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锁》sweetboyyyy

4、险

　　傅长戚一直觉得孙思瀚这名字，耳熟得很。
　　他老活了几万年，该忘的都忘了，今儿能想起这一茬，是因为那玩意儿找上门跟他傅长戚要人来了。
　　傅长戚堵在门口，脸色发寒：“你从哪打听来我住址的？”
　　孙思瀚桃花眼一眯，笑容里颇有些瞧不起人的气势。他开了个小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他人脉可广，在医院里也有熟人，不肖多时就打听来了。
　　傅长戚等着他解释，孙思瀚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着“爷懒得跟你这种凡人啰嗦”的叼逼气质。
　　“哐!”
　　傅长戚甩手把门关上了。
　　闫叙坐在沙发上啃苹果：“谁？”。
　　“你小表弟。”傅长戚可不爽了，虽然他没什么nb的异能，但他身为一个祖宗辈的活化石，哪受过这种委屈？
　　“噢，”闫叙发出了同样叼逼的声音，“就那孙子啊，在我房里安窟窿眼儿偷窥呢，给我报废一个，肉疼不死他。”他并不在乎一个公司老板不稀罕一个监视器这事儿，自顾自叨叨。
　　“人模狗样的，行事是真下流。”
　　傅长戚一顿，“监视你？”
　　“是啊 ，”闫叙一翻白眼，“那小变态，也不知道脑子里都是什么废物。”
　　小变态被毫不留情地挡在门外，此时已挂不住脸了，哐哐就砸起了门。
　　“开门!傅长戚，你有什么权利拦着我见我表哥!你这是非法监禁你知不知道？”
　　傅长戚转头翻了个白眼，果断装聋。
　　闫叙火了，“哟嚯，这小嘴儿叭叭的，谁特么是他亲亲表哥了。”傅长戚被“亲亲”恶心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淡然。
　　“表哥!你能说话了？等会儿，我马上叫人来救你，别着急啊。傅长戚，敢拿我哥怎么样，你就等着蹲局子吧!”
　　孙思瀚一听见闫叙的声音也不管自己高贵娇艳（？）的人设了，冲着那大黑门就瞎一顿嚷嚷。
　　门突然被大力拽开，又是一张熟悉的冷脸。
　　“演给谁看呢你，这一层就我一户，想碰瓷也得又围观群众支持吧啊？”
　　闫叙在叼着苹果踱到傅长戚身后，拍拍他的肩。
　　傅长戚岿然不动。万一那孙子又往闫叙身上安了个什么监视器啥的，想想就浑身难受。
　　闫叙等了半天，他还是没让开，只好敏捷地闪身到孙思瀚面前，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好老弟，”他强强咽下那句孙子，“表哥住到这来是为了治我那病啊，你看，人一招妙手回春，我不又能开口了？没跟你打个招呼是哥的错，你也别太担心我了。傅医生人帅心善还不乱收费，人家多委屈啊，你也给人道个歉，这事儿就结了呗。”
　　傅长戚被那句“人帅心善”扎到了，心头毛毛的。
　　孙思瀚眼眶湿润了，“哥，你别怕麻烦我，我照应照应您是应该的。”
　　他握起闫叙的手，诚恳地看着他。
　　“那不是...我也不能亏欠你太多了，诶诶诶，这东西就别往我袖口上贴了，我喜欢两个扣儿的，三个扣儿不好看。”闫叙眼毒得很，低头就看见孙思邈小指往他袖口上一抹。孙思邈一愣，没想到他刚好声好气地温柔规劝，转眼劈头就是当众一棒，虽然这个“众”只是一个傅长戚。
　　傅长戚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你别说，这小东西还挺别致啊？”闫叙捻起那个监视器端详。虽然他没有见过这种外形的，就一个黑点儿，他见过的家伙镶着仙渡纹云玉，盘凤山水壁，华彩至极，一眼可望尽尘间，且有仙障庇护，半分也伤不得。
　　闫叙愣了一下，他突然就有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
　　也许不是莫名其妙，闫叙盯着那个黑点儿。
　　他是碰到了某个触发点吧，比如同类事物。
　　“怎么了？”傅长戚掐着他的肩，又微微松了力道。
　　“没事。”闫叙拂开他的手。
　　孙思瀚微微汗颜，支吾着：“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哥就还给我吧。”说着看了眼一旁的傅长戚。闫叙那乡巴佬不认识这东西可以理解，但傅长戚看着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不该看不出一个监视器啊。
　　傅长戚只是冷脸站着，没有戳穿他。
　　其实他心里也在琢磨，看闫叙这样子铁定是认识的，至于掖着不说.......
