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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谁是儿子? ...

  •   第三章
      “哈——欠”

      又是一日圆日初升,杨家公子闲来无事,便心血来潮的说想出门去附近的镇子上遛遛自己。

      于是被一杆鸡毛掸子利落的扫地出门。手里还被塞了一筐冒尖的垃圾。

      杨弃:“......”

      他果然是后娘养的!

      清晨的街上没有多少人,大多都还在初春的困梦中。只有一些鹤发老人和垂髫小童,坐在街口的小摊上“吸溜吸溜”的喝碗烫豆浆。

      小贩们懒洋洋的摊在木头躺椅上,一努嘴示意结账的客人把钱放在桌上的破钱匣子里,随手拍死自己脸上一只蠢蠢欲动正想下口的蚊子。

      红艳艳的脸上清晰的压着一排凉席印儿的男人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打着哈欠,端着一米内寸草不生的夜壶对着卖豆浆的小贩呲一口黄牙:

      “给留点儿!我倒完尿盆儿就来!”

      小贩和蔼可亲的笑笑,转过身翻了俩豆大的白眼儿。

      如此人间烟火,柴米油盐的生活。

      杨弃在街上吊儿郎当的走着,不时地向路旁瞥上两眼,人们通常会在早上摆摊卖一些胭脂水粉饰品什么的,价格低廉,却也颇受这远离京城的小镇村民青睐。

      他突然眼前一亮,迈开金贵的长腿两步走到一个摆的花花绿绿姹紫嫣红的小摊前,对着摊主甜甜的叫道:“阿姐~这胭脂怎么卖啊?”

      那看摊的是个少女,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虽非什么天香国色,但胜在正值豆蔻,浑身散发着妙龄少女的天真清纯。她正低头不甚熟练的做着女红,听到有人喊她,才抬起头来。

      女孩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慵懒绝色的英俊少年,又意识到被看起来不比自己小多少的他叫了“阿姐”,白皙的脸上顿时飞上了薄薄的一层红霞。

      少女微微低头,葱管似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粗糙的胭脂盒,蚊子叫似的的低语:“三......三文钱,公子。”

      杨弃随手从身上挖出来几枚铜板,刚准备递给她,却见这少女唇红齿白,满面含羞,便生了打趣她的意思。

      杨弃半倚在旁边的树干上,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微曲,稍稍弯腰,扬起一个浅笑。春风化雨般的温柔凝在嘴角的弧度。眼里星星点点的发亮,勾心似的噙着入木三分的风华。看起来真真是要多风流有多风流,活脱脱一副江湖浪子的模样。

      他伸手撷了一枝含苞的玉兰花,将多余的枝叶除尽,修长的手指拂过带着清气与芬馥的月白半弧。

      羞涩的少女偷偷的抬眼望他,见他俊朗非凡,举止倜傥,心里的好奇更是多了几分:这是哪家的小公子,生得似天上的神仙,竟从未听说过。

      杨弃盈盈一笑,对着眼前的女孩说:“阿姐,今日出来的急,没有带钱——”

      他信手将玉兰轻轻地别在少女的乌发间:“用这个代替可好?”

      少女睁大了眼,脸上的红晕直直蔓延到了耳根,心头砰砰乱跳,她慌忙把一盒胭脂塞到杨弃手里,飞快地说了一句“不值多少钱的东西。公子喜欢,就送给公子了。”便低下头再不敢看他。

      杨弃定了一瞬,他握紧手里的胭脂,站直了身,缓声说:“阿姐,你不是这儿的人吧。”

      少女错愕的抬头:“我是来寻姑姑玩的,确实并非这里的人,可、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难想的,虽说这村镇上没几个杨弃有印象的人,可托那半吊子缺德货陈中孚的福,这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他是个克亲的天煞孤星,谁又愿意笑着和他说哪怕一句话?更遑论这少女粉面含羞,分明是把他当作一般的俊俏公子看待了。怕是对他只有心动,没有疏离,怎会是本地人。

      杨弃笑而不答,刚准备掏出铜钱,却见远远的一个布衣妇女急急忙忙的奔过来,看见杨弃,脸上更是像结了寒冬腊月里的冰一样。

      她护犊子一样一把把少女拉至身后,冷冷的看着杨弃说:“这位公子,你要是买东西,麻烦你给钱,要是无事,就请离开,光天化日之下,跟未出阁的女孩闲掰扯什么,不成体统!”

