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零谷》东流未歇

11、拾壹

　　“你们还真是自私啊？不过也对人都是自私的，想活着没什么不对，我也想活着啊。”宠儿有些控诉道。
　　“抱歉。”白瑾年说着抱歉，眼神却是坚决。
　　宠儿讥笑一声，“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是想在这冻死我吗？不过死之前我想见我娘一面。”宠儿像是看开了一般，无奈选择顺应，也能救杨瑟一条命。
　　白瑾年指了指冰室后面，“那里有一个房间，虽然温度低了点，但被子是有的。”
　　宠儿不再看他，径直越过白瑾年往里面走去，“她是不是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那就别告诉她了，徒增烦恼。”
　　久久才听到一句“嗯。”

　　“主上，姑娘走了。”
　　乐断弦迎风站立，风吹动红衣墨发，显得有些鬼魅，听到下属的回报，没有惊讶，淡淡表示一句知道了。站在高处，就不能回头，因为承担不起自己失去了什么，终于一切都快要结束了，自己的枷锁终于要结束了，五指从前额穿过自己的黑发，轻轻低语：“终于要结束了啊。父亲。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白家故意放出了消息还是漏了消息，寂瑶也查到萧宠儿和杨瑟都在白家冰室里。寂瑶带着管事妈妈召集了仅剩的五个徒弟，说道：“不必我说，你们也知道叫你们来干嘛，无论萧宠儿救不救的回来，我都不会再回幻零谷了，这谷就是我送给你们最后的礼物，师徒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有多说就把这幻零谷扔给了这群徒弟，和管事妈妈出了谷，剩下的那群人神色各异，同情，兴奋，不忍不屑都有，但只有奉劫追了出来，“既然你不把小师妹带回来，那我们的交易算是结束了。”
　　寂瑶摊了摊手，戏谑道：“那是自然，至于我承诺你的，你若有本事就去和那四个抢吧。富贵险中求嘛。”
　　“救了一个女儿意味着另一个女儿必须得死，你真的要去嘛，就算救回来了又能活几天呢。”
　　寂瑶低低笑出了声，泪花闪过：“是啊，未央只有一个，可我已经给了宠儿，我就不许别人抢！而且也没道理用她的命去换，要用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啊。”
　　奉劫震惊的看向寂瑶。寂瑶挥了挥手，“你从哪来就回哪去吧，我就这样了。”
　　管事妈妈对着寂瑶说道：“小姐，老奴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好。”
　　寂瑶提着剑再次一个人独闯白夜山庄，白夜山庄倒也没有布下什么防守，寂瑶直接进入了后院，白峰，杨珂，白瑾年还有许久不见的乐断弦都在，四人身后躺着的分别是杨瑟和萧宠儿。
　　寂瑶开门见山，“杨珂，白锋，你把萧宠儿给我，杨瑟的蛊我来解。”
　　杨珂听到这句话神色有色动容，嘴唇微颤:“瑟瑟的蛊你当真有办法。”白峰见状，拉过杨珂低声斥道:“二弟不要本末倒置啊，我们要的是未央。”
　　“未央。”杨珂轻声重复道。白峰接着对寂瑶说道:“我们今日让你来这，是想要知道未央的转移办法，你如果不说，你这两个女儿恐怕一个也保不住。”白瑾年神色微动，未语。

　　“大哥，你这你怎能如此做。瑟瑟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啊！”白峰没有理会杨珂的质问，紧盯着对面的寂瑶，似乎是要等她的选择。
　　寂瑶仰天大笑，“杨珂你看到了吗？他们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们的女儿，你还要帮他们吗？我们的女儿就躺在那里，你却要和他们一起杀害你的骨肉！”
　　“阿瑶，我。”杨珂面色纠结，白家对自己有再造之恩，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穷尽一生之力找到千代阙的解药，解药尽在咫尺，可代价确实自己女儿的命啊。
　　看着杨珂的表情，寂瑶嗤笑一声，拔剑，“身为她们的母亲，今天我一定要带她们走。”
　　寂瑶毕竟是一个女子多年不出谷，潜心研究药物，岂会是白峰这种老江湖的对手，没有几招就败下阵来，新伤旧疾加身被白峰一掌拍在地上，杨珂想要上前搀扶被一旁静默不语得乐断弦给拦了下来。

