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贱不成道》余暖人生

11、宋师公偷宝灭鬼

　　过马路过到一半的时候，相三看到夹克男老松站在对面的一棵大树下，整个人与树影重叠融合在一块，如此的黑暗她还能看清，她真的不想她的左眼如此的神奇。她没有告诉乐乐妈老松又出现了，这个饱受惊吓的女人已经离崩溃的边缘不远了。
　　她停下脚步，乐乐妈也立即收了脚不动。她甩甩手笑了下“你们的箱子好重。”怎样才能安全的到达派出所呢？店铺关门，出来浪的人也没见着一个。

　　“我来拖吧，我抱乐乐一只手也行的。”
　　“就一小段路，我拖得动，走吧。”
　　总不能一直站在马路中间。知道太多也是阻挡前行的畏惧，她要是看不见鬼，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犹豫不安？当她大步跨出去的时候，老松又不见了。过斑马线的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她竟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夜风一吹打了个冷战。

　　走到路灯下的时候，相三突然全身汗毛炸起，来不及多想，把抱着孩子的乐乐妈使力的往前一推。她就被倒下的路灯砸倒在地。
　　在她倒地抬头的那一瞬，她看到了三楼一只硕大的旅馆灯箱往下掉，她伸出手，嗓子眼一下子像被堵住了一样，只发出了两个短促的啊啊声。

　　灯箱嘭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温热的红色液体喷在她的脸上眼里手上，灼烫到几乎要烧起她来了。她没想到她的相救反而是陈姐和乐乐的催命符。
　　老松就站在她们前面的阴影里，无声的笑，惨青的脸上全是得意。他推倒路灯弄断灯箱，把他们全部都弄倒了。
　　以胜利者的姿态欣赏着眼前肆意从陈姐残破的身体下蜿蜒出来的鲜血，嘲讽的看着她因愤怒而颤抖的身体，被路灯压得无法动弹生出的苍白无力。

　　这声具响惊动了派出所的警察。警察很快就开始处理现场事故。老松也在警察到来后消失了。
　　相三强撑着昏厥的意念，“那下面还有个孩子。”
　　警察搬开了陈姐，露出了身下的乐乐，浑身糊血，相三张着嘴拼命的喘气，窒息还是扼住了她的喉咙。
　　“这个孩子还有气，快，叫救护车。”
　　相三眼角滑落一滴泪，遁入无边的黑暗。

　　连在睡梦里相三都觉得心揪痛，醒来时才知道心那么痛是因为断了一根肋骨。庆幸的是乐乐也无大事，当时他身上糊的血都是他妈妈的。他醒得比相三还早，不过一直不说话。
　　相三的手机被坏了屏，在她醒了后警察才通知了她爸。
　　警察给她做笔录，相三把当晚的情况都照实说了，老松的事她没吐，这种灵异事件，真的无法摆到台面上来说，法律也不会认同。至于要担什么责任，她无力多想。

　　乐乐的爸爸来见她。面上带尘霜，头发拂凌乱，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通宵干活才从工地上下来一样。
　　他坐了好半晌才开口，“昨晚乐乐和他妈妈一直和你在一起，你看见什么了吗？”
　　“我说的你信吗？”
　　“信，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我看见老松摔推乐乐去撞车，看见老松一直跟着我们，看见老松推倒了路灯砸下了灯箱。”
　　“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连乐乐可能也失去了。”乐乐爸朝她鞠了一躬。
　　相三微微讶然。

　　“昨天晚上乐乐妈妈在晚上十点半给我打电话，说老松跟着她想害她，我当时正在工地上巡夜。通完电话后心神不宁，连夜买机票飞了回来，才下飞机就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乐乐爸双手捂住了脸，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
　　“对不起，我没想到灯箱会掉下来。我只是......”无力感又袭上她的心头。
　　乐乐爸抹了下脸，“不怪你，你是为了救他们，老松是鬼，躲不过的。避来避去这么久，还是没逃过去。这一年来没一天安心过，也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的。等你好一点，你能不能去看看乐乐，他不让人碰也不说话，很不好。也许看到你他能好点。”

