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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遇袭(下) ...

  •   “你方才冲出去做什么!不要命了!”李昀栖冷脸回身,对着怔怔睁着一双葡萄似的漆黑眼眸的华念劈头盖脸的怒叱。

      要不是先前他和霍隽两人与这人面红蛛有过一场殊死缠斗,碰巧得知了这几乎刀枪不入的异物唯一的弱点是在其腹部下方三寸之处,此刻,想必无论是他,华念或是那只焰兔定然都要成为这人面红蛛的裹腹之食。

      “可是小灯它……”华念有些委屈的抱紧了怀中的焰兔。

      经半个多月来的相处,华念印象中李昀栖该是一个隐忍沉稳,不会疾言吝色的人,因而此刻他这般一反常态的愠怒使她不由愣了愣,待得反应过来,她拧起眉心,用力一扬下巴,不甘示弱的顶嘴,“我要救小灯!”

      李昀栖盯着脸颊微微涨红的华念,冷声问,“你要如何救它?你毫无反击之力,这样冲出去无疑是去送死。”

      华念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眼皮一跳,登时气急败坏的跳脚,指着他大声叫道,“就因为我帮不上忙,一点用也没有,所以我就应该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小灯被那只大蜘蛛吃了?”

      李昀栖在华念气急的叫嚷声中顿了一下,冷肃的脸色终于稍缓,有些无奈的沉声,“可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做,不但救不了小灯,还会陪上自己的性命。”

      华念忽然静了下来,像看着什么十分古怪的存在一般看住李昀栖,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我听瑾婆婆说,这世上的剑客向来都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仁义之士,可是你居然让我为了自己活命,不顾小灯?”

      伴随着华念的质疑,疑惑和失望,李昀栖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的咸腥,树叶的清香,还有从红蛛那处飘摇而来的异臭,这所有都糅杂在一起后产生的这种味道,竟是像极了多年前那种浓郁的血腥气,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我只是不想有无谓的牺牲。”李昀栖喉结滚动了一下,竭力忍住喉间泛起的不适。他皱了下眉,似极其疲累般微微摇头叹道,“不想有人无辜死在眼前罢了。”

      “可我也不想小灯死在我面前啊。”华念咬着唇角,似心有余悸般眼神不住闪动起来,后怕似的收紧了环抱焰兔的胳膊,抬起一眨不眨的漆黑眼眸,“这些年来小灯一直像亲人一样陪伴在我身边,我绝不能让它出事。”

      华念说的很郑重,像是下了一个决定又像是发着一个誓言,眼角眉梢都透着坚定的光。

      李昀栖不再说话,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暗色。

      许多年前那一个灭门血夜,他也曾同样如此决绝笃定,信誓旦旦的对那个尸堆中哭泣的少女承诺不会让她出任何事。可这才过了多少年,自己满心保护着的那一个柔弱少女居然就病入膏肓了。

      李昀栖微蹙的眉宇下,眼中浮现出一些迷惘而细碎的疼痛,犹如附着雾气的琉璃碎片扎在了他的眼睛里。他不作声,眼神像是毫无着力般游离落向那一只死去的人面红蛛,顿了一下,提着掠水走了过去。

      华念闷闷的赌着一口气,梗着脖子故意不去看李昀栖,可眼角人影一动,却瞥见他默不作声的朝着那湛碧液体中的人面红蛛径直而去,她下意识转过眼,纳闷的望向他的背影。

      只见李昀栖走到人面红蛛前站定,一下扬起手腕,那一柄掠水剑顷刻在半空划出一道清亮湛蓝的光影,向着红蛛触肢关节砍落。

      华念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昀栖挥舞掠水,身形翻飞,心中疑惑,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片刻前还别扭着的情绪,好奇的凑上前去,在一旁伸着脖子探头问道,“你在做什么?”

      “临渊山上诡物异兽奇多,留下这些兴许下山时会派得上用场。”李昀栖不回头,手下不停,那一把掠水犹如灵蛇在虚空中掠出一道道清影。

      华念‘哦’了一声,似有些怏怏的失落。她抱着焰兔退后一步,在一旁看着李昀栖手起剑落,光影闪动。

      随着“嚓嚓——”的数下清响,人面红蛛那些尖锐的黑赤触肢被一节节斩断下来。李昀栖转腕收剑,俯身去拾起那一把赤黑的尖锐断肢。

      华念看着他的举动,侧首用脸颊蹭了蹭焰兔柔软蓬松的毛,忽得想起什么,又抬起脸来。“对了,你刚才想和我说关于小灯的什么?”

