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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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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缠蛊一事末了,归荒堂上下都看到了修妙竹恢复本相后的样子,还难得的看到了扶泽的成体模样。成年未婚女狂魔径直出言调侃,若是人间男子美至如此,只看一眼也此生无憾。
解蛊之事扶泽和司悦勉强瞒了众人半月,之后司悦那边算是彻底瞒不住了——司芈看出来了。于是司氏那边就来讨说法了。
虽然不情愿来做这种任务,但来“讨说法”的司子阡表情还是很不好看。毕竟在外人眼里吃亏的始终是司悦。但当他们在客堂里切入正题的时候,扶泽直接告诉司子阡问题不大,而且婚事这方面他会绝对尊重司悦的意见。
杨子慕拍着司子阡的肩膀。“你也有今天。”
“去,说得好像你妹妹没被拱一样。”司子阡一脸嫌弃。“彼此彼此,还能说点什么?”
“那我也没你惨。”杨子慕说完这句就没再多说,而是默默地转身离去,把正和司子阡商议聘礼事宜的修谌、扶泽丢在这里。
“他怎么跑了?”司子阡指着门。
修谌和扶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不知道!”打死都不能让别人知道杨子吟是魔修的事,尤其是不能给司子阡知道。
“不知道??你们在逗我?”
“没有!”
“好吧好吧。”司子阡摊摊手。“那我就勉强相信你们吧。”他起身往外走去,走出几步忽然又回头。“红妆十里,半寸不许少。扶泽,你自己看着办。”
修谌悄悄握紧了拳,看着司子阡离去的背影投去鄙视的眼神。扶泽却只是安抚性的拍拍修谌背脊,用一个微笑表示毫无压力。
“真的没问题?”修谌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扶泽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对修谌用任何敬称。“至今,除了为情所困,还没什么难得住我。”说完这话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抿唇转身也出去了,喃喃自语着什么。修谌听得清楚,那句话分明就是“就像你一样”。
无力感自修谌心底油然而生。他瘫在椅子里,紧紧攥住逢夜剑剑柄,仿佛这样就能像幼时那样握紧他师父温软的手,以此得到为数不多却能令人无比贪恋的安全感。但司茹再也没法像从前那样安抚他,毕竟是死过一次的生灵啊。
现在,司茹的剑灵体自修谌背后抱着他,双手一手搭垂在他的肩上,另一手抚着他的头。虽然没什么实际触感,但足以使得修谌安心不少。
“旁人皆以为,扶泽一个无牵无挂的魔王根本给不起司悦十里红妆。”司茹嗤笑一声,面上挂着嘲讽的表情。“可是他们错了,扶泽能给司悦的一切,皆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无论是真心还是魔宫中的那些宝物。就像他为兰燕而创的,目前唯一已知的无论创立与休养生息皆处于无相界魔宫的门派:霜雪殿魔修风氏。”
“魔修风氏?”修谌有些不解。“我从未听他说过。他何时创了魔修门派?”
说及此扶泽却回来了,手中握着魔司们再熟悉不过的天魔令。修谌本还有些担心扶泽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但扶泽完全没多言,只是顾自坐下开始讲他想说的事。
“其实……和司氏联姻有可能会害了以后的南堂。”扶泽笑着,不知是愁还是喜。“魔修风氏,其姓氏取于我之尊号,门内弟子皆是魔族所拾得养大的无姓孤儿,稍长即以风为姓,并无血缘关联。只恐他们接受不了师娘,给司氏带去不必要麻烦。”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转而喏喏道:“再者,无相界的一切也不同于人世,人间过得半月,魔宫方过一日。阿悦真的能习惯吗。”
修谌照着他肩窝一拳捣去。“专心办你和司悦姑娘的终身大事吧,剩下的以后再操心。别像你错过我娘一样错过司悦。”
“谁的娘?”扶泽化为修妙竹模样,探头盯着修谌的眼睛,眼眸弯弯。
修谌无奈地揉揉他的头。“我们的。”
正当扶泽恢复魔王相笑得正开心,修谌腰间的獬豸铃忽然响了一声。身着魔修兰氏校服的少年风风火火闯入,顺带一脚踹碎半边门。杨子慕紧随其后追进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少年朝修谌伸个手,态度也十分不友善。“把我的铃还我。”
“兰宛,莫要冲动。”杨子慕有点慌。
“还不都怪你没收好!”兰宛转过头骂骂咧咧。“我本来想忙完了就回去铸新的獬豸铃,现在不但耽误了行程还回不去家了,杨子慕你过分!”