　　“诶诶诶，别啊，我挺稀罕这玩意儿的。”闫叙见孙思瀚伸手来夺，轻轻一躲，嬉笑着说到，孙思瀚给气着了，但也没法明着抢啊。
　　“行..吧。”孙思瀚犹疑一下，点了头。反正闫叙二愣子一个，拿着也不会使。他又瞄一眼傅长戚，那姓傅的从开门打起杵到现在，也不知道为啥这么上心，他又瞄一眼闫叙，那人眼眸清明，朗朗笑着，一副坦荡模样，怎么看也看不出两人有私人关系，刚才闫叙那番话客套的很，到普通医患这层面上，有些事儿傅长戚也管不着。
　　两眼扫过去，他已动了许多心思，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闫叙见他眼底思忖着。
　　“还有事儿？”
　　可别了吧。
　　“别担心哥了，我好着呢。”
　　怎么还愣着？
　　“早点儿回吧，赶不上饭点了。”
　　速度滚谢谢。
　　“那...”孙思瀚总觉得几句话下来有些不对味儿，但又咂摸不出来。
　　表哥很适时地拍拍他的肩。
　　“行吧，今儿你也累了，回头再见吧啊。”闫叙不等他开口，把傅长戚往后推，礼貌地微笑，“哐”的一声，火速关门，把孙思瀚僵硬的表情夹在门缝里。
　　孙思瀚：“。”
　　闫叙马上垮下脸，刚想大声哔哔两句又怕孙思瀚趴门缝儿，只好压低声音一边往里走，“呵，看表哥，感动的我泪哗哗的，我该在屋里装死，你给他罐骨灰得了。。”
　　“谁敢烧你啊？”傅长戚轻笑。
　　“什么意思？”闫叙猛回头，他现在对跟他身份地位有关的东西很敏感。
　　“没人给你签字。”傅长戚紧张了一下，又掩盖过去了。
　　“为什么啊？”闫叙愣了一瞬。
　　“要听？”傅长戚觉得他了解这些没什么用，这一世的身世用处不大。
　　“听。”斩钉截铁的一个字。
　　“因为，”傅长戚抬头瞄了他一眼，“你父母双亡，没车没房，被表弟收留，脑子还不太灵光。”闫叙没什么起伏，只是盯了他几秒，眼神有些怪异，随后又去了阳台。
　　傅长戚略一思索。
　　操了。
　　他觉得自己才是脑子不灵光那个。
　　昨晚上是谁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查了闫叙，是谁扒透了闫叙的族谱，是谁把闫旭那张证件照看穿了个洞？
　　傅长戚忽然很心虚。
　　一个认识几天就以看病的名义把闫叙骗到自己家的人，一个答应帮闫叙恢复记忆又啥事都藏着掖着的人，一个在半夜悄默声翻人家底的人。
　　怎么看都不像清白人。
　　傅长戚觉得有些事儿不能知道太早。但他又想要闫叙知道。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阳台，但他的不疾不徐在越靠近后越显慌乱。
　　那人就在不远处，三分之二米，轻轻跨一步，傅长戚想学着怎么去从容转身，低头，留出适当的距离，才能凸显自己的温柔而不越界。
　　搞得他相当难受。
　　他还是照做了，闫叙直直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睫毛很密而不浮夸，鼻梁英挺，薄唇微抿着，是显而易见的心头有虑，却不显半分凌厉。目光来来回回扫过一双眼，好多好多次。那眼睛清能见底，是一张白纸空荡荡，也是问心无愧的坦荡荡。
　　傅长戚描了他许多遍，他依旧站在那，如铁浇铸出的一座像。
　　傅长戚试着揣摩他，他应该会迷茫无头绪，会心烦。也许还会对傅长戚感到一丝丝恐惧，都源于那么多未知。
　　他觉得也许应该宽慰宽慰闫叙。
　　傅长戚看着他，思索半天，温声挤出一句：“你放宽心，我不会把你卖到穷地方去当劳力。”
　　“..............”
　　傅长戚以为闫叙是在消化他这句安慰才一动不动。
　　过了二十秒，闫叙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傅长戚凑近，那人温热的呼吸依旧打在鼻尖，一下一下，匀称且切实存在。
　　这缺心眼的站在阳台上吹着晚风睡着了。
　　傅长戚是真的无奈了，他在扶和抱之间纠结许久。
　　最后他两个都没选择。傅长戚的手碰了一下闫叙，指尖一阵刺痛。
　　他一低头，指头被划拉见血了，转眼又迅速愈合。
　　他抬头看看闫叙，闫叙嘴唇有些泛紫。
　　他心一沉。
　　这是碰到麻烦了。
　　傅长戚凝视着手腕上那一圈红痕，缓缓低语：“你若真有灵，且慈悲些，护着你那前主，了却上一世的遗憾。”
　　起初傅长戚只是感到手腕微微发痒，而后那处的皮肤绽开，傅长闷哼一声，额角已泛出了丝丝点点的汗，但他只是堪堪忍着。红痕慢慢浮出体表，赫然是一条手链，此刻被血染红，已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只是交结处缀了一粒血红的珠子。
　　是上一世那魔头送他的血绒珠。
　　血汨汨涌出，滴在大理石地板上，绽成一朵朵花。
　　傅长戚低低笑着，他只觉得欣喜。
　　伤口慢慢愈合，徒留一串血链，和一手臂的血迹，昭告曾有什么惨案发生过。
　　手链上的血渐渐褪去了，它本身是红白相间的，那一滴血绒石泛着幽幽的红光，手链尾处有一缕黑丝。那是那魔头的头发，傅长戚编进去的。
　　所谓的长命锁，握在闫叙手里大半辈子，却没护住他。
　　傅长戚只说了一句话。
　　“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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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傅长戚的能力叫“假装无事发生过”，俗称自我治愈。这是长命锁的被动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