      女孩被她严厉的言辞吓了一跳,偷偷地从妇女背后探出了半个脑袋,紧张地看着他们对峙。

      杨弃脸上仍是一成不变的笑容,他拿出三枚铜钱,轻轻地放在桌子上,飞快的用指关节碰了一下,让三文钱摞地整整齐齐。然后转身离开。

      妇女劈手夺过铜钱,随手扔在一边的钱匣子里,正准备跟少女说些什么,突眼瞥见她发间待放的玉兰花,她大惊失色,一巴掌把它拍了下去。

      玉兰娇嫩,不染纤尘的素衣裹上了一层肮脏的、翻滚于人们脚下的灰土,顿时变得像块破布一样。

      女孩大惊失色,连忙弯腰去捡,被妇女一把拉住,她严厉的和少女说了什么,少女瑟缩了一下,再不敢说话。

      杨弃无意中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诶,好好的一朵花,还没开完呢......”杨弃痛心的想道。

      随即他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管他的,反正开了也迟早要谢——”

      反正也已经司空见惯。

      杨弃走到一个巷子的转口,刚准备进去,突然像察觉了什么,顿住脚步,向上看去。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墙头,怀里捧着一把半红不青的苹果,一边啃一边眉目灼灼的看着他。

      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像是从来就没有洗过一样,那说黑不黑说灰不灰的颜色显得十分诡异......道袍上用白线缝着奇奇怪怪的符咒,画风十分清奇。

      他的眉目十分清秀,似乎五官都聚集了远山清水的灵气,映出不言而喻的不。食烟火少年的稚气和男人的成熟半生不熟的夹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韵致。

      少年没有像普通的神棍一样挽着一根叫做“拂尘”的稀毛棍子,而是背了一把没有鞘的长剑,长发用一金色的道冠束住,在脑后随风起伏。

      “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他咬了一口苹果,看着杨弃笑盈盈的居高临下道:“拈花赠美人,公子倒是风流。”

      这少年坐的墙头不高不低,恰好能将刚才杨弃在的地方尽收眼底,想必是目睹了杨弃买胭脂逗姑娘的全过程。

      杨弃不动声色道:“你也好文采。”

      道袍少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过奖啦!”

      他三口两口吃完了苹果,把剩下的苹果往前襟里一兜,打了个结,从墙头蹦了下来。

      他凑近杨弃憋着笑说:“其实我也只会这一句。”

      随后他把额前的碎发一撩,把手上的果汁液随意往他那身破道袍上一抹:“在下秋池木,是个云游道士,路过此地,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啊?”

      杨弃:“我姓吴,名友并。”

      秋池木:“是吗?有病兄,你名字倒是别有一般风韵。”

      杨弃:“......”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破袍臭道士表面上的人畜无害纯天然全是装的。

      秋池木全然不觉:“有病兄,我初来此地,见此处山清水秀,可否劳烦你带我随意转转?”

      杨弃:“我和你不过初次见面,你还真好意思麻烦我?”

      秋池木单手揽过杨弃的肩,哈哈一笑:“五湖四海皆兄弟,既然是兄弟,你我也算是有缘,当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弃默默地把肩上那只欠揍的爪子拍下去,慢条斯理的说:“滚蛋。”

      他抬腿就走,那臭道士紧追不舍:“诶有病兄,你吃苹果吗?我刚从那边的林子里摘的!”

      杨弃走了一路,秋池木就唠唠叨叨的说了一路。杨弃忍着揍人的冲动,尽量维持住脸上的面无表情。

      走到家门口,杨弃突然回过头,对着侃的海阔天空的秋池木极其灿烂的笑了一下。

      秋池木以为他回心转意,喜还没来得及形于色,只见杨弃往后一退,“哐当”一声自己面前就多了一扇紧闭的门。鼻子险些遭殃。

      杨弃反手把门插好,他靠在门上,长吁了一口气,刚准备抬腿,门板就剧烈的抖了一下,随后一道清亮的声音就穿透一层木门惊天地泣鬼神的响在他家院子里:“有病兄——你这是做什么——有你这样把兄弟拒之门外的吗——啊?”

