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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我在陌生的床上醒来,翻了个身,睁眼竟然看到旁边模模糊糊躺着一个男人,我吓了一跳,一下酒醒坐了起来。摸摸身上衣服还在,我稍稍定神。
      旁边的男人听到动静,也醒了,开口说话:“醒了?”是老三。
      他摸索着打开灯,看看表:“才六点,我再睡会儿。”又关了灯,翻个身接着去睡。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你想是谁?”
      “我的丈夫,老陈呗,还能是谁。”
      “你还记得老陈是你丈夫?你昨晚人尽可夫!”老三的声音突然变大,咬牙切齿一般。
      “喂,说话咋恁难听,我人尽可夫?我就是人尽可夫,绿帽子也是戴到老陈头上,与你何干!”我气冲头顶,从床上跳下来。刚一迈腿,脚趾头踢到床角,钻心地疼,我一屁股坐了到地上。
      老三呼地坐起来,啪一下打开灯,瞪着一双大眼,冷冷地说:“我忘了让老陈和我一起去看看你的丑态!我不信他看到你和别的男人抱成一团,他还会唤你一声好老婆,高高兴兴带你回家。”
      我泄了气,抱住头,不让他看到我的羞愧:“我那两个朋友呢?”
      “不知道。”
      “你怎么找到我的?”
      “十二点老陈打电话问我你在哪儿,说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把你手机定了位才找到的。
      “什么时候给我手机装的定位系统?”
      “你管。”
      “那你咋不把我送回家?”
      “回家?怎么回?你醉得象个死猪,抱都抱不动,我只能在酒吧楼上开了间房,我跟老陈说了,说你陪客户应酬,晚了就不回去了。为了找你,害我输钱,你赔我。”
      我把兜里那卷钞票扔给他,他毫不客气揣进包里,接着训我:“你过份了啊,当年我哥死后,你醉生梦死胡乱鬼混也算有个理由,现在你孩子老公都好好的,你发什么神经?年轻时候出去玩,那是风流,你现在,四十多岁的老娘们,还要出去乱搞,这是下流……”
      “是,你是风流,我是下流。”
      “当年要不是我,你就堕落成泥,我是为了我哥吗?不是!我的心意你永远不会明白。“
      “别提当年。”
      “好,不提当年,那你昨晚抱着那个男人蜜糖蜜糖地喊,肉麻得恶心,那个臭男人是我哥吗?我哥要地下有知,一定会坟墓里爬出来揍他。”
      “别老提你哥好不好?”我惭愧到极点。
      老三哪肯放过我:“为啥随便拉个男人都能当成我哥,只看见我,就象见了仇人,直嚷嚷让我滚蛋,害我跟人解释半天,好象我是拐带妇女的人贩子。你恁恨我?”
      “我喝多了,不知道,真不知道都说了什么。你真没见我那两个朋友?她们喝得也不少,别出什么事才好。”
      “我让老金送她们回家了,人家都没你喝得多。”
      “那是她们酒量比我好。”
      “酒量不好,酒品也差,以后少喝点吧。”
      “我戒,我戒。”我摸摸已经被呕吐物粘成一缕一缕的头发,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进了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仍躺在床上的老三说:“你睡吧,我走了。”
      老三支起头来,若有所思地问我:“梅梅,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并不如意?”
      “怎么,如果我说是,你还想当超人,拯救我于水火?”
      “你这人说话老是这么尖锐,奔五的人了,就不能温和一点。”
      “好,我改,我以后学温和,我过得不好也不坏,你别多想,我昨天并不是借酒浇愁,只是酒喝多了,玩得有些过火,我以后注意。”
      “只是有些?你现在多少斤?一百三?一百四?昨天高凡背你,被你吐了一身不说,差点没累吐血。”
      “哎,对了,说起高凡,我有个事情问你,他爸现在在法院退了没?”
      “没有。”
      “太好了,你知道王墨,就那天见那个,他出事了,你……”
      老三打断我:“我知道,这事咱帮不上忙,管不了。”
      “天天吹牛,朋友遍天下,不过是酒肉朋友,你不敢管,我去找高凡。”
      “你懂什么?!你去找高凡,你凭什么?凭我的面子,我就面子就是个屁!再说,就是他想管,他能作他爸的主?现在这种事情,谁敢揽火上身?”
      “他是听差办事,替人背的黑锅,难道就没人能替他说句话。”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他敢说他身家清白如一张白纸?昨天跟你一起喝酒那个姓程的,她当年不就是王墨的相好?”
