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游》青木笋

16、白骨玉簪（二）

　　自那日与晓禾不欢而散后，梁生便再没与晓禾说上过话。第二日去她家找她，没见到晓禾却被他母亲拿着扫把赶出来；在溪边见到洗衣的晓禾，才在她身边蹲下就被推进了水里；见到晓禾与其他姑娘有说有笑，他以为机会来了连忙上前去打招呼，想道歉，而晓禾偏头不理他，其他姑娘也对他没有好脸色。
　　“好想晓禾做的醋鱼啊。”梁生蹲在街边唉声叹气。今天是赶集会，他挑了这些天砍的柴来卖，卖完了就去买些礼物，打算明天去提亲。但是前几天发生的事让他心不在焉，有几位客人停下问他怎么卖，但他都没回神，客人只当他有病便走了。
　　恍惚了一上午，梁生听到有人在叫他，回神发现是旁边在卖黄瓜的老人家。
　　“啊，阿爷，对不住，我走神了。”梁生连忙道歉。
　　“哎呦，你对不住的可不是我，是你自己啊。你这样子，别说半日，就是半月你都卖不出东西啊。”阿爷说。
　　但是梁生不明白老人家的话。他怎么了吗？
　　阿爷看他懵懂无知的样子，又接着说：“你发呆半日，不做生意，摊前的客人都走完了。你年纪轻轻的，脑子怎的这么不好使？”
　　啊，都忘了自己是来卖柴的，该打该打。梁生拍拍脑门，打起精神来。
　　多亏阿爷的提醒，梁生卖力吆喝，他才不用挑着柴回家，而明天又空手去提亲。
　　天色将暗，梁生提着手中的东西加快了脚步。他走得虽急，但是都会避免与他人碰撞，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与人撞了肩膀。
　　“对不住，对不住！兄台，我不是故意的！”他连连道歉，但对方并不理他，直接走过他。这人很是怪异，失魂落魄，一路上都与不少人撞了，人家道歉还是辱骂，他一概不理，要是有人动手追打上去，他就让人打，打完了他接着走。
　　梁生不解地摇头，抬脚要回家，却发现踩到了什么。他捡起脚下的东西看看，是一支白簪子。发觉可能是那人掉的，他立即追了上去。
　　“兄台，这是你掉的吧？”
　　他问，但那人不理他，接着走。现在梁生才发觉，这人是真落魄啊：灰头土脸，头发蓬乱，长着络腮胡，衣物破旧，身上有一股子难闻的气味。这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兄台，这簪子是你的吧？我帮你捡来了，快收好吧。”梁生递出簪子，但是那人连眼睛都不偏移一毫，还是不理他。
　　莫不是耳不能闻？
　　梁生拉住他，强行让那人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来。
　　“给，你的东西，可得，保管好了。”梁生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真当他是聋子。
　　那人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眼簪子，毫无留恋地转身，对梁生留了一句话：“这于我无用，你喜欢便给你了。”
　　真是怪人。梁生这么想，也不再纠结这簪子，将它收进衣襟内。明日将这送给晓禾，她一定会高兴的。
　　他不知道，这看似一般的白簪子，日后会带来怎样的祸端。
　　第二日，梁生带上存的所有钱财与昨日买的礼品去提亲，虽还是被她母亲刁难一番，但这门亲事也终于成了。晓禾似乎还在生他的气，但并非真让他自己成亲去，也点头答应。他想为那日的事道歉，拉着晓禾去到溪边，看四下无人，深呼一口气，重重地在晓禾脸颊上亲了一口。晓禾被他亲懵了，而梁生却以为是她还在气，对自己的亲近无动于衷，便又多亲了几下，最后被晓禾尖叫着推下水。
　　“哎呦！你怎么又推我下水？”梁生抹了把脸上的水，不明所以。
　　晓禾没有说话，捂着脸不敢看他。虽说那日是她主动要求，但如今毫无防备地被梁生亲那么多下，她也是真的羞死了。
　　“你……可真是笨死了。”
　　晓禾羞恼，转身又要走，梁生连忙跑上去拉住她，急急忙忙地说：“你今日可别再抛下我了。”
　　晓禾背着身子没有回头，依旧捧着脸。梁生看不到她的脸，不知她是怎么了，是否原谅他，但看到她红红的耳朵，知她是害羞了。梁生也有些脸红了，但心里是喜的。轻柔地将晓禾转过来，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
　　“你可还在生气？”梁生小心翼翼地问。
　　晓禾摇头。
　　梁生笑了，抬起晓禾的脸：“那日是我不对，如今我来还你了，你可接受？”
　　晓禾嘟囔：“哪有你这么还的，占人家便宜。”
　　她眼波流转，对上了梁生的眼睛，二人相视一笑重归于好。
　　“啊，对了，”梁生从怀里掏出一块红绸，里面包着一支白暂，“下月初二之后，你便是我娘子。我从小就受你照顾，没送过你东西，这簪子你收下，就当你我二人定情之物吧？”
　　晓禾看那白簪，朴素光亮，没有任何花样，似玉非玉，直觉并非他们小户人家能买得起的，别说梁生这样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孤儿。而且，这并非女子的发簪。
　　“这簪子，阿生你从哪得来的？”晓禾问他。
　　“昨日，我遇到一个好生奇怪又可怜的人。这簪子本是他的，我捡到还他，他却不要，还说送我了。我……”梁生看看晓禾，“晓禾，你生气了吗？”
　　听他这么说，晓禾便放下心了，点了他额头道：“既是可怜人，你怎么还收他东西？这看着就价值不菲，人家换了钱也许还可以过好些。”
　　“那……我……”梁生急了，想把这簪子还回去，可是过了这么久，他去哪里找那怪人？
　　晓禾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知道这还是她的好阿生，还是那么老实可爱，又有些笨笨的，逗弄起来甚是有趣。
　　“好啦，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今后可别再随意收下他人的礼物。”晓禾拍拍他的手背，叫他镇定下来。
　　“还有啊，这可不是姑娘家戴的发簪，阿生你戴才好。来，我给你插上。”说完便拿起簪子，踮起脚给梁生戴上。
　　“晓禾，好看吗？”梁生不好意思了。
　　“嗯，好看。咱们回去。”
　　于是，二人牵着手往回走。梁生送晓禾回家，再自己回去。一路上，看到他的人都笑他又被晓禾推进了水里，他不恼只是傻笑着不好意思。也有人向他道贺，恭喜他终于能娶到心上人了，他也只是傻笑着不好意思，心里的甜不断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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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这篇（二）是今天的，刚才的（一）是补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