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被养的小崽子反咬以后》山月孤

4、第 4 章

　　“于是前辈以身献祭，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濯子陵面上一僵，他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沈十一的头，颇有些自嘲道：“这又并非话本，何来诸多牺牲小我成全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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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不是话本，何来的舍身天下？何况濯子陵还有一股脑的执念未解。

　　他是想活的，于是那一刻他祭出了修炼几百年的本命魂灯，以护一缕魂识不散。

　　然而事儿坏便坏在此处，直至魂体深处的烙印隐隐显现，一股强制的力量竟似要将他锁住。

　　濯子陵陡然瞪大了眼，这会儿才意识到沈无月祭入他魂体中的究竟是何物——道家具有锁魂之效的轮回锁。

　　魂灯守魂，轮回锁锁魂，两厢异曲同工之妙，然而前者为鬼物，后者为圣物，在坑死人不偿命的天道法则之力下，两两相克制衡兼有更为奇妙之神效。

　　濯子陵指尖颤颤地怼着沈无月，他究竟欠了他多少债让这混蛋对他怨气如此之深。

　　沈无月蹙着眉，似是未曾想到这一出。

　　然而直至封印成，魂灯轮回锁对峙出的激流将魂体淡得已近于无的濯子陵冲晕，他都未明白这奇妙神效为何物。

　　直至今日再忆起那时情形，濯子陵依旧无法抑制欲将沈无月关黑屋子狠揍一通的冲动。

　　可惜后来的一切却如他所想恰恰相反。

　　待到濯子陵幽幽睁开眼，身上传来一道桎梏之力，他瞬时明白了所谓神效。

　　这……这分明是一个叫人魂飞魄散前都不得安生待死的七年牢狱套餐！

　　魂灯轮回锁竟势均力敌扎根此处，连同寄魂的濯子陵也被锁在了此处不得动弹。

　　濯子陵心里头欲哭无泪地将天道大老爷由里到外骂了个通透。

　　许是他心中的诚意为天道大老爷所知，万里晴夜竟劈下一道惊雷，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濯子陵的脚边，惊得他心魂一颤，连身旁闭目的沈无月亦睁开了眼。

　　濯子陵方才注意到四下竟寂静无人——沈无月设下了一道不见边际的结界。他尚未来得及感叹沈无月道法深厚，沈无月已缓步朝他逼近。

　　玄衫青年面无表情，似乎连一丝的情绪都再疲于外露。

　　直至沈无月将他锁入了怀中，濯子陵倏地看见沈无月的瞳孔微缩，竟合着无神的空洞。

　　“无月，为师有话。”他冷静道。

　　却见沈无月微侧过头来，喉中倏地溢出一丝冷笑，他再多的言语尽数被淹没在那忽而覆上的冰凉唇舌间。

　　濯子陵失神地微微睁大眼，身下垫着沈无月的玄色长袍，眼前是悬在夜色中的一轮弯月与细碎星子，青年微凉的指尖穿过内衫在他的身上游离，勾划出一缕缕暧昧的酥麻与颤栗。

　　直至衣带解落，濯子陵双目放空，恍惚间竟不知为何想起了沈无月生辰的那一夜，也是这般夜色，环着清风晚竹弄虚影，只是那时他太醉了，以致未曾看到…那本应早早便看个明白的东西。

　　他闷哼一声，沈无月灼热潮湿的唇息落在耳畔。

　　“明日再说无妨。”

　　意识沉沦之际，濯子陵只哑着声音朝身上那人骂道：“沈无月…你，欺负人！”

　　后来濯子陵方才知道，轮回锁除锁魂之效，兼有被沈无月开发的捆绑情趣之用。沈无月单方面强制开启了黑屋之旅，两人好不知羞地酱酱酿酿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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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十一面色复杂地看着颇为荡漾的濯子陵。

　　说好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呢？你却撒了一路不知名的食粮。

　　濯子陵怒道：“本王说是便是。”

　　然而话落的那一瞬，沈十一借着淡淡的烛光，竟好似窥探到了他垂下的眼眉中的一缕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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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濯子陵只记得，后来沈无月许是落下了阴影，生怕他忽而便消失不见，亦或是因魂体受困亏欠于他，事事皆顺他的意。

　　他自己也算不清这前因后果的债究竟是谁亏欠谁。

　　只是有些读不懂眼前忽而小心翼翼的青年，是在自责，还是惶恐，亦或是…埋怨？

　　他却万分不喜欢这样…亲昵里头无形的隔阂，仿佛一场镜花水月般，一不留神又眼睁睁地消散在了眼前。

　　濯子陵听见他茫然地问：“何为天道？何又为天命？”

　　后来记忆定格在了沈无月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徒留下一句：“阿陵等我。”

　　那一道玄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竹林夜色尽头，消失在了漫长的等待里。

　　那漫长的岁月里天地人鬼分离，濯子陵等到了一座沈家祠堂，等到了质问天道的沈无月被一次次扔入轮回。

　　濯子陵窥问天机，被隐隐触到的天地规则劈了个半傻。

　　七盏魂灯，一道轮魂锁，左右不过还能再等七百年，等等，七百年？！沈无月那混蛋又做了什么？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某一觉醒来成了被侍奉的世代福泽沈氏后人的神明，而他分明是来追个前世的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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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等到他了？”沈十一嘴唇轻颤，忽而有些他自己也不曾明白地小心翼翼地问道。

　　等到的 ，怎会等不到呢？

　　然而濯子陵只轻笑着揉了揉少年的头。

　　半晌，他忽而问道：“不如我授你道法，你拜我为师可好？”

　　沈十一沉默，寂静幽暗的祠堂里，那第七盏魂灯已渐渐微弱。

　　濯子陵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那久远得没有尽头，却又一晃又过去了的七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