逢夜剑搭上了兰宛的脖子。修谌的声音于一瞬变得冷冰冰,仿佛在对将死之人讲话。“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什么关系,那么,他只能我来骂。”
当兰宛想再说点别的,扶泽忽然打个哈欠,懒洋洋开口道:“兰家小子现在变得这么狂了吗?一点都不好玩。”
或许是因为察觉屋内有臭名昭著的魔王,兰宛的戾气才收敛些许。但他的面色依旧不好,盯着杨子慕的眼神也充满怨念。修谌这才看向杨子慕,却惊讶的发现杨子慕眼中包含有他从未在他这挚友身上见过的情感。
该如何说呢?那或许是云芩待他时的温柔,也或许是司茹加于他的宠爱,是云沉对司闲的一往情深,又或许是云宛心悦司晓命的疯狂。大抵是说不清道不明,最终只有归为一个爱字。
看到此处,修谌默默收回逢夜剑,把腰间獬豸铃解下还给兰宛,顾自大步流星出门去。杨子慕眼神示意兰宛等他回来,快步去追修谌,留扶泽和兰宛同处一室。
“他们真的只是挚友?”兰宛露出疑惑之色。
“不止。”扶泽嗤笑。“他们算是师兄弟,只不过师兄没威信、师弟没正形而已。”
“……还能这样吗?我师兄超可怕的。”
“当然能啊。”“哦这样啊。”
却说追出去的杨子慕。修谌知道他跟着,并没有放慢脚步半分,反而加快了步伐。哪怕是杨子慕伸手要牵他衣袖他也未停,反而又冷冰冰的骂开来,大抵就是为何不与我言之类。杨子慕也不反驳,只一遍遍说着教他莫得因生气伤了身子。行至寒蝉河边,修谌忽然停下来,劈手想要将杨子慕掀进河里,却在真的揪住杨子慕衣领时止了后面的动作。
他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此刻内心的情感也很奇怪,就像……就像是在嫉妒别人轻而易举得到了自己珍藏数年的宝物般。于是他把头靠在杨子慕心口,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笑还是在哭,就顺势将汗水和泪水蹭了杨子慕满怀。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修谌轻声说着。“我居然嫉妒你……虽然这本就不该。以前看到类似的事情我还以为我不会这样,可是……我做不到。”
“若换作我,其实我也做不到。”杨子慕抬手抱住修谌,阖眸低语。“大概是缺乏幸福太久,甚至到了不愿让肯陪着自己的人哪怕给别人半点视线的地步。像个傻子,也好似疯子。”
“但这种感觉,又绝不是心悦。不是吗。”修谌也抱住杨子慕,用面颊蹭蹭杨子慕的心窝儿。
杨子慕有那么一秒的愣怔,但他转而又决意的肯定了这句话。“嗯。以前不懂,现在知道了。”
他又停顿了几秒,抬手揉揉修谌的马尾,把顺直的发揉得一团糟。“但我也不会丢下你,除非我为你挡了劫。”
“不许替我挡劫。”修谌闷声道。“我没那么脆弱,怎么折腾也死不了,可是你只有这么一个,如果死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我不敢想如果真的失去你是什么感觉。就像云芩哥被围攻时我会慌一样,我不想,不想看着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说完这话,忽的又颓然了,连杨子慕都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但当杨子慕拍拍他的背,修谌这就把脸埋在杨子慕怀里,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其实我根本没那么坚强……”
河对岸,云芩站在一个很刁钻的角度看着对面发生的这一切。但他并无太大波澜,只是不可免的吃了醋。这点可以从他手指间缠乱的傀儡丝看出来。司闲恰好路过,顺着云芩的视线看到了那边的事,不由得一笑。“你是真喜欢他。”
“是。”云芩痛快承认。“可我有时候也难过。”
“因为他始终不可能像他在杨子慕面前那样,对你完全坦诚相见。”司闲点点云芩的额。“他怕失去你,所以谨言慎行的过分。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随意,但到底有没有注意,只有自己才最清楚。”
“我也知道,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云芩苦笑。“我才发现我根本不懂他,又有何资格说心悦于他。简直笑话。”
司闲却因这话想到杨宵和云沉,忽的收回了笑容。他沉思了许久,终是没说别的,只拍拍云芩的肩,仿佛多说一句都是徒劳。却是有别人替他说了此话:“这话给修遥听去,他非得揍你。更严重就是真不要你。”
转头望去,唯见杨宵就站在巷内,那把红伞撑在头顶。傀儡人无神的眼睛望着他们,让身为巷内唯一活人的云芩很不舒服。司闲他还可以接受,毕竟是陪伴自己成长的“大哥哥”。但杨宵这般碎尸拼成的傀儡人,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红伞下飘出个身着修家媚道校服的男相幽魂来,望着杨宵的眼中满是嘲讽与嫌弃,兴许还有那么点温情。“唷,你怎的就比我还了解我儿子。”
“你个不负责任的爹。问我?”
