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贱不成道》余暖人生

9、遇母子车站凶夜

　　拿到毕业证书后，相三打包了所有的东西坐着绿皮火车回家。一到家她妈就和她说，表婶中风了。
　　相三撂下东西去药房买了点补药，坐上她爸的三轮车哒哒的去了果林表婶家。建设新农村，从下面村里修了一条水泥路直通山上的果林，三轮车直接开到了果林外面。

　　表叔见到相三来了，搓搓手，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小三来了啊。”
　　“婶儿怎么样了？好点了没？”相三有些难过，上大学四年她还是头回来果林。
　　表叔缓缓的摇摇头，“床上躺着呢，也坐不住。”
　　“我进去看看婶儿。”
　　“去吧。”
　　相三进到里屋，看到歪嘴躺要床上的表婶，眼睛发涩，表婶看见她，想说话，歪了的嘴口水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她拿起旁边的毛巾给表婶擦擦嘴，坐在一旁说了些自己即将要毕业找工作的事，又让她好好养病，中风通过针灸是能治疗的。在来的路上她就通过手机查了查这个病。

　　表叔心里愁烦，吃晌饭时拉着相三爸喝了不少酒，两人都醉倒了。相三留宿在果林表叔家了，自打七岁那年以后，她虽也会来果林，但却没再过夜过。
　　相三睡在原来的后厢房里，晚上在床上烙了很长时间的饼，迷瞪中她好像走到了后堂外面，站在她以前她烧纸钱的地方，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四周的地表慢慢的起了雾气，有些冷。

　　她站在这里做什么？应该回屋去，她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脚还定在原地，雾气变浓，浓得好似要化水了，完全看不清东西，雾气沾在皮肤上有种湿漉漉的水感。她似乎感觉有只雾手在她的左眼上摸索。她想拉下那只雾手，身体不能动。

　　“咦，居然有人封印了它，臭道士干的，老子最恨道士了，既然臭道士要封，老子就解封它，等它长实了，看臭道士怎么破，哈哈。”
　　相三听到飘飘渺渺的话，心中大急，想说话硬是发不出声音。只觉得左眼里有东西被拉了出来。
　　“哼哼，便宜你了。”浓雾立时如潮水般退去。

　　相三伸出手乱抓一通，醒了，才发现自己是处在梦里，触感太真实，恍惚了半天才回过神。回想了下梦里莫名其妙的话，细思极恐，她左眼的封印不会被解开了吧？梦里说话的到底是谁？以前是惩罚她小时的无心之过，现在是跟道士撕B撕到她身上来了？
　　便宜你妹，你倒是别便宜我啊。
　　年幼无知害终生么这是？真是人不犯傻枉年少。

　　看望表婶后回到家，呆了三天，卷起包袱坐班车去了县城。在汽车站排了半天的队，才买到了一张晚上十点去S城的卧铺客车票。在客运站旁边的书店里买了本便宜的盗版小说，坐在客运站对面的商业广场上看看书发发呆望望人消磨到了晚上九点半，这才拉着行李箱去候车。

　　穿过马路就是汽车站，她站在斑马线上等信号灯时，一辆出租车驶过来停在她前面几步远的地方，车上先是下来一对母子，母亲是位中年妇女，拖着一个灰色的大皮箱，孩子六七岁的样子，虎头虎脑。在小男孩下车后，车里又下来了一个穿着深色皮夹克的中年男子，男子的脸色惨白发青，相三脑子里轰的炸了个惊雷，她的左眼看见夹克男双脚悬空的站着，她微微侧了一下头，四个人三道影子。她的左眼真的被解封了。

　　还差三秒红灯转绿灯，那位妈妈拉着小男孩子欲走，又一辆出租车驶来右转，总爱抢时间的出租车司机没有减速反而加速拐弯，一直站在小男孩身后的夹克男阴恻恻的一笑，在司机加速拐弯的时候，在小男孩背后用力一推，小男孩朝着出租车撞了上去，相三只觉得心脏一紧，右手拽住了撞出去的小男孩，她怕自己拉不住小男孩，使了全身的力气去拉，大概猛了点，和小男孩双双往后倒在地上。

　　小男孩子的妈妈吓得手里的箱子一丢，对着小男孩又打又骂又哭“你想当短命鬼啊，城里车子多，要你跟着妈妈，谁让你先走的。”
　　出租车司机紧急关头偏打了一把方向又赶紧踩了刹车，车子还是溜出了四五米远才彻底停了下来，司机下来对着母子俩大甩狠话“你们想死别拉着我垫背，想投胎水河里没盖盖子，MMGB，要不是小妹子拉住他，怕是直接撞死了。”
　　妈妈搂着小男孩没说话，司机又骂咧了两句才上车离开。