　　白锋剑直指寂瑶咽喉，“你若不说，白家有百种方法让你开口，过了这个冬天，瑟瑟可就撑不下去了。”
　　寂瑶无视脖子上的剑，吐出一口鲜血，“是啊，我老了，经不起折腾，所以，”话未说完，便伸手拽住剑刃往脖子上抵，剑锋进入喉管声惊呆了众人，白峰想收剑已然晚了，寂瑶气绝身亡。恰好这个时候，宠儿在打斗声中睁开双眼，入眼的便是寂瑶死时的样子，浑浑噩噩，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捂住寂瑶不断冒血的窟窿，“娘，你还没有好好喊过我一声女儿呢，娘！”
　　“阿瑶！”杨珂也上前痛苦的抱住寂瑶的尸体，悲痛不已，可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杨珂摸了摸宠儿的头，如初见那般，释然般开口说道：“孩子是爹对不起你们，救不救你随意吧。”
　　拿出剑背对白峰，缓缓开口，嘲讽道：“杨珂这一生无愧老夫人当年的收养之恩，倒是负了自己的血亲，可笑啊。”说完拔剑自刎，宠儿听着剑落地的声音和杨珂身体坠地的声音愣在原地，连哭泣都停止了。
　　白峰痛心但更多的是痛心未央，计划就要毁于一旦了。一直沉默的乐断弦出声了，“都出去。”白峰和白瑾年闻声望过去，不明所以。乐断弦伸手做了静声的手势，再次重复了一遍，“出去。”同时伴随着强大的内力引起的掌风，白峰惊讶于他的武功竟如此之高，想了想转身出了院子，白瑾年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瑟瑟，抿了抿唇也出去了。

　　等到人都走了，乐断弦一步一步走到宠儿身边蹲下，轻轻擦了擦她的眼泪，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小宠儿，你知道的吧。”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宠儿没有反抗就这样任由他抱着，两人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似乎能听到两人一致的呼吸声。
　　就这样乐断弦一直抱着宠儿，直到天色渐晚，夜幕降临，乐断弦听到怀里的姑娘说了句，“你出去。”虽然很轻，但还是听到了，温柔的摸了摸怀里姑娘的面庞，轻声道：“好。”
　　乐断弦关上门，门外站着白瑾年，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乐断弦没理会白瑾年直接袭地坐在台阶上，自嘲的笑道：“结束了啊。”
　　等到乐断弦也出去后，宠儿拖着沾了双亲血迹的裙摆站起了身，如木偶般缓慢移动到瑟瑟的身边，用杨珂自刎的剑划开两人的手腕，划出一个很大的口子。然后紧紧的靠在一起，两人的血液瞬间交汇，瑟瑟的血往宠儿身上流，宠儿的血流到瑟瑟的身体里。

　　未央没有转移方法要想拿出来就只有连着血液一起转移，并且要是未央持有者心甘情愿，绝望悲痛之后毫无求生意志。这是宠儿在一本书上才出来的，那本书旁边有一枝娇嫩的梨花。

　　这一个巨大的换血过程持续了一整晚，直到远处传来鸡鸣，宠儿收回手，将杨瑟的手腕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天就快要亮了，秋天结束了，冬天来了，看下雪了，宠儿用没有受伤的手接过飘落的雪花。
　　门外的两个人抬头看着不断下落的洁白雪花，同时出声:“下雪了。”
　　乐断弦起身，对着白瑾年说道，“时间到了。”转身进了院子，宠儿没有给自己包扎，所以手腕还在不断出血，整个小脸都是刷白的。乐断弦撕下衣服快步上前给宠儿包扎，然后抱起已经没有力量站起来的宠儿。
　　“你看，雪。”
　　“恩。”
　　“你开心吗？”没给乐断弦回答的时间就接着说:“我很开心，因为一切动结束了，我就要解脱了。”说完还低低笑出了声。
　　大风迎着面吹来，吹乱了风中两人的发丝，两头乌发纠缠不休。
　　“我想回幻零谷。”宠儿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声音也很虚弱，仿佛都要被风吹散了。
　　“恩。”
　　“我要葬在母亲旁边。”
　　“恩。”
　　“我想要蒹葭陪着我。”
　　“恩。”然后是一段沉默有鞋底踩碎雪花的声音。
　　“我不想要你了。”宠儿将头埋进了男人的怀里，嗡嗡的出声。
　　乐断弦停下脚步，久久没有回应，好似直到怀里的人静的不像话，低低吐出一个字：“好。”
　　怀里终于彻底静了下来。抓着衣领的手也缓缓垂了下去，无力摇摆。

　　寂寞寒冷的雪日里，寒风最终还是吹散了两个人。男子抱着怀中女子所行之处被不断飘落的雪花遮盖只余薄薄的一行脚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