“你还说起我来?你儿子的名不也是随便取?”
司闲戳戳太阳穴——虽然他并不会头痛。“等一下……杨宵,你是如何拼齐了百川的灵魂?”
却没哪个非生物回答他。修百川更是飘到云芩面前,不管云芩是否被他冻得打着寒战,伸出食指点上云芩鼻尖,笑意盈盈。“小子,叫岳父。”
晴天霹雳。云芩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愣愣怔怔地望着修百川出神。他第一次觉得鬼魂也可以很美,不仅是容貌,不羁放纵的处事态度中挟杂磨灭不去的傲气,眼底又藏有只与一人的温度。直到杨宵朝他投来毫不掩饰的杀意,他才想起来收回目光退开,行礼。“云芩见过岳父大人。”
“哈哈,倒也是个痛快的小子。”修百川忽的笑开来,一双仿佛能说话的桃花眼愈发流光溢彩。“把遥儿交给你,或许我真的能放心。”
司闲又戳戳太阳穴。“百川,你真不介意?”
“介意什么?”修百川笑意盈盈,让人联想到修谌的笑容。毕竟是父子,连笑容也如出一辙。“我自己就做过断袖,儿子与人分桃又能如何?我可没权利管他这个,只能来看看儿婿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说到这他转头看向杨宵,眼底三分笑意七分嫌弃。“可别是跟杨宵这种混蛋一样的情呆子,若真的是了,我儿还不委屈死?”
噗。云芩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司闲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笑,然而似乎已经晚了,杨宵扯了扯嘴角,转眼间露出委屈的表情。若不是修百川现下身为鬼魂无法被人或其他实体生灵触碰,杨宵大概会把修百川锁在怀里。
“行了,你委屈个什么?”修百川往杨宵肩头一挂,伸手戳着杨宵的脸——虽然并戳不到。“你敢说你不是呆子?我等你多少年,该给的机会也给了,你还是送我一句‘时机未到’。然后好了吧?我爱上阿燕,你娶霏三娘,圆满结束人生。”
“我的错。”杨宵想伸手去抓修百川的手,想起抓不到后怏怏然放下手。“但现在好像也不差?”
“我才不做傀儡人。”修百川哼一声,语气里依旧满满的嫌弃。“兰如梦费尽心思把我变成伞灵,就是为避免你把我变成傀儡人。给我老实等个千百年吧,等我修出人形。”
“你们还真去找兰如梦了?!”司闲倒吸一口凉气。“兰如梦没为难你们?”
