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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溯 ...

  •   闫叙很突然地坠入了回忆。
      傅长戚追到崖边,有个着红衣的男子立在尽头。
      师傅站在他身前,一身白衣,长长的胡子被风拂着,好个仙风道骨。
      “闫叙,你若不交出长命锁,命便要留这,你可想明白了。”
      说出的话却杀意暗涌。
      “呵,”闫叙瞄了他一眼,不作理会。
      傅长戚却紧张了起来,握上手中那柄剑,准备伺机而发。
      “这世道,曾能容魔头长命百岁而正道身亡命殒,吾辈只有杀了这魔头,才能寻个出路啊!”
      师傅激昂地鼓动众仙门。
      闫叙又往后退了一步。
      “冲!为苍生!”
      傅长戚最先冲了出去,他知道闫叙是什么心思,他祈祷着自己能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后悔自己没有一到崖边就冲到闫叙身边。
      闫叙在浩浩荡荡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傅长戚冲在最前面。他有些不快。
      再退后,双脚腾了空,身后是万丈深渊,他直直地坠了下去。
      傅长戚眼睛一红,他就知道会这样。
      “你这个王八蛋。”傅长戚到了崖边,他没松劲,直接跳了下去。
      身后惊呼四起。
      “长戚——”是师傅在唤他,他已听不见了。
      闫叙在不远处,望着他,他头一回生出了了惊讶和欢喜,他在心口摸摸。对啊,就在心头。
      傅长戚屏息赶上他,一扯袖子,两人猝不及防地靠近。
      “你给我留的字条是什么意思?”
      傅长戚质问他,再不问就是永生永世的遗憾了。
      “什么字条?”闫叙一边笑嘻嘻装傻一边将一条手链套上傅长戚的手。
      “别..没时间了。”
      “你知道吗,我取了一滴眉间血才融成一滴血绒石。”
      “我费劲心思送你的东西,当然是世间独有。”
      傅长戚忽然懂了。
      “你....”
      闫叙忽然脸色一沉,吻了上来,嘴唇温软,一点儿不像一个身负累累血债的魔头。傅长戚心悸万分,却在下一秒被闫叙劈晕。
      闫叙把脸埋在傅长戚肩头,嘴里默念。
      “此后平安喜乐,闫某皆双手奉上。”
      活过千万年,才攒出这一点心意,望不嫌弃。

      傅长戚睁开眼。他还没死。四下一片黑暗一点可怜的月光打在他身上。
      他看看自己的双手,布满了血迹却丝毫无损。跳崖之前,他大脑一片空白,没想着闫叙那个魔头怎么会因为跳崖就死了,他没把闫叙当个魔头。他反应过来只有自己会死时,闫叙已经在他怀里了,他便不觉得死了吃亏。
      手臂上的链子丝毫没有被脏污,傅长戚想起那一滴眉间血。
      他赶紧拿出怀里内血绒石,在最里层,他找了好一会儿才摸到。那一粒血绒石被他拿着端详,一靠近就吸附在链子的连结处,绽出幽幽的红光。
      傅长戚幡然醒悟,这链子就是长命锁。
      于是他便没死。
      那闫叙呢?!
      傅长戚心下一慌,在黑暗中艰难摸索,他忽然触碰到一只冰凉的手,,他不敢相信,握了握又放开。
      他在原地静默几秒,又循着那只手找到脸,到眉心处,想确认又不敢。
      他最后还是触了触。
      一道疤。
      傅长戚骤然崩溃了。
      他慌张地摸到闫叙的脖子,无脉搏跳动,他又想探探他的灵气,无涌动迹象。
      他用了很多种方法,一次次证明这是具尸体。
      他把那具尸体拖到月光下,肤色苍白,面目依旧俊美,却不再轻佻撩人,第一次露出了淡漠冰冷。
      傅长戚静默许久,他只是跪在闫叙的尸体前。
      三日。注视他三日。
      他想把闫叙带出去,背着尸体走了七天,两副身体都不知困饿寒暑,一生一死。那血绒石在手上闪烁了整十日。
      醒后第十日,傅长戚把闫叙放下来,不远处就是出口,他想安葬闫叙,天下无容他之处,他就圈出一块地,留一个容他之处。
      血绒石忽然停止闪烁了,暗沉如一滴血。
      傅长戚握着闫叙的手,那手忽然轻了,傅长戚低头看见那手正化成尘土,一路到腿,到衣物,躯干,最后到脖子,到脸,那紧闭的眼睛,最后那一块疤,就那样化成了尘土,傅长戚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眼看着闫叙在黑暗中消散。
      他知道拦不住。
      他想站起身,轻松地拍拍身上的灰,尽管那白衣已经破烂脏污了。但傅长戚使不上劲,错愕地坐在那里。
      远处传来人声,脚步声,纷纷杂杂,“我徒儿不会死的,都是那魔头,荼毒苍生,连累我徒儿去追杀他。”
      人群在离傅长戚二十步远处停下。
      “我的徒儿啊!可是你手刃了那魔头?哎呀呀...长命锁在手了,那肯定是了”
      傅长戚头也不抬。
      他一个人,孤独坐在崖底,身边本还留存一抹冰凉。
      现在连那点念想也消散了。
      他想起十日前那个早上。有人在飘窗上送了一张纸条。花花肠子这么多,一看就知道是谁。
      傅长戚以为闫叙又要拿他调笑,展开纸条,上书:
      “眉间血是心上人。