　　相三还没去看乐乐，乐乐爸却先和一个壮汉吭哧吭哧的用扁担抬了一个套着麻绳蒙着红布的东西进到病房。两人抬得脸红脖子粗，不会是抬了块大石头吧。揭了布果然是石头，石头雕的石貔貅。“我岳父说乐乐和他妈在娘家一直没出事，可能是因为这貔貅保的，我怕老松还来害你，就叫我岳父把石貔貅用车拉来了，先放在这里保保你。”
　　她能说什么？只能说太贴心了。看看貔貅身上历经岁月风霜的包浆就觉得特别有灵性。
　　相三去看乐乐的时候，果然在乐乐的病床旁也发现了同款石貔貅。看见蜷缩着抱膝坐在床角的乐乐时，心里酸酸胀胀的难受。
　　相三缓缓的伸出手，“乐乐，我是相三阿姨，我来看你了。”她试着碰了碰他的手。
　　乐乐很抵触，双手乱挥。不碰他，他就呆呆的蜷缩着，用话言引导也无半点反应 。试了几次依然如此。
　　相三斟酌了下，和乐乐爸爸说“你找个师公给乐乐看看，医院里只怕看不好。”
　　“已经在打听了，你知道哪里有厉害的师公么？”
　　“或许你可以找找宋家坳的宋师公。”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宋师公本事很一般，主要是看看他能不能请来清风道长。

　　事故最后的解决结果是，路政局和旅馆老板承担医疗费用以及赔偿事宜。
　　乐乐爸爸只要了一半的赔偿款。要一半是因为旅馆广告灯箱是违规搭建。相三没他的觉悟，三万块钱的肉、体损伤补偿费她全单接了。
　　因为路灯倒塌事故，路政检修了所有城内的路灯，很多失修不亮的路灯全都恢复了光明，相三默默的想，我用生命为全城人谋了一把福利。避免骑车的人因为路灯不亮，摔车飞人；避免开车司机因光线不好视线不佳小则剐蹭，重则凹陷；避免眼神不利索的老太大爷摔跤，轻则百天不下床，重则一生成瘫痪，最重则直接开欢送会了。三万块拿的真的不多。

　　相三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她断的肋骨无明显移位，只需要回家静养加保守治疗就可以了。出院前她摸摸石貔貅，恋恋不舍，有这东西在，老松也没出现过，她睡觉特别踏实。脑补了下一只负重的乌龟踽踽爬行的样子。要不是实在不便携带，她真的很想厚着脸皮讨来。
　　乐乐爸爸来抬石貔貅，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宋师公收了老松了。
　　宋师公这么厉害了？这么厉害了！
　　回到家那天吃晌饭的时候，宋师公从门外一头栽进来，不早不晚正好赶饭。喝得摇头晃脑的宋师公说“难怪，我师傅要在你家吃饭，这菜做得没得说。”
　　你师傅？拜师了？
　　相三爸给她解惑“小三，你还不知道吧，宋师公十天前在麻坡岭拜了清风道长为师了。清风道长还赐了他一件法宝，就是靠着那个收了老松的。”

　　十天前？清风道长回来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去找找清风道长解决她左眼的事？
　　宋师公喜滋滋的说“我三次拜师才拜成功，我这是真诚所致，金石为开，师傅当场赐我法宝。”
　　已五十开外的宋师公笑得脸上开了浅菊。
　　相三说“是什么法宝让我们开开眼？”
　　宋师公从身上斜挂的布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长尺，长尺上面刻一个镇字。长尺一入相三的手，有种凉意透过手上的肌肤直抵脑海，被热的都有点浆糊一样的头清明了许多。材质她不知道，见识少，似玉似石。