“他还不能为难我呢。”修百川忽然骄傲起来,抱臂摆着副得意模样。“当年我为了阿燕跟他这个做哥哥的打架,亏得他是魔修,竟也一次都未赢过我。不打不相识,这架没白打。如果我俩当年不打架,兴许我就醒不过来了。”
“那兰燕姑娘的事……”司闲犹豫着问道。
“哦,他说了,阿燕已投生魔道,过不几年就会在魔境无相界成为新的女魔王。”说到此处修百川又一副遗憾神情,仿佛当初两次痛失所爱那般。“只是,她要先还了与扶泽的情债。”
“晚辈冒昧一问,情债如何还得……?”云芩不解,待周围人皆不言方才开口询问。
修百川意味深长的看着云芩,忽然又叹口气,坐在伞上散下满头青丝化为女相。那副模样正是当年人闻色变的七娘子,只不过相较当年似乎是年龄大了起来,连带着面容都有些憔悴。司闲没看到,云芩倒是注意到杨宵悄然握拳,仿佛是痛心至极。借着晓花落给的那条手链,他甚至清楚看到杨宵与修百川手上系着的红线正摇摇欲断。只是这红线一但真的断了,修百川将无法再修行。那把伞暂时离不开杨宵。
“情债难还。”七娘子如是说。“有人以命相偿,有人交付一生,有人不惜破家亡身,还有人甚至为此生不如死。而我,是最后一种。”
“也不怕你们笑我。此身早已不净,故而生前不再现于人前。也是那时起我才知晓,修氏媚道所化之形可行化形后身份可为之事。”说到这,七娘子恨恨的瞪了杨宵一眼,却也没有多说旁的事,继续讲下去。“无人可知丧子之痛对女子的伤害,只有无数人告诉她,有的种根本不该留。”说至此处七娘子悲伤起来,甚至落了泪。尽管鬼魂的泪无法被触及,但杨宵还是下意识抬手想递帕子。七娘子想要狠狠挥开杨宵的手,却唯有透明的灵体轻飘飘穿过杨宵那只举着帕子的、无血色的手。
纵然脑子再不好使的人也该知道修百川想表达什么了。但云芩又不明白了,他这位生前手段残忍令人发指的伞灵岳父明明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又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难道只是区区心悦,就能让一个原本可以风光一世的人为另一个与他本无关联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吗?
可是,眼前浮现出的、修谌之前的种种反应又告诉他,还真能。他和这修二公子若是一生不知本来身世,原会老死不相往来。可修谌现在不但与他熟识,乃至亲口说愿意有朝一日互通心意,愿意尽己所能护他周全,甚至会为了他癫狂。这不正是心悦一人给人带来的影响么?换位思考,若是修谌哪日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去带他回来,哪怕敌人的强大使得他的最后挣扎如飞蛾扑火。
或许修百川曾也一样,最终因爱生恨罢了。
修百川恢复男相。“十三郎,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若是我们被他们发现,兰如梦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语毕他回到伞里去,沉默。
“嗯。”杨宵收好帕子,收起伞抱在怀里,转身远去。司闲和云芩一同看着,却从杨宵的背影中读出了无尽的悔意与寂寞。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杨宵真心想赎罪,只是他们之间究竟还有没有旧情,当初连向来擅长察言观色的云君都不知道。他们之间似乎早就没有了任何旁的感情,只是我离不开你的时候就跟你好好的,有朝一日能够自给自足便会再次走得远远的,远到谁也找不着。或者是像杨宵当年那样,我就与你同在一处生活,可你费尽心机还是找不到我。
云芩转头看着司闲。“闲哥哥,我们也回去吧。对了,您不是一直想去司氏聚居地那边看看司芈兄他们吗?我顺路陪您走一趟。”
“我想了想,还是不去比较好。”司闲摇头。“我如今的身份很尴尬,再者,从前出了子阡那件事,现在又是悦儿要被许配给魔王扶泽……至少我认为,他们多少是恨我的。”
“我认为,少三娘会乐意做这个魔后。”云芩笑了笑,如是安慰司闲道。“他们两情相悦,强行拆散反而不好。而且从扶泽中蛊一事来看,少三娘有些手段,倒也不至于被欺负。唯一不好说的也就是魔界那边会不会诚心接受这位王后。”
“不说了。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办?不想被当作跟踪狂就快走。”司闲拉着云芩准备遁地。
然而有人比他动作快,甚至抓着他的手臂往他背后拧。“司闲兄,许久不见,你要往哪溜啊?”
