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眉记》小玉同学

4、第 4 章

　　终于再有半天的路程就可以到皇都了，苏檀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相似的风景。突然，一阵马蹄声疾驰而过，一个小胖子鬼喊鬼叫地马上颠簸，显然是他的马受了惊吓他却无法控制。眼看着小胖子就要从马上摔下来被摔成肉饼。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沉着冷静地驾马向前，帮着控制住了缰绳，救下了那个小胖子。随后又有一堆人慌慌忙忙地驾马而来，团团围住了那个小胖子。
　　“哎哟，我的爷，吓死奴才们了。”等马车慢慢靠近，苏檀听到那几个奴才说道。
　　“多亏了严公子。”
　　“这该死的畜生，等奴才杀了它给爷出气。”
　　苏檀见其中一人掏出了匕首，在看那马十分壮硕，一看便知是匹好马，眼看着就要莫名其妙地被人宰了，觉得十分可怜，忍不住掀开帘子向他们喊到：“我说明明是骑马的人不好，怪那马儿做什么。”
　　那堆人闻言，齐刷刷的望向苏檀，周嬷嬷一把将苏檀伸出去的头按回来。
　　“哪来的野丫头，如此放肆。”其中一个人说道。
　　马车夫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便知那些人衣品不凡，又临近皇都，知道不是平常人家，随即停下车拜会。
　　“在下乃靖国侯府管事，无意冒犯，烦请赎罪。”
　　那些人听说是靖国侯府的，依旧一脸不屑。
　　“原来靖国侯府的丫头竟然如此没规矩。”那人一脸奸相，哼了一声继续说道：“竟敢扰了我们爷的好兴致，还不出来给我们爷赔罪。”
　　车夫有些为难：“表小姐年纪尚小，望各位见谅，不知尊驾何人？”
　　“表小姐？我还当是没教养的野丫头，只是没想到靖国侯府还有这等粗鄙的小姐，哈哈哈哈。”另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讽刺道。
　　听他们依旧不依不饶的样子，车夫有些不开心，正色道：“表小姐是我们侯府的贵客，为的感浴陛下圣恩，明年参加女试的。今日无意冒犯，还请海涵。不知尊驾何人，来日我们侯府自当登门谢罪。”他特意强调了女试，言外之意便是让他们掂量掂量是否还要跟女考生过不去，毕竟为难女考生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对“女试”的不支持，而反对“女试”也就等同于反对陛下……前阵子因为这事被明里暗里处置了不少人。表面看来不过是陛下突发奇想设立的新的选拔模式，实际上也是对女皇权威的又一次测试。
　　果然，那几个人听后也有所顾虑，但还是不见有放行的意思。
　　“原来女试的考生，想来那位小姐也是无意冒犯，诸位不必放在心上。”那个华服男子从人堆中走出来，他面容姣好，面带微笑，特别是在周围那些个牛鬼蛇神的衬托下宛如众星捧月一般。他礼貌的拜会到：“在下严懋，家父现任礼部侍郎，与贵府也是故交，烦请转达，改日拜会。”
　　“原来是严公子，失敬失敬。”车夫连忙作揖，心里开始有些琢磨严侍郎之子救下的小孩又是个什么来头：“不知小少爷尊驾……”
　　严懋打断他到：“既然误会也已解除，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车夫见他不愿回答，也不敢多问，拜谢后就驾车匆匆离去。
　　虽然周嬷嬷极力阻止，苏檀还是从车窗的小缝里看了个真切，那严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只可惜跟舞随风比容貌上还是差了一点意思。
　　“表小姐，如今离京越近，可真的得谨言慎行了。”周嬷嬷终于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她之前虽然除了教导琉嫣之外根本不想理会这个不学无术的表小姐，可刚刚的情况，若是让她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连累自己与琉嫣，也就不得不说一句。
　　苏檀嘴上应付着，心里却愤愤不平。
　　因为路上耽搁了，今日是来不及进京，车夫只能带着她们到京城外不远的驿站住下，等明日一早进城门。
　　因为京城的管理条例十分严格，过了巳时城门一关，直至第二日亥时，除了紧急军情或有陛下旨意者一概不许进出。所以京城外也有不少驿站，供错过时间的人休息。