      赠吾亲爱。”
      真真假假的一句话,他却不自主地心动。
      还有那样的欣喜感激。

      ——
      记忆到这便终止了,闫叙心头窒得慌。他不太想承认这个陌生的过去。闫叙身子一轻,仿佛整个人飘了起来,接着又被什么从现下这个光景吸了出来,他逸出了傅长戚的身体,眼看着傅长戚跪坐的身影渐移渐远,“诶,”闫叙诧异开口,仿佛想喊出一句....
      别走啊.......
      一束魂魄悄然注入闫叙体内,在这一片混沌的虚空之中。
      蛇玉,长命锁,血绒珠,跳崖,一样一样在他脑海里浮现。
      还有,傅长戚。
      闫叙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
      他其实在长命锁里留了一魄,在跳崖的时候,想了想,他还是咽下去了。那时傅长戚还想说什么,他怕忍不住说了,只能以吻封缄。
      这是个普通的长命锁,能保你性命。剩下的太沉重,你就不要知道了。
      等到尘埃落定。
      再忍忍,他对自己说。
      ——

      眼皮沉重得不像话,闫叙觉得自己全身酸痛难忍,他一恢复意识,就瘫软倒下,身边的人稳当地接住他。
      “站一晚上了,腿麻吗?”
      闫叙悠悠睁开眼。
      “废,咳,废话。”他嗓子很难受,傅长戚本着医德去给他倒水,被闫叙止住了。
      “我腿麻了,你就想把我扔这?”闫叙看着上方那张好看的脸,他帮他挡住了所有刺眼的光。
      记忆是片段的,情绪波动不是很大,想哭也只是一点点。
      “你个废人,缓过来点儿了吗?”
      傅长戚笑着挖苦他,又掺了一大把关心,搅和在一起,闫叙一点儿也不觉得苦。
      他突然特别想哭。
      “我要喝水。”
      傅长戚没有立即起身去倒,他把闫叙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去倒了杯温水,闫叙一边默默喝水,一边偷看傅长戚,那家伙拿捏着距离帮他揉腿,架子端着,虽然是在揉腿,但有够客套疏离的。傅长戚微微抿着嘴,是在思索什么。
      他突然停了动作,手垂在自己膝盖上,转头认真地盯着闫叙,闫叙眨眨眼。
      “想起多少了?”
      “什....么?”闫叙一怔愣。
      “我看是不少。”傅长戚冷眼瞟他一个来回。
      “没多少。”闫叙咂咂嘴。
      “.......”傅长戚在等他继续。
      “我留了一魄,那什么在血绒石里。”
      “.......”傅长戚脸色一沉。
      “什么时候?”
      “跳崖...把你劈晕之后。”
      傅长戚不想多问了,他沉默了几秒。
      “这种事情,不要再做。”
      他抬眼望向闫叙。
      “如果是十五岁的我,我会很生气,但那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我只会说,不要做。”
      “如果你愿意听一下的话。”
      闫叙抹了把脸,还好他这辈子不是妖了。
      毕竟妖没真心,天大喜欢说出口,都不那么可信。
      “好,”闫叙点点头,真挚都写在脸上,“都依你。”
      傅长戚反而不敢轻信。
      “我不是妖了,做个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闫叙话一出口,傅长戚就绷不太住了。
      “我信。”
      闫叙笑了笑。
      “你丫的邪我就是你孙子。”
      闫叙脸垮了。

      ——
      其实这和闫叙预想的不太一样,他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两个人反应都很平静,仿佛只是预想的事很适时地发生了。
      “我站着睡觉那一晚上你在干什么?”
      “一晚上?整整两天好吗。”
      傅长戚瞥他一眼。
      “哦,那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什么也没干。”
      “???”
      傅长戚偏头,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我就坐在你旁边,拍下你睡觉时流哈喇子的样子。”他伸出两根手指,“拍了一天,修图一天,各种死亡角度都尝试过。”
      闫叙表情上发狠,看似在威胁他。
      “哦,其实我没修图。”傅长戚冷漠地再捅一刀。
      闫叙感觉不太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闫叙大了老傅不止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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