      李昀栖起身,听得华念问,垂眸看了眼那此刻折落耳朵的焰兔,但见它一双紫色的晶瞳也恰巧瞧着自己,眼底悄然闪过一抹异色,他抬起眼,郑重道,“我想借你焰兔一用。”

      华念漆黑的眼珠诧异的动了一下,不解的偏过头,“借小灯?”

      李昀栖微一颔首,“此番入这临渊寻传说中的回息本就抱着十分的侥幸,不想得见稀罕焰兔。焰兔乃天地至灵性之物,对于奇难杂症及异毒有着特异功效,比之龙玉参芝更为珍稀。若有了它,虽不能保泓茉痊愈,但想必也足以让泓茉好转些许。”

      “泓茉是谁?”华念疑惑。然而,只是念过这个婉转的名字,她便能直觉想见这定然是个无比娇柔,被万般怜惜的人儿。

      “泓茉是我已故世伯的独生爱女。”李昀栖如实道。

      华念注意到李昀栖一瞬间微一蹙眉,眼底神色复杂,这不免便勾起了她的丰沛的好奇心,追问,“她怎么了?是生什么病了么?”

      想起那一个轻若无骨,病体拖沓的纤瘦少女,李昀栖紧蹙的眉心又皱紧了几分,他抿了下唇,沉声,“她常年来缠绵病榻,病情反复,时好时坏。就在我入山前,她偶然受了点风寒,便引发旧疾,如今已是陷入昏迷。”

      华念失声‘啊’了一声,清亮的眼眸中一时间盛满了担忧和心疼,急忙道,“这么严重?那小灯要怎么帮她?”

      李昀栖看着华念眼中流露出的关切和真心,眼神闪烁了一下,“以焰兔活血为药引。”

      那一句话让华念愣了一下,她默默低头去看怀中的焰兔。焰兔小灯一双琉璃紫的眼眸定定望着李昀栖,似是察觉到了华念的视线,垂落的两只长短不一的耳朵倏忽动了一下。

      华念沉默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捋顺着焰兔的毛发,似是想着什么,须臾后,她垂着眼睑点了点头,声音怏怏,“救人要紧,要是小灯能救泓茉,那……我便借你好了。 ”

      “多谢。”李昀栖颔首致谢。

      华念顿住手下的动作,抬眼认真道,“若是泓茉身体转好了,你记得要早些把小灯送回来。”

      那双葡萄似的眼眸像一块黑曜石漆黑莹亮,毫无杂质,干净纯澈。李昀栖喉咙滞了一下,吐出一个字,“好。”

      然而,华念却不相信一般,顿了一下,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不要忘了,一定要把小灯送回来啊。”

      “你放心,我一定会送回来。”李昀栖眸光闪了闪,郑重颔首。

      华念似稍微宽了心不再说话,却是闷闷不乐的鼓着骚帮子,她抱着焰兔,默默转过身。

      李昀栖抬眼望向她去往的方向,看到了那一座无字碑孤零零的伫立在前方,不禁微微抿唇——

      半月以来,他摸清了华念的一些习惯。那个无字碑是她除了窑洞便经常呆的地方,那里仿佛能过滤她的情绪,不论是烦躁,生气,郁闷,只要在那里呆上一会,再离开时她便又是那个好奇心旺盛,精力充沛的明媚少女。

      和需要被人保护的柔弱泓茉不同,华念热烈如火,坚强独立,能只身在这临渊深山过活。若说泓茉是一朵需要小心呵护,精心养育的花,那么华念便是盛放在大漠里的炽烈明媚的花。

      李昀栖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而下一刻他收回视线,无声的叹了口气,朝着那一只尚未制作完成的担架走去。

      华念沉浸在即将要和小灯离别的悲伤失落中,心情低落的她有些走神,没有注意到怀中的焰兔在忽然支起了那一只短耳,黛紫的晶莹瞳眸紧紧望住南面霍隽所在的白荆树洞处。

      若水海面上的风飘飘摇摇如同此刻人的心,璀璨的日照之光投射到白荆林,泛起四下白光一片,迷蒙恍惚。

      被风拂过的白荆林中又是一阵簌簌有声。然而,谁也没有察觉到的是一棵白荆树下有一道白色的人影正静静注视着不远处的两人。就在风止林静的时候,那道身形一动,悄然没入那一片雪白的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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