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风雨途》今龄

4、第4章 诛仙台

　　再次回到牢中，昨日一切恍如隔世。唯一庆幸的是，郑瑾他们抓我心切，范姐姐昨日趁乱逃脱。
　　我只剩下四天时光了。
　　这四天是我一生中最难过也是最开心的日子。难过的是连累得父君母君为我伤心不已，开心的是我终于可以永远、彻底忘记越临。
　　除了父君和母君，郑瑾也来“看”过我一次。她小人得志的丑态尽显，我知道她为何此时才原形毕露，因为我已不能对外界控诉她的卑鄙和阴暗，就如一个不能说话的死人。她要趁我还有记忆，还有感知，让我尝到最耻辱最无望的滋味。
　　“越临已向我父母提亲。”她做娇羞状，故意眨了眨眼睛，虽极尽娇柔之态，可只能让人感到更加恶心。
　　“那要恭喜你了！你外貌和内心都如此丑陋，他还能娶你，可见是真心对你。”我实话实说。
　　她不怒反笑，花枝乱颤：“我就爱看你这副不甘心的样子。是，在别人眼里我是没你漂亮，我还大你十万岁，但一切都挡不住他喜欢我。你国色天香又怎样，虽足以让天上地下的男子拜倒在你裙下，可偏偏你最爱的他不喜欢你。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眼中，我就是要比你美。你知道最让我开心的是什么吗？”
　　她盯着我的眼睛，缓缓道：“我最开心的就是，明明你什么都比我好，却败在了我的脚下，败得一塌糊涂。”
　　我的心在泣血，她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不是前途似锦，不是尊荣显贵，只是希望我最爱的他能得到一个真正配得上他、真正爱他的好女子。因为我爱他，希望他能得到这天上人间的珍宝，可终究，他还是非要最最不堪的污泥。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吗？”她又眨着眼睛问我。
　　我没有做声，她却径直说下去：“他对我说，人间之爱，最低级的就是爱女人的色貌皮相，家世地位，甚至是青春和贞操。真正的爱，是爱一个姑娘的性格，然后才是其他。我适合他，我能让他开心。虽然他不喜说话，却能天天追着我同他闲聊。他说，同我说话相处能让他放松和开心。他爱的是我的灵魂。”
　　我突然感到自己解脱了，因为自己毕生所求就是他能幸福和开心。而如今，终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终于知道他并不傻，只不过是选择了他自己对爱情的信仰。至于他选择的是珍宝还是污泥，还重要吗？他幸福就好了。
　　看到我发自内心的微笑，刚刚一脸春光的郑瑾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你笑什么？该笑的是我，你有什么可笑的？你应该哭，你应该伤心至死！”
　　“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说完这句话，天就亮了，第七天的阳光洒入了天牢，等待在我茫茫前路上的是诛仙台，是凡间苦途，是灰飞烟灭……而我，终于自由了。
　　“喵！”一声尖锐的猫叫震得我从梦中醒来。梦里，我正追赶着一个声音，有人唤我“阿黎”，我连连答应着，只觉得声音出奇的温柔，可就是见不到叫我的那个人。
　　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看到站在门口的岳容正和一只猫咪厮打。
　　岳容是我的丈夫，其实，也不能算我的丈夫。我虽和他行过大婚之礼，但他除了和我打过一架外，却从未碰过我。而那只猫咪，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宠物，我唤它作“叶叶”。
　　“哼，瞧瞧你养的东西，原和你一般，是个泼妇！”
　　“你骂我我不理你，但你不能骂叶叶。再说了，它是只公猫，以后别再叫它泼妇！”我愤愤不平地撸起袖子，他若再欺负叶叶，我就再跟他打一架。
　　“叶叶，过来。”见岳容对我服了软，叶叶不再跟他厮打，嗖一声蹿到我跟前。
　　“你过来干嘛？给我添堵吗？”我摸着叶叶油光水滑的白毛，质问岳容。
　　“你当我愿意到你这泼妇屋子里来吗？若不是为了南楠，看我不……”
　　“不”字没说完，只见岳容突然眉开眼笑，用温柔的瘆人的语气唤我道：“哲仙，你看你，还是那样调皮。”
　　我一下愣了，倒不是因为他突然眉目含情，而是我意识到，自己叫柳哲仙，而不是阿黎。
　　梦里那殷切地一声声唤我“阿黎”的人，我虽看不到他，却从心底里对他异样亲切。在梦里，我实实在在以为自己就是叫做阿黎的。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
　　听娘亲说，我出生时并无其他异象，她只是恍然间看见一位仙人对她说：“你此胎怀的虽是个女孩，却乃是九重天上被贬入凡间的仙子，如不好生照看抚养，定受天帝责罚。”
　　等她生下我，却实在觉得那个仙人恍恍惚惚，犹如她自己做了一个梦。而守在小小的我身旁的，只有一只来历不明的白猫，我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甚是奇怪。
　　娘亲说，这白猫定是天庭派下来守护我的卫士，因此并不敢赶它走，就许它留在了我左右。后来白猫去世，生的小白猫又留在我身边，便是叶叶。而我因着那个梦，被取名叫“哲仙”，音同“谪仙”。
　　我正发愣，看到推门而入的公公婆婆，一下子明白了岳容为什么态度大转，原来是要做做样子给公婆看。
　　做戏要做足。我虽讨厌他蛮不讲理，但也不想生出什么事端。于是陪他一起扮演恩爱夫妻，甜甜蜜蜜齁死人。
　　公婆看了，自然眉开眼笑，末了又嘱咐我：“岳容这臭小子胆敢一点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们，我们替你做主。”
　　我低头扮娇羞状，轻轻道：“岳容对我，甚好。”
　　公婆走后，岳容原型毕露，冲着我“哼”了一声，甩袖而去。我朝他离开的门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以表示我的不屑。
　　突然感到一阵酥麻麻的痒意，原来是叶叶这厮又在舔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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