　　苏檀他们宿下的驿站真的不可谓不豪华，苏檀第一次感受到了皇都的繁华。驿站背临岐山，分为四个相连的院子，每个院子种有不同季节的花卉，景致各异，客房便围绕着院子而建，院子中间伫立着一座八层宝塔，在那塔上便可将四个院子的景致一览无余。此时，东北角的菊花便争相开放。
　　待到安顿下，周嬷嬷便督促着琉嫣练琴，这是琉嫣每日的功课，即使是在马车颠簸的途中也一日没有落下。小茜依旧沉迷在她怪力乱神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苏檀看时间还早，只好悄咪咪地去马房签了只马去后山转转。
　　岐山没什么特别的，苏檀想着还是小时秦伯带她去黄山才好玩呢，看京城的山也就这样吧，没沾到一星半点天子之气。
　　苏檀无精打采地逛了半个时辰，正准备回去。突然看见远处一头红色骏马好生眼熟，苏檀下马悄悄地过去瞧了一眼，这不就是下午看到的那个小胖子的马？竟然还活着？它被拴在树旁，正百无聊赖地吃着草。不远处的石头后面倚着个人，隐隐约约能看到个胖乎乎的脑袋，应该是那个小胖子，只是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的那些个跟班呢。可怜了这头好马，没跟对主人，迟早遭殃，要是……
　　苏檀眼睛一转，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她悄悄地解开马的缰绳，马依旧在吃草，没有理会，苏檀看那颗圆脑袋没有反应。又悄咪咪地回到自己的马上，掉了个头。一切准备就绪，她拿起石头，用力地向红马的屁股砸过去，果然那红马长嘶一声，飞也似地冲进丛林深处。而那个小胖子被马叫声惊醒时已找不到红马的痕迹。而犯人苏檀在回头看到那胖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才满意地骑着快马哼着小调隐匿在了夜色之中。
　　总算出了口恶气！不对，是总算救了个生灵避免被荼毒的厄运。苏檀悄悄给自己记了一功。
　　等回到驿站时才发现那一伙人因为找不到小胖子已经炸开了锅。
　　“喂，那个靖国府丫头，有没有看到过我们爷。”一人见苏檀从外面回来粗鲁地问道。
　　苏檀看到他们嚣张的气焰就很是不爽，只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却不想那人猛地将她的马拦下，苏檀一个踉跄差点滚了下来，顿时狂怒，一跃下马指着那人骂道：“你们有病吧！你们那个蠢货不见了自己去找啊，关我什么事！给我滚开！”
　　“蠢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叫我们爷，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回头治她个大不敬之罪。”
　　说完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就冲了上来，苏檀也不甘示弱，反手打到了一个，又挣脱了一个，奈何对方人多示众，还是将她控制住了。
　　“哼！果然是乡下丫头，这样粗鄙。”那人嘲讽道：“我们爷就是因为你才心情不好出去散心的，要是我们爷有点什么事，有你好看的。”
　　“放开我！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苏檀喊叫着试图挣脱。
　　“这位大人，不知我表妹犯了什么事。”琉嫣疾步赶来，皱紧了眉头强装镇定。
　　琉嫣本来在厢房看书，隐约听见苏檀在外面跟人吵闹，周嬷嬷本来让她别理会，自己和车夫下去看看出什么事，可是琉嫣还是坚持要下去。
　　“你也是靖国府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琉嫣，琉嫣一身鹅黄色长裙，点缀着些许淡粉色花瓣，与头上唯一簪着的一只纱堆的桃花相呼应，她柳眉微蹙，声音温柔，跟旁边穿金戴银却格外狼狈的苏檀形成了鲜明对比。
　　“回大人，靖国府沈议郎是小女子姑父，不知表妹何处冒犯到大人了，我替表妹给大人陪个不是，还请大人见谅。”琉嫣语气轻柔让人如沐春风，那人听了表情暂时和缓了一些。
　　“什么呀，明明是他们找我麻烦，我还没跟他们算账呢。”苏檀气急了，想要挣脱反而被按得更死了。
　　“苏檀表妹！”琉嫣示意苏檀别再争辩，苏檀不领情地“哼”了一声。
　　“本来看在这位小姐的面子上可以放了你，可你死不悔改，那我们爷就替侯府管教管教你了。”
