光与影将他的五官分割得十分立体,多了点深邃,少了点烟火气息,像是从神话故事里出走的浪子。
川流不息的人影像是笼罩在日城上空万年不变的云雾,变幻莫测,亦幻亦真。
“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出了酒店左转七十二步有一家成衣店。”
……汗,不用连距离也这么精确地告诉我。
早知道的话,早晨就跟他一起出门了。
当时觉得一男一女一起离开酒店太过怪异,所以才勒令他先出门。
现在想起来,不智啊,不智!
左瞄瞄,右瞧瞧,横竖只有我穿着一身皱梅干菜似的衣服,盯着两黑黢黢的熊猫眼,加上冷峻无情的表情,活像一直倒挂的猫头鹰。
而贺楠,站在我面前,一身正装,哦不,一身正气……如果忽略掉那稍许凌乱的衬衫扣。总之精神和气色都倍儿棒,那一根根如瑟弦般的发丝潇洒地搭在额前,很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汗,我在说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俩走在一起仿佛某个少爷出行带了个跟班。
“……我要回家换衣服。”头也不回地往后走。
然后手腕被人给拉住了,我一回头,贺楠的脸在后面急速放大N倍,吓得我连连后退。
他好像也感觉自己有点失礼,忙抽回了手。
低声道:“对不起。”
我缓缓眯起眼,面无表情地道:“……干嘛,有事说事,别靠这么近。”
晕,一定是昨天晚上后遗症的关系,现在看到这厮距离一米以内,我就会开启过敏体质。
比如全身发抖,额头冒冷汗。
他说:“还有半个小时就开演了,现在回家肯定来不及。”
“……那,我不要跟你坐在一起。”继续面无表情。
“为什么,两张票是连着的。”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一只猫。
“……”GOD BE WITH ME!老天爷,我恨你。
为什么冤家路窄,为什么总是这么凑巧?
终于的终于,我们终于就坐。
我的票号是五排十二号,他的票号是五排十三号。
等到我进入昏暗的大厅,才猛然发现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全组同事都在!
而且我的座位还是最末尾的,其他同事全在我们前面,张小峰这家伙是有多卖力顶他的女朋友……
还好大厅里的灯光比较昏暗,大家彼此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互相打过招呼后,第一幕戏进入了倒计时。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第一排前面的乐队开始缓缓奏起熟悉的旋律……
当震撼人心的音乐响起来地时候,所有人的血液似乎都被躁动了。
刻入舞者灵魂的动作开始摆动,纤细柔美的肢体随着音乐一起翩然起航。
深褐色的幕布宛若一只巨大的蚌壳,悄然张开它的双翼,让蕴含在其中的珍珠赫然降世。
美轮美奂的宫廷布景,千年前的气息向未来的观众扑面而来,我们仿佛被那精美的镶嵌着玻璃与石子的大斗篷卷入了封建时代的画卷中。
并且没有任何一个时期的男人像这个时候这妩媚。男性穿着从拉巴领到领饰,从刺绣拼贴大斗篷到充满灵动轻盈的鹅黄女裙,也没有任何一个时代的女人像这时候一般透着含蓄内敛的美。
背后高耸的穹顶哥特式建筑,融合了一定文艺复兴的古典特色,厚重而神秘。
这是一个离我们很遥远的年代,但对我而言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开场是男女演员的群舞,莫约有十对情侣进行优美的双人舞。
然后便是穿着白色华服的王子出场迷倒了在场一大票花痴女,收获了一众掌声。
……也包括我。
可是看了看舞台上的王子,又瞅了一眼身边的人,还是觉得有距离。
戏目进行到第二场,王子独自来到天鹅湖边散心,偶遇了被恶魔化成白天鹅的公主……额,居然是李小曼演的。
蓝小蝶饰演白四小天鹅其中一位。
白天鹅与王子一番你侬我侬之后,恶魔出场了!