　　相三知道自己给自己拉仇恨了。夹克男在恶狠的盯了她一眼后，隐在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
　　再次人行绿灯亮起时，她和母子两人过了马路，她回过头望了一眼，夹克男站在路口路灯的阴影下，隔着一条马路，相三仍然看清了那双阴冷的眼睛如同蛰伏的毒蛇。
　　那位妈妈拉着儿子乐乐对着相三说了一箩筐的感激话，还从皮箱外面的口袋里扒拉出来一个苹果，在身上擦了擦，递给相三，“你吃，自家种出来的，不好看，很甜。”
　　相三接过苹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她拒绝不了这种讨好，确实清脆甘甜，“好吃，走吧，我是十点的车，只有十五分钟就要发车了。”
　　“哎呀，我的车也是十点的，我是要去S城，你呢，也是一样吗？”
　　相三点点头，率先走进客运站安检上车。

　　坐在车上，相三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突突的厉害。在看到司机上车的前一秒也上了车的夹克男，她的心反而落在了实处。
　　他跟到了车上来，是不是要准备在行车途中制造一起车祸，相三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赶紧走到后几排找到乐乐妈，在她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乐乐妈立马惊惊恐恐的拉着乐乐和相三一起下了车，从车底的行李层拖出了自己的箱子。

　　下了车后相三带着他们没有出去，而是坐在候车室里。
　　乐乐妈哆得两片嘴皮子都不利索，好半天才勉强成句“妹子，真的有东西跟着我们吗？”
　　“他穿了一件皮夹克，鼻梁有点塌，眉骨上有道小疤。”他就站在候车室外的阴暗处，隔着玻璃和她对视。
　　他为什么要害这对母子？他们曾经有什么仇怨？当她脑子里闪过这些疑问时，她的左眼在和她对视的鬼眼里看到了很多的画面，一副副的像画卷，像电影镜头。

　　她看到的第一副画面是两家人毗邻而居，第二副画面，是乐乐和一个年岁相同的男孩子一起落水，乐乐爸下河救人，只捞上了乐乐，另一个孩子被大水卷走，淹死后漂到了十里外的浅滩上。第三副画面是夹克男一家悲痛欲绝，怨恨乐乐爸没有救起那个淹死的孩子。第四副画面是两家人在屋后共用的菜地划分的事情上起了冲突，夹克男被乐乐爸失手打死，最后一副定格在男子死不瞑目的眼以及死前微动的嘴唇无声的话语。

　　画面过后，左眼钝钝的痛，有种使用过度的疲痛，像三天三夜没合眼一样。连脑子的运转都变迟钝了。
　　她闭上眼睛，听到乐乐妈在她旁边急切的问话声，但是经耳朵传进脑子后，全是杂音，根本无法分辨内容。
　　她的身体被乐乐妈摇晃，抬手按住了乐乐妈摇晃她的手，勉强说了一句话“我累，别动我。”
　　安静与噪杂微妙的平衡，让她有种似梦非梦的眩晕。
　　候车室里的时钟指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相三才缓缓的睁开眼，她望向之前夹克男所在处，已不见。

　　“妹子，你可醒了，刚才是怎么了？一下子就不行了一样，是不是那个东西害你了？他在哪里你知道吗？”
　　“刚才就是身体不舒服，我没看见他了。”
　　一直紧绷的乐乐妈肩垮了下来，整个人软绵了，随即又害怕兮兮的问她“他会不会躲在哪个角落里？”
　　“我不知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要在候车室里坐一晚么？”
　　相三暗暗的叹了口气，“要是能安生的在这坐一晚，就是大幸。”
　　一直在妈妈怀里安静的乐乐，突然抬头说“妈妈，有人推我去撞车。”

　　乐乐妈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抿着嘴唇，紧紧的把乐乐按在胸前，她的乐乐差点就死在那个路口了。
　　“你看见的那个人和我老公是堂兄弟，叫老松。我们两家原来关系也挺不错的。去年的六月份下了七天的雨，我还记得雨是从六月七号下到六月十三号才停。六月十四号吃了晌午饭，老松的儿子欢欢和乐乐两个人出去玩。他们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玩，名字都是凑对取的。
　　玩到四点钟还没见人回来，我怕他们俩去玩水，临出门前我就跟他们说不能下水玩，不过孩子哪能就那么听话呢。我有点担心，就叫我老公去找，我老公出去了半小时也没见人回来，打电话也打不通。我就打电话给在别家打牌的老松，老松在电话里应了牌打完就去找找看。那天老松媳妇偏偏又上街去了。我也锁了门出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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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