如果司闲是个人现在一定绿了脸,但他不是人,所以最大限度也就是僵着脖子回头。来者,也就是那位气场强大、一身魔界贵族华服的成年魔修正面色不善的盯着旁边云芩,大有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架势。云芩则是一脸迷茫,丝毫没有如临大敌的样子。
“兰宗主,云君之子未曾得罪你吧?为何用那种眼神看他。”司闲假装不解,专门去套兰如梦的话。
“我呸!”兰如梦啐了一口唾沫。“他拐了我的外甥,还占便宜,这也叫未曾得罪?”
“师父,您不是不愿意认修二公子这个外甥吗,怎么突然又……?”兰宛从兰如梦身后探出头,怯怯的问着。修谌在他们不远处笑得要掉牙,杨子慕也陪着修谌笑。
“你还敢接话?”兰如梦恨铁不成钢,放开司闲一巴掌拍上自家二徒弟的脑袋。“自己都要被神命堂的人拐了,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啊?”
哎哟喂。修谌边笑边插起嘴来。“舅舅啊,您还是认倒霉吧,毕竟以后你肯定跟我们这帮无聊还总是倒霉的人类牵扯不清了。”
“闭嘴,我觉得我还是该没你这种外甥。”
“舅舅你凶什么?这是怪我了?”
“我不怪你,我只恨自己没教好徒弟,好不容易渡过入魔三关把他培养成兰氏一代天骄、命定的下任兰氏宗主,却让杨家小子得了机会!”
“且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慕还得唤您一声岳父大人不是?”修谌挑挑眉,从兰如梦面前飘身而过靠在云芩怀里,对着兰如梦继续撒泼。“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我的大魔头舅舅?”
兰宛也不知该怎么办好,只能离师父远一点带着焦急情绪看戏。杨子慕几步上前至兰宛左侧,动作自然的扣住兰宛左手五指包在手心里。眼神交流间一切都已了然,比语言描述清晰得多。
“兰宗主。或者该说是,寂夜散人前辈。”云芩先是摸摸修谌的头,随后上前一步行礼。“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乃晚辈有幸。客套话就不再多说了,想必兰宗主也不会喜欢。”他斟酌片刻,最终语气坚定的再度开口:“我代表北堂,表示会专心扶助东堂修氏,共稳四方堂大业。”
黑色魔刀抵上云芩的脖子,刀刃距他的皮肤仅一寸。兰如梦对此真的是一万个不确定,毕竟有兰瑛兰燕这两个前科摆着,且她们还是这二人的母亲。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共入歧途?
“如若兰宗主不信晚辈,也可以动手。”云芩从容得不像是被威胁性命的人,而是准备夺取别人性命的人。“但这样的话……”他故意拖长声调。
兰如梦瞟一眼旁边手扶剑柄蓄势待发的修谌。修谌现下凝重的很,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在说“舅舅您就真的这么忍心吗”。
“好。我信你。”兰如梦无奈的收回了刀。不管他的亲姐姐兰燕和师姐兰瑛当年对他的父亲做了什么,姐姐们的孩子他还是得好好对待的。不过被小辈扼住命运的咽喉真的不爽……。
然而修谌放下心后又开始跟他拌嘴了。云芩在兰如梦发飙的前一秒把修谌的头摁到了怀里,并且微笑着朝兰如梦点头。
“云芩哥哥!!要捂死了!!”修谌大声抗议。
噗哈哈哈哈。兰如梦忽然开始笑,笑得好开心。司闲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兰如梦,兰宛则一副习惯了的样子,顺便跟杨子慕解释“我师父就这样”。最后过来看情况的扶泽见状,很不厚道的跟着笑出声。
然后就和兰如梦打起来了……拦都拦不住。
“混蛋魔王!登徒子!”
“你这魔尊也没好到哪去!好歹我比你要大那么多呢至少尊重一下祖宗级别的魔王啊!”
“我呸!拒绝!”
“怎么你当了宗主还是这德性?臭脾气不改会没有宗主夫人的!”
“没夫人就没夫人吧!总比给我的徒弟们带一个凶巴巴的师娘要好!”
“醒醒,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与其放任后院那群女人养出混蛋还不如无后。”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不打架了倒是好事,可是这是在往什么奇怪的方向发展啊……?怎么越扯越远了?你俩好歹停一下,不要再继续探讨了!
今天的兰宛也不明白师父到底在想什么。以后也不会明白的,兰如梦不想让他明白的事有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