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安旧梦》云山澜

2、女相怡安

　　水晶帘动，楼台高筑，修建在湖中心的亭子里搁着一个竹椅，轻薄的紫菱纱披散在亭子四周，微风掀起，颇为凉爽。我躺在竹椅上，开始思索朝中事宜。
　　坦白来讲，陈家的王朝已经衰朽到了一定的程度，北有蛮夷流寇侵扰，南有倭奴虎视眈眈，西边的西华不满与陈氏王朝的统治，急于取而代之，东侧一片不大不小的平原之外，则是比叶国更加强大，令四邦有所畏惧的李国。
　　更加糟糕的是，王朝内部的腐朽似乎已经暗示着它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每逢旱涝灾害，皇上下令组织救援灾民时，各部官员之间相互推诿责任，救助灾民的命令却迟迟不下。救灾的银两拨下去，河水里的死尸依然源源不断地漂上来，死去的人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因为银两被贪官剥削，拿不到粮食而活活饿死。
　　这样一个王朝，我想不到如何才能力挽狂澜。想起幼时陪爷爷出门游历，爷爷曾提到叶国盛产一种炼制铁器的原料，黑云石，用黑云石炼制而成的兵器往往比寻常兵器更加锋利、耐用，在战场上更受战士们青睐。而且黑云石质地坚硬，还是制作精良弓矢的必需材料。故而偶尔有一些商人从叶国买了黑云石带回本国高价售卖，以此牟利。但由于黑云石难以开采，且只有一些叶国的老矿主掌握了开采技术，因此并没有被大规模地售卖。
　　我想或许可以用黑云石敲开李国的大门，试着和它结盟。虽然这样在某种程度上是把叶国绑在了李国的战车上，但现下来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想到这里，我吩咐芸秋把纸笔拿来，准备草拟写给李国的文书。想到李国的皇位之争最近尤为激烈，朝中大臣多拥护太子，但根据我对九皇子近些年的了解，他一直是个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之人，相反，太子则是骄傲跋扈，炙手可热。多做事就会做错事，我决定兵行险着，将文书交予九皇子，表示叶国愿与李国结盟。我在赌，赌九皇子会赢得这场争夺的胜利，也希望他在胜利之后能够记得相识于微时的盟友。
　　几页纸写完，不觉已是夕阳西下了，余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泛起涟漪。芸秋带来了西米莲子羹，我看到里面还有蜜瓜块与荔枝丁，很是喜欢，拉着她也盛了一碗来喝。
　　喝完甜品，我又捻起桌上的绿豆糕。芸秋做的绿豆糕甜而不腻，清香爽口，我一直非常喜欢，当作每日的零嘴儿日常吃着，只是如此一来，便越发不怎么爱吃饭了。每到了饭点，便盯着一桌子菜发呆，夹了两筷子便赏给下人们吃。有时朝堂场合不得不应酬时，我只好提前饿着肚子，在宴席上勉强吃一些，回来再用芸秋做的玫瑰蓓蕾茶解腻。
　　明日又要上朝，芸秋已经帮我把朝服准备妥当，叶国的朝服顶戴花翎，正衣呈紫色，上有白云与青松的图案，官靴两侧则是镶嵌着翡翠。皇上顾念我是女儿家，年纪幼小，让内务府为我重新制作了一件朝服，白色的朝服，上以墨色点染竹枝，帽饰也比其它大臣的要轻很多。爷爷与皇上是早年征战沙场、过命的交情，爷爷从敌人的重重包围里将重伤的皇上背了回来，自己却伤了一只眼睛，皇上至爷爷终老都待爷爷非常亲厚。爱屋及乌，他对我也非常不错。幼时即常常召我进宫问安，更是将我当作男儿培养，选择名师辅导我。在我十六岁这年，我参加了科举，中了前三甲。金殿之上，皇上一改往日的慈爱目光，他的目光严厉深沉而睿智分明。
　　“我大叶国方圆四百万里，南北皆有强敌，东西亦有不平，你认为理当如何”
　　“草民认为理当远交近攻，缓缓图之。强者，依附之，弱者，恫吓之，类我者，持之。”
　　“边寇扰我国土，扬言若我们肯放一座城给他们做安居之所，他们即不再侵扰，你怎么看”
　　“退一步而有万步。一城事小，但狼子野心是为大，草民以为此例万不可开”
　　“有一人贤而无能，有一人能而无德，若是只能用一人，你如何选”
　　“曹操生逢乱世，是为奸雄，若生治世，则为能臣，草民以为事急则用能人之智，待事稍缓，则以贤人代之。”
　　然后便被任命为尚书郎，直至宰相。女子之身参加科举，还入朝为官，这是皇上给夏家的恩典，我一直非常感激。
　　六十七岁的皇上，他对爷爷的照拂，对我的知遇之恩，是我为这个王朝尽自己心力的所有原因。荣华富贵不过过眼烟云，钟鸣鼎食之家曾几何时荒烟遍野，断壁残垣之处几时夜夜笙歌。唯有感情，最为珍贵，世殊事异，唯情不移。我把这些理论告诉云墨，他转着一柄扇子哈哈大笑，
　　“原本以为你读了几本书，又当了宰相，便会成熟些，哪知道你心里想的还是这些女儿心事”
　　我捶了他一下，“这只是我们俩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你习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而我习惯于从情感的角度出发，两种角度熟是熟非还不一定呢”
　　“好好好”，他呛了一口水，“我的妹妹说的是对的”
　　“嗯，这还不错”，拍拍他的头，我满意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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