　　宋师公才给相三看了一下，马上就宝贝的收回自己的布袋里，有点吹嘘的说“这镇尺厉害的很，害小三儿的那个老松是个恶鬼，他的手变好长来掐我的脖子，指甲又黑又长，我吓得要死，把师傅赐的镇尺砸了过去，嘿，你们猜怎么着，老松被镇尺压在地上，我还不敢去拿镇尺。到了天亮出太阳后把门窗打开太阳光透进去后，我才去捡镇尺，镇尺下面的老松被压成了一张人形薄纸，太阳一照，老松晒化成了一缕黑烟。估计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相三爸给宋师公倒了杯酒，“宋师公你看啊，我家小三这眼睛又看得见鬼了，你既然是清风道长的徒弟，你给治治嘛。”
　　宋师公摇摇头，“这个师傅还没教，我治不了。”
　　“那你给几张护身符，像清风道长以前给小三那样的。”
　　“师傅这次收我为徒，匆匆忙忙的，除了给我这个镇尺，什么都没传呢，他说过段时间回来了再让我去山上跟他好好学。”
　　相三爸一脸郁卒，只差没朝宋师公吼一句，拜个师傅什么也不会，你还瞎哔哔个什么。

　　相三端着鸡汤慢啜慢饮，心里总觉得怪异。
　　“爸，不用麻烦宋师公了，当年清风道长就给我留了地址，让我长大以后去找他，他会帮我解决眼睛的事。要不是碰上老松，我现在都已经见到清风道长了。”
　　宋师公一脸错愕后又紧张万分的问“你真有师傅的地址要去见师傅？”
　　“是啊。这还能有假。”
　　“那师傅住哪里？”
　　“清风道长不让我说。”
　　“来来，小三儿呀，师公和你说几句悄悄话。”宋师公搓着手走到屋后。
　　相三跟过去后，宋师公靠近她小声的请求“小三，你见到清风道长可千万别和他提我和他的师徒关系啊。”

　　之前还一口一个师傅的，现在改口叫清风道长了，宋师公你行啊。
　　“这是为什么呀？”
　　“实话和你说吧，我认清风道长是师傅，但是他不认我是徒弟。”
　　“他不认你，然后送你一根镇尺做为抱歉的补偿？”
　　“没有，镇尺是我在他修炼的洞俯里自己拿的。我去麻坡岭找他，当时下定决心一定要拜他为师。这么多年我也没真正收过一个鬼的，我就想拜他为师好好学点本事，打算以真诚打动他。在洞俯外又跪又拜了两天，膝盖跪肿了，人饿得快要死了，也没见他出来，我很气，就直接闯进了他的洞俯，。结果里面没人，只有一张石桌子上放了一叠黄色的空白符纸，上面压着这根镇尺，我就拿了镇尺。”

　　“嘿，你这是偷吧。”
　　“什么偷呀，我早就在外面又跪又拜的喊了师傅了，我进去后什么都没有，只有镇尺，肯定是他神机妙算留给我的。”
　　“那你这么有底气，怎么还怕我说起你自己一个人定了师徒名份的事？”
　　宋师公看着相三，愁眉苦脸，最后来了句“反正你不能说。”
　　“好吧。”
　　见相三松了口，宋师公脸上愁苦换成了得瑟。
　　“其实啊，清风道长肯定早就想收我做徒弟的，你不知道，他的洞俯外面是布了阵的，一般人根本闯不进去。我为什么能进去，他特意教我怎么过阵的，可见他是想收我为徒弟的，要不怎么没教别人呢？”

　　“他什么时候教你过阵的。”
　　“有一年我在麻坡岭找药，闯进他布的阵里了，然后他就带着我走了一圈阵，还提点我踩哪里踩哪里。”
　　相三对宋师公是相当的无语，同时还带着大大的敬佩，人家虽然本事一般，可有一颗非常善于自我圆满的心。
　　不知清风道长知道后，会不会特别后悔当年救了他，让他困死在阵里可能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