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浮生》雪之心

4、洛熙瑾，我们从此刀剑相向

　　“杀了我吧！放了我爹。”一口鲜血止不住地从嘴角溢出，然后，越来越多的鲜血从我的鼻孔、嘴巴往外冒，我佝着身子不停地低呕，呕得肝胆俱碎……
　　一如那日，我将死的前兆。然而，那日我还有可以依靠的温暖怀抱，这次，什么都没有了！
　　“太子，无论如何，请保全我的女儿。”说完，父亲已把剑拉向他的心脏……
　　我抬头时，洛熙瑾手中的玄铁剑已落在了父亲的身上。
　　“不要！”我奋力奔过去，“爹！你怎么可以离我而去，爹！”这一生，我再没有疼我爱我之人。
　　父亲在我耳边低语，“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爹再不想左右你的人生。”可这一生，我还有快乐的理由么？
　　父亲的头颅在我手边倾斜，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仅这一瞬间，我的世界就已完全颠覆，“爹！不要离开我爹！”我凄凉的哭声在乾坤殿内穿透瓦砾，直入云霄。
　　这是江若霜的劫，注定再无人疼！
　　抹掉满脸的泪痕，“爹，您放心！我会为您报仇的，我发誓，不杀昏君，我江若霜——枉为人世。”我轻轻抚上父亲死不瞑目的双眼，父亲，你安心吧！剩下的路，女儿来替你走。
　　“好了，戏也看够了。”皇帝不耐烦地挥挥衣袖，“来人，把她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父王，您明明答应放过她的。”
　　皇帝冷眼邪笑，“朕只答应你，饶她不死，可没说要让她走。”
　　我拾起剑雨，缓缓站起身，隔着远远的距离，用剑雨比向洛凛祀，大喝道：“我要走，谁拦得住我吗？”
　　我挑剑挽花直冲而上，将琉璃瓦砾砍得粉碎，我冲破禁锢，飞掠过紫禁之巅，一袭白衣无尽孤绝……　　皇帝在乾坤殿外，命令弓箭手放箭，所有弓箭手蓄势待发……
　　“住手！”洛熙瑾喝道，太子的威压同样摄人，弓箭手迟疑着不敢动。
　　皇帝暴怒，“你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和朕反目成仇。”
　　“父王，您是九五之尊，既然答应放过她，就该一言九鼎，如果再加追究，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好！朕不追究，不过朕自有办法让她回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做事，必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师姐！你回来啦！”师弟兴奋地跑到我面前，睁大眼睛左右瞧瞧，“师父呢？他不是也去了吗？……啊！师姐，你怎么全身都是血？师姐！师姐！”
　　如果闭上眼看不见城市真假难分了吧如果放开手去转瞬即逝 永远又在哪儿啊 人世间爱与被爱无论用多少年华你在哪儿永远并不远 前世来生的牵挂（摘自萨顶顶《剑雨浮生》）
　　我睁开眼，四周皆是我熟悉的场景，我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家。
　　师弟高兴得欢呼雀跃，“师姐，你终于醒啦！”
　　“师弟，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三夜！”他的眉目又瞬间黯淡下来，“师姐，师父的事我们都知道了，现在我们的人马都在门外，等着见你，共商灭国大计。”
　　“我谁也不想见，让他们都散了吧！爹不在了，我不想再牵连无辜的生命。”
　　一名威武的大汉直接闯进来，“江姑娘这话是何意？难道令尊的死就这样算了？他被暴尸在城门口三天三夜，这场景，我们见了都于心不忍，现在不反，更待何时？”
　　我心下惊痛，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事我另有主张，我们的力量太小，要想同朝廷对抗，简直是以卵击石。”
　　接着便是更多的人冲进来，满腔怒火，显然是对我的话不满。“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照我看，我们应该树立旗帜，而不是在这里悼念死者。”
　　“对！鲜血才是祭奠江盟主的最好之物，我建议立即起兵，直攻紫禁城。”
　　我起身下床，理了理衣着，拱手道：“各位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只怕这次有失众望了，先父已逝，我想为他守孝三年，已无心留恋江湖，还望各位海涵。”
　　“没想到江盟主一世英名，江姑娘却一点也未继承盟主的志气，反而临阵脱逃，女儿家就是女儿家，不能成大事也！”
　　“伯父所言极是，我无法担此重任，大家都散了吧！回家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儿，你们这一生都在为国而谋，她们又当如何自处？没有家哪来的国？”
　　这样说着，一个个皆面露窘色，接着都挥袖愤愤离去。
　　师弟挠着头发问：“师姐，我不明白，难道师父的仇不报了吗？”
　　“凭这千百人马，就能与朝廷对抗吗？我不想再连累无辜，从今以后，所有的仇恨都由我江若霜一人承担。”我下定决心，问：“刚才他们说爹被暴尸城门口？”
　　“是的！不过师姐你千万不要去，那一定是狗皇帝的阴谋，他一定设下了层层机关，就等你中计。”
　　“那是我爹，难道有危险就不去吗？我江若霜不是苟且偷生之人。”我转过身背对他，“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换衣服。”
　　“师姐如果真的要去，那就带我一起，他也是我师傅。”师弟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想来，他是真的已长大，从当初那个少不更事的小小少年郎长成现在这般敢于担当的男儿。早日明白这道理也好，江湖太过险恶，他不可能永远生活在樱花寨这片天空的庇护下。
　　我和师弟去仔细勘察过地形，守城的人并不多，这更让人质疑其内暗藏杀机，父亲的尸体就吊在城楼之上，我深深地望着他，那个我最敬爱的父亲，如今已面目模糊。
　　紫禁城的上空，血气翻腾，又一场厮杀，悄然拉开序幕……
　　“师姐，我先上去拦住他们，你趁机带走师父，只要杀出一条血路，你就尽管逃，不要管我。”
　　“好！”
　　“师姐，我……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能活着回来再说。”
　　“好吧！”他转身，欲驾轻功向前冲。
　　我点他颈间的睡穴，他立即倒下。“师弟，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受到牵连，如果我不能顺利归来，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师姐吧！自此，寻你的天涯路。”
　　我抚过脑后柔顺的长发，把发梢咬在唇齿间，成败在此一举，我必将置之死地而后生。
　　用衣袖里的飞刀刺断城门上的绳索，我飞身接过父亲的尸体。那瞬间我惊呆了，尸体太轻，我甚至不敢相信那是一个人，可这明明就是父亲，我再一细看，原来那皮内尽是稻草，只头颅是真实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皇帝居然剥了我父亲的皮！
　　我发誓，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要他付出同等的代价，欠下的，终是要还的。
　　密密麻麻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向我，该来的，始终要来，我咬紧发丝，等待一场厮杀尽情来临。
　　大批的士兵迅速围拢，城上的弓箭手蓄势待发……
　　今晚，我不会再怜惜任何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