恶魔跟王子穿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服装,只不过从白色变成了黑色。恶魔像王子的影子一般跟着他一起起舞,王子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如影随形的恶魔。
然后黑天鹅便上场了,画了一个奇葩的烟熏妆。
不得不说相比起白天鹅纤弱、哀戚的妆容,黑天鹅的魅惑、艳丽不适合李小曼这张脸。
她比较适合做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稍微用点力就碎了的那种。
不知怎么地,望着李小曼穿着一件黑天鹅的裙子,我总是能联想到另一个女人穿着同样的裙子做同样的动作。
幻影在我的视线内交叠,这样的情况通常代表着我又感应到了什么即将发生的、或过去发生过的画面。
由于我最近灵力开始减退,预测能力也下降了许多。
不敢肯定自己的感觉,这种征兆不好。
黑天鹅与王子在宫廷宴会上肆意地跳着舞,霎时仿佛有人在我脑海里开始说话:
——“小姐,你认错人了。”
——“黑天鹅引你误入歧途,请你回到属于你的白天鹅身边去。”
—— “公主一开始就遇到了魔王,被变成了白天鹅。然而她最后的归宿却不是王子,而是魔王。”
我惊讶地从观众席上赫然站起,傻乎乎地左看右瞧:“谁在跟我说话?”
交响乐地声音掩盖了一切,没人往我这里看。
张小峰惊讶道:“雅黎姐,你在说什么啊,没人说话啊。”
他一把将我拉下。我也感觉自己有些失礼,对身后的观众说了一句抱歉。
然后重新坐了下来。贺楠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我。
此时台上李小曼饰演的黑天鹅已经成功迷惑了王子,正在志得意满地跳着旋转挥鞭舞。
全场气氛被调动到了高潮,交响乐的浪花一波比一波高……
坐下来以后,脑子里又开始有人说话:
——“很可惜,王子并没有和白天鹅在一起。这是魔王的诅咒,王子被黑天鹅迷惑进入了欲望的深渊。BAD END!”
我蓦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台上那只志得意满地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的黑天鹅。
心潮澎湃,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握着扶手柄的右手冒出了青筋。
在第三十二圈挥鞭转即将完成的时候,李小曼忽然‘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然后鲜血从她那只纯白的舞鞋中逐渐渗了出来,一点一点染红了舞台的地面……
我的脑海里又有人开始喊着:“红桃魔女,黑桃魔王,染血的红桃魔女,燃烧的黑桃魔王……你已经进入诅咒的轮回,羯磨已经起航。”
场面霎时间如雪崩般凌乱起来,有人发出尖叫:“看,她的鞋……”
领舞出事了,整场戏也只好罢演。
明明是美轮美奂的节目,却演变为一场毫无硝烟的恶性竞争事故。明明是个美好而轻松的周末,我却被迫加班。
我想起了一套古老的推理动漫节目名叫《死神小学生》,现在已经播出到了第两亿七千万集,而主角的年龄还停留在一千年前的某一天下午,但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经可以加起来绕银河系一圈。重点是他每次走到哪就有人死,我也差不多了。
苍天啊,我一开始答应杨泽宇那个死人妖接了这个活就是个大错误。
观众被迫提前离场后,整个竖琴大剧院只剩下我们调查组的成员,还有剧院工作人员以及负责人。
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后台,竖琴大剧院的后门连着一个巨大的湖泊,有一条长长的木栈走道连通对岸。望着这平滑如镜的湖面,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调查局的同事在后台一处不起眼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被打破的酒瓶,而在李小曼的舞鞋中发现了一模一样的玻璃碎片组织。
玻璃碎片深埋在舞鞋尖头内,需要高速定点旋转时才有可能触发那些碎片。
很明显就是针对需要三十二圈挥鞭转的黑天鹅。
“这双舞鞋是李小姐的私人物品,据她所说曾在半个月前短暂遗失过。”
同时将那破碎的酒瓶拿起来保存做物证,挨个地问舞团里谁爱喝这种酒。
众人面面相觑,均不说话。
直到芭蕾舞团团长兼艺术总监站出来发话,他是个非常具有个人风格的美男子,一头褐色的秀发潇洒地披在肩上,眼波婉转动人比女人还妩媚,当他开口说话时,那低沉的雄性嗓音简直叫在场所有雌性生物尖叫。
……除了我。
“这是米巴勒牌的啤酒,洪星小姐的最爱。”他把手放在下巴底下,做出思考状。
一锤定音般的发言,在场所有舞团成员均倒吸一口凉气。看表情她们一个个都知道,但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当出头鸟。
这也难怪,没有人愿意主动得罪人。尤其是得罪小心眼儿的人,被人报复的滋味是很恐怖的。
所以只有这个不怕死的团长站出来说了话。
“胡说!冤枉!我没有往李小曼的舞鞋的放酒瓶碎片!”一声撕心裂肺地女声从人群中冒出来。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名叫洪星的舞蹈演员在今天这场《天鹅湖》里面演了四小天鹅之一。
想起来她曾经是领舞的花旦之一,现在沦落到副领舞,应该很不甘心吧。
“能让我看看么?”