      一瞬间,杨弃的脑子里诡异的出现了一个词:荡气回肠。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被秋池木一嗓子惊动了的莫娘便先拎着棍子跑了出来。正准备和门外的神经病大战三百回合。就看见了杨弃,她立刻转移战火:“外面那号丧的谁啊?叫魂呢?杨弃你赶紧把他给老娘弄走!弄不走你也滚外面去和他二重唱!”

      杨弃生无可恋的说:“阿娘,那就是一只拍不着打不死赶不走的苍蝇,你可算是为难你儿子了。”

      谁知门外的臭道士一听见莫娘的声音和杨弃对他的称呼,立刻化身为小绵羊:“大娘?我是有......杨弃兄的好朋友!!!”

      莫娘一记眼刀飞来:“怎么回事?”

      门外那位继续叫唤:“诶呦大娘~我叫秋池木!是杨弃兄的江湖朋友!我们俩关系特别好~真的!我还请他吃苹果呢~”

      杨弃在莫娘的冰冷注视下默默低头扶额:“嗯......刚认识,刚认识......”

      心里想的是:“妈的这二百五。”

      莫娘立刻放下棍子,看样子打算开门,杨弃一把拦住她:“您开什么门啊,我跟他不熟。”

      莫娘随手一巴掌拍到比他高一头的杨弃头上,一边推插销一边数落杨弃:“你怎么回事啊?不管熟不熟,既然是朋友,怎么能把人家关在门外头,多没礼貌啊!”

      她微微显出苍老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喜悦。

      杨弃看着她,心情复杂。

      他知道莫娘为什么高兴。从小到大,他从来没交过什么朋友,更别说带人回家,莫娘虽然明面上怕他伤心不说什么,可心里的担心和心疼却是一分不少的。

      杨弃想到这,虽然狠狠地攥了下拳头,却不再阻拦莫娘。

      也罢,就当是捡回来逗逗阿娘开心也好,虽然这个“开心”是以自己摧残耳朵的前提下......

      莫娘倒是被秋池木的清秀小小的惊艳了一把,不过很快回神把他拉进来,无视了一边站着的杨弃,直接往里屋拖去。

      秋池木瞟了一眼面如冰霜的杨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暂时性的闭上了嘴。

      既然已经进了家门,被问及家庭时秋池木又正好“巧妙”的表示了一下自己“云游四海,居无定所”。自然顺理成章的被莫娘极其热情的留下吃饭。

      秋池木佯装推辞未果,于是“羞涩”的坐到了餐桌上......

      饭桌上,莫娘不停地给秋池木夹菜,几乎在他面前垒起一座小山,却理也不理身旁的杨弃。

      秋池木没有动筷子,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同样没动筷子的杨弃,面上似乎含着惧怕和委屈,手在膝上纠结在一起,当真是“我见犹怜”。

      莫娘见自己在厨房里打拼了大半个上午的战绩无人欣赏,顺着秋池木的目光看了眼旁边大爷似的抱手干坐着的杨弃。

      她翻了个角度颇为奇特的白眼,鄙夷地说:“装什么蒜呢,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为了偷橱子上的红烧肉踩着板凳上去够,结果给自己开了瓢,真当我年纪大了忘了。小秋别理他吃你的。”

      杨弃:“......”

      他招谁惹谁了!

      饭后,莫娘满足的看着桌上空荡荡的盘子,对着殷勤的准备洗碗的秋池木说:“诶,小秋你可真懂事,可比某些光吃不做的混账贴心多了。”

      杨弃默默地掰断了手里肉香四溢的兔骨头。

      “小秋”乖巧的笑道:“大娘的饭菜可口极了,我只觉得我过去十几年的饭都白吃了,洗个碗算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莫娘笑的合不拢嘴:“诶呦!你这孩子可真是......叫什么大娘啊,多见外哪!我本姓莫,叫我莫姨。”

      秋池木从善如流的叫道:“莫姨~”

      人生不幸:家里进狼,儿子难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谁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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