　　“慢着，这位大人，表小姐好歹是我们侯府贵客，天子脚下，岂容你们滥用私刑。”管事也带了人来拦住他们去路。
　　小茜趁乱一脚踢倒了抓住苏檀的一个人，又推开另一个，将苏檀救了回来护在身后。
　　“大胆！靖国府竟敢包庇冒犯梁王殿下的人！”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那是梁王府的牌子。
　　“梁王殿下？”管事也愣住了，早知严侍郎之子保护的人定然身份不低，没想到竟然是梁王，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女皇陛下只有一子一女，且登基之前，长子因病故去，只剩一女。朝廷上下对此颇为担忧，在此压力下，女皇下旨召其以在各地就藩的三个同胞兄弟的儿子进京以皇子之礼招待，并特别开恩封王留在京城学习。梁王便是其中最小的一个，据说顽劣不堪，但陛下体恤其自小与亲生父母分离，对其格外爱护。
　　“还不把人给我交出来！”那人喝到。
　　“这……”管事的一时也没了主意，看着苏檀十分为难。
　　苏檀眼看着管事就要放弃她了，也顾不得生气，只是死死地躲在小茜的后背。
　　在苏檀就要被抓走之际，严懋从岐山方向带着靖王驾马而回，在月色下长发飘洒，踏着马蹄声英姿飒爽地样子。那些人见梁王回来了，又一拥而上地将他护下马。严懋大约已经看出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是发生了些什么，信步而来，微微一笑：“李大人，爷不过是去岐山上逛了逛，这大晚上的，还是早些伺候爷休息吧。”
　　那姓李的瞪了苏檀一眼，还想着要不要把她带走，只听到梁王嚷嚷着说要吃夜宵，便也懒得跟苏檀纠缠，谄媚地同其他人一起拥了过去。
　　见自己安全了，苏檀这才挺起腰板从小茜身后钻了出来，看着严懋仿佛看着救命恩人，感恩戴德地向严懋作揖。
　　“多谢严公子。”琉嫣柔柔地说道，在苏檀之前向严懋欠了欠身。
　　严懋看着她垂下的睫毛，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对了，傍晚之时可是小姐在抚琴，在下无意听到，弹的真好。”
　　琉嫣吃了一惊，不好意思地说哪里。
　　周嬷嬷不识趣地打断了两人旁若无人的气氛，同管事再三谢过后便带着琉嫣回了厢房。
　　“哎，严公子，谢了啊……”还想上前搭话的苏檀被小茜拖了回去。
　　“表小姐，希望你以后能注意自己的言行，京中显贵众多不比你们凉城，还望连累……”周嬷嬷本来想说不要连累琉嫣的，想了想，继续说：“不要连累了姑太太和靖国府。”
　　“诶，明明是他们狗仗人势的好不好。”苏檀揉着被抓红的手腕委屈地说。
　　周嬷嬷无奈地摇摇头，带着琉嫣走开，像躲避瘟神一般。
　　苏檀愤愤不平地在房里走来走去，抱怨着身上过于繁重的首饰影响了她发挥。她看着因为挣扎而变得乱糟糟的头发，耳坠也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个，气急败坏地嘟囔着：“不就是个王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年头十个王爷就有五个被赐死，有什么了不起。”
　　“苏檀！”小茜终于忍不住了，在她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见之前打断她：“在这个王爷没死之前让他发现你做了什么你就死定了。”
　　“我做了什么啊……”苏檀被小茜这么一吼，瞬间心虚了。
　　“就你这个怂样拜托你就老实一点吧。”小茜鄙视地说道，就她那一副心虚地嘴脸，是谁也看得出她没干什么好事。
　　苏檀看见自己被小茜看穿了，皮厚挑挑眉：“放心，我做事干净利落，不会被那个傻子发现的。”
　　小茜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
　　另一边，琉嫣还在周嬷嬷的伺候下继续读书。
　　“小姐，你以后还是离表小姐远一点，毕竟是商贾人家的女儿，难登大雅之堂。”
　　琉嫣恭顺的嗯了一声。
　　“不过，她倒是很能衬托出小姐的优点。”周嬷嬷筹划着。
　　她从很早就与张夫人考虑过了，虽然在代州，琉嫣的容貌和才学都绝对是一等一的，但是京城毕竟美女云集，想要脱颖而出并不那么容易。
　　“周嬷嬷，明日还要近侯府，今日还是早点休息吧。”琉嫣放下书，不自觉地拂了一下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