张小峰把物证拿到我面前,随即用手盖了一下。
然后走到洪小姐面前。
“洪小姐,可以把你的手给我一下么?”
眼前的这位洪星小姐实在有够纤瘦,仿佛蒲公英一般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但是她的眼睛里仿佛有着钢铁一般坚韧的意志。
“不,休想跟那贱人一起诬陷我。”
“如果你真是无辜的,我会还你清白。”
“你……也是缉查员?”
“不,我是个灵媒。”
她半信半疑地将手递给我,她那种质疑的眼神,像是对我专业性质的侮辱。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并不在乎。
在这个破碎的米巴勒牌啤酒瓶,我确实感应到这位洪星小姐的信息。
“很抱歉,这件东西的确是你的。”
周围的人又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我怀疑今天在场的人回家不用吃饭了,喝空气都喝饱了。
就在这时候,洪星小姐忽然发疯似的站起来,指着李小曼道:“是她,肯定是她诬陷我。这个贱女人用卑鄙的手段抢了我的角色,还用这种计谋来让我不能在业界立足,贱女人,贱女人!”
她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优雅与性感,现在就像一名泼妇。
李小曼则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掩面哭泣,深深地入戏白天鹅出不来了。
哎,再漂亮的美女吵起架来也是一地鸡毛啊。
始料未及的是,优雅的美女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洪星歇斯底里地把李小曼从地上捞起来,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
说话之间就要把李小曼往外面拖去。
为了能在表演时被男演员举起来,芭蕾舞女演员的体重普遍轻。
后门一打开便是湛蓝的湖水,上面还倒映着几朵洁白的云。
“哗啦”一声平滑如镜的湖面被打破了一个窟窿。
但是被丢进去的不仅是李小曼,还有劝架的四小天鹅一齐被推进了湖里。汗,这一下真的被‘魔王’变成了白天鹅了……
“李小曼,你毁了我的职业生涯,我也要毁了你。你给我记住!”
洪星美女歇斯底里的叫声回荡在竖琴大剧院的后湖上。
然后这件事就暂且告一个段落,所有的物证被收回调查局,相关人员也一切回局里接受调查。
除了有伤在身且被水泡成了落汤鸡的李小曼。而且她的眼睛全程都像糯米糍一样黏在贺楠身上。
“这位……贺缉查官,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请你送我去医院么?”
“可以。”贺楠整了整西装领,一副十足的绅士模样。
“……”完了,完了,这是什么神展开。
谁来告诉我,命运的剧本为什么非得这么狗血地展开呢?!
NND平时也没见你当护花使者啊?
可是我也没立场叫他别去,于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贺楠送李小曼上了救护车。
美其名曰为了保护证人不再出意外。
张小峰也把呛了好几口水的蓝小蝶送了上去。
蓝小蝶上车前拉着我的手死活不放,用出吃奶的劲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姐,你算得真准,下次别算了……”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附送她一个苦笑,目送她离开。脑子里还回荡着那一句谜语般的话:“红桃魔女,黑桃魔王,染血的红桃魔女,燃烧的黑桃魔王……你已经进入诅咒的轮回,羯磨已经起航。”
这时我才晴天霹雳般想起来,脑海中那个声音像是我自己的。而被魔王变成黑天鹅的真身,好像是一只会魔法的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