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酥》白鹿梨

3、脱缰的野马

　　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苏瑶拉住一进家便要把自己关进房间的苏青，“你的脸色不对啊，咦，苏青，你戴出去的玉蝶钗怎么不见了？”

　　苏青双眼一红，支唔道:“掉了...”

　　“那可是娘留下来的！你——”苏瑶头一次被苏青甩开手，顺便吃了个闭门羹。“她怎么了...”苏瑶愣怔了。

　　我出门去了东街。苏铁匠都还未入土，某些人就安耐不住了。这天底下，其实最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人自己。

　　李婶住的屋很容易就找到，人烟稀少最不显眼的一间就是。苏凌的记忆里，李婶总喜欢送苏家三姐妹糖吃，吃完了糖李婶总说她屋里头还有，要她们进去拿。有一次苏凌心动了，可一进屋里，就好像掉进了狼窝，四处阴黑黑的，感觉到处都有一双潮湿的眼睛在盯着她。

　　是上官长白闯了进来带走了她。那一天，苏凌唤那个铁面神捕为长白哥哥。

　　我站在窗前，暮色渐暗，屋子里点了蜡烛，李婶的影子投在窗上，佝偻着腰，双手点算着桌上的碎银。数完了钱，她从怀里掏出一样细长的物什，在自己的发鬓上比划着，透着窗，那东西像似比翼双飞的蝴蝶。

　　一个黑影从老柳树后冒出一个头，瞧见没人，飞速窜进了屋里。

　　“李婶儿，我要的姑娘呢？”

　　“哎哟我的爷，你瞧你给急的，人家苏姑娘举目无亲能跑得着吗？”

　　“不是说今晚给我弄一个来吗？”

　　“是这么说的没错，可你给的银两实在是…你别恼，我帮你干这事被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何况，这次可是苏家的姑娘，不管大的小的，都是咱锦城数一数二的美人，你出的这价，也太寒碜了。”

　　“你！你要多少？”

　　“什么？你，你，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哎哟喂，这点钱你都舍不得出还想亲苏姑娘？切，不给拉倒，我还不做你这单生意！”

　　李婶追着黑影到门口，往地上猛啐一口口水。“死穷鬼！黑瞎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哼，你以为老娘只做你一个人生意？想要苏姑娘的人在我门前可以排到石桥！还没人出得起高价吗。哎哟，哪来的野鸟？我的钗子！”

　　我倚着墙，听着隔壁街传来的破骂声，借月光看着手里的钗子，玉雕蝴蝶活灵活显，好像随时会乘着月光飞走。真是精致。

　　似乎在黑夜才能看清白日里的阴暗。

　　天色暗了，寻常的人早就归家歇息。这路上孤零零的灯影，却好过在江底盼望着头上的光辉。

　　“苏凌/苏姑娘？”

　　我寻声看去，原来是来巡夜的上官长白一行人。秦大柱拿灯笼靠近了我。“还真是苏姑娘，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在外头？多危险啊！”

　　“苏凌，你这么晚出来作什么？”上官长白厉声训道。秦大柱可不乐意听了，“上官老弟，你对人家苏姑娘凶什么！”

　　我摸了摸发鬓，指尖恰好触到那对玉蝶。

　　秦大柱立即就说了，“咦，这不是苏青姑娘的...”

　　“小青贪玩不慎弄丢了，我替她寻回来的。”

　　“哦！这苏青姑娘上哪玩弄丢的，还让苏姑娘找得那么晚，苏姑娘也真是好能耐，这夜色也叫你能找到。”

　　我笑了笑。“不过是在李婶的门前找到的，小青贪嘴李婶给的糖，想来也就是那时丢的吧。”我看着秦大柱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心底冷冷笑了。李婶的话怕是没假。

　　“李婶长年一个人，也很孤独吧。”我轻淡地说道。“不打搅诸位了，苏凌要回去了。”

　　“我送你。”上官长白。

　　“不必，就一条街而已。”我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黑瞎子是谁？”

　　秦大柱的脸色剧变。

　　明天苏铁匠就要下葬了，看在亡者的份上，先太平几日吧。我看着飞去东街的黑鸦，无声说道。

　　我的影子在我身前张牙舞爪。都说影子是最真实的自己。

　　“上官大人，还有什么事吗。”我看着进在咫尺的家门，手放在上面，按不动...用力，呃呃呃，这门真重。

　　“不要再一个人出去了，不要再去东街。”

　　“好。”我笑了笑，“那可以先帮我开门吗。”

　　上官长白的手从我后面伸过来，一只手，再又是一只手，门未开他的手上却爆出青筋。他的气息喷洒在我颈上，一轻一重。

　　我在想这个世间的女子会做些什么，苏凌会做什么，我呢，忍着，不动。

　　门开了，他骤然抽回手，退出几步，一顿。“苏凌...”

　　“天色不早，上官大人早些回去吧。”我松了一口气，连我自己都没查觉到方才我的身体是紧绷状态。

　　闩上门，我隔空比划了几拳，闷死我算了，居然在这家伙面前装孙子。麻烦，真是大麻烦。

　　转身，两个眼泪汪汪的小狗儿在桌下齐齐蹲成一排...我眼花了一下，苏青苏瑶扑了过来。“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 呃，都怎么了这是。”我看她们都给怕的，似乎我去了阴曹地府，再也不回来了。“行了，哭够了都给我把眼泪擦了，明天还有的你们哭。”

　　我颇为嫌弃地拉开她们，看看身上，还好没沾上。“这个对你们很重要吧。”我把蝶玉钗还到苏青手上，小姑娘又惊又愣，一会哭一会儿笑，别提有多丑了。

　　我还在想李婶怎么会突然提高她的身价呢，换我早甩手了。苏瑶突然就抱住了我的腰身，“姐姐一定要救救我们，如今我们没了爹爹疪护，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卖了。今日苏青能逃回来，是哄了李婶再抬点价卖我们，可却被李婶夺去了娘的遗物，还以此为要挟苏青明日悄悄去她那...她还以秦大柱为危挟想让我们缄口。一次如此，那日后我们如何得自由？”

　　“秦大柱是县令爷的独子，在这里就是小皇帝，即便是长白大哥也动不得他。更何况谁也不会想到秦大柱会私通李婶。”

　　“可这李婶还是拿了秦大柱来危挟你们，”我弹了弹指尖上的灰，“你先松手，这事很快就会结束的。虽然这秦大柱擅于隐藏，可有个包藏不住祸心的李婶在帮他，这些事啊早被人知道了，只是没人说破。而要是捅破这层纸，火自然就会自己烧起来。还有啊苏瑶，上官长白跟我们是陌路人了。”

　　“什，什么意思？”

　　我嘿嘿笑了，这可不怪我了。“明天你就会听到消息了。我去睡了，这身体要好好保养着才能活得久呐！”明天可有得累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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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诡计好难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