      “你知道?这也算污点?人家当年是正常恋爱好不好,你们恁龌龊。那当年要不是他,你哥的事不会有个善终,我觉得他总算是个有正义的人吧。”
      “正义?别天真了,大姐,他这个恩我记着呢,如有机会,我会出力的,你放心吧,现在还不是时候。”老三躺倒,头枕在胳膊上悠悠地说,“我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太多,老爸被关进去八年,贪污罪,嗐,大哥又遭陷害去世,出了这些变故,老爸老妈只剩半条命……当年是何等的风光,我一掷千金挥金如土,身后跟着多少小弟,如今,见面能给我点个头已经不错,也只有高凡念些旧情,把我当兄弟。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我尝够了。”
      “我贵而人奉之,奉此峨冠大带也;我贱而人侮之,侮此布衣草履也。然则原非奉我,我胡为喜?原非侮我,我胡为怒?”我摇头晃脑开始掉书袋。
      “吁,家里老爷子也是这样说,他现在天天看《道德经》、《菜根谭》,也非逼着我看,天天给我念叨什么‘德不配位,必遭其祸。’‘宽恕待人,养德远害。’。”
      “老爷子是非常有智慧的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每个人一生中遇到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无论好坏,都是他必须遇到的。你知道吗?也许这些经历都是我们这辈子要修的功课。”
      “思想境界看似不低,喝起酒来却象个酒鬼。”
      “我喝酒还是你哥教会的。”趁他发呆,我迅速穿上外套,抄过包,走去门口,临拉开门,我又回头对他说:“我把车开走了,你自己打车走吧。”
      回到家,我又睡了个昏天黑地。朦胧中,小宝来我床头叫我几次,但我睁不开眼,只哄他:“好宝贝,你自己去玩,让妈再睡会,好不容易放个假,妈要睡到明天。”
      平时太忙,没有时间做家务,终于可以放假,老陈和小宝每天睡到自然醒,吃吃喝喝看看电视发发呆,我养足了精神开始做家务。
      等我埋头把缠人琐碎的家务活干完,也到大年三十。我和老陈带着小宝去给老妈送年货,姐姐和姐夫也在。姐姐和姐夫在厨房炸带鱼,老妈和老爸领着甜心在看电视。甜心一见小宝,马上拉过去,两人吱吱嘁嘁玩作一团。
      甜心是姐姐和姐夫千辛万苦寻医问药多年才得来的宝贝,虽有些娇惯,却没被宠坏。已经马上初中毕业,但她好象仍未开蒙,别的女孩已经会细心打扮自己议论一下隔壁班男生哪个长得最帅最酷,甜心一米六多的大个子却一颗玩心,只扎一个马尾上蹿下跳打球疯跑。她最爱小朋友,整日要她妈再给她生个弟弟妹妹而不得,小宝一出生,便成了她的宠物,一有好吃好玩的总要给小宝留着啊。小宝最懂谁疼他,心甘情愿当甜心的小跟班。
      老妈对他的姑爷一贯是宠的,不住地给老陈拿吃的:“庆,吃个桔子,庆,吃这个盐焗杏仁,太咸?嗑瓜子,原味的,不上火。”
      老陈照例去和老爸一边喝茶一边讨论他们的国家大事,究竟这次反腐的力度有多大,是希拉里还是□□能当上美国总统,英国脱欧是好还是坏……
      老妈递给我一个苹果,我啃着苹果进厨房:“姐,要不要帮忙?”
      “吃你的苹果吧,去看电视,哎哎,快点,山,油热了。”
      “好咧,来了,你和小梅出去聊吧,就剩这最后一点,我自己就能炸完,我再弄几个小菜,一会咱爸大峰我们喝两杯。”姐夫胖,油锅的热气熏得他满头大汗,但他干起活来手脚麻利,一看就是没少在厨房里打转的主儿。
      姐姐在厨房也只是给姐夫打打下手,看看她那保养得葱指一般的手,再看看我的鸡爪子,我就叹气,姐姐比我有福气。我也只有回到娘家,才能当个游手好闲的看客。
      姐姐拉我进书房,献宝一般拿出一堆东西,这是给小宝的,这是给你的,这是给国庆的。给小宝买的是一套衣服,给我和老陈一人一件毛衣,还是高领。她是有多怕她妹子冻着,好象她妹子嫁的是贫民窟。现在家里车上办公室都有暖气的好不?
      我说我啥也没给甜心买,只包了个红包,姐姐摸摸我的头:“梅梅,你现在孩子小,养两辆车,公司又刚起步,这几年肯定难过,咱妈这边我多照应,你不用打肿脸充胖子乱花钱,先顾好你自己,有什么困难给你姐夫俺俩说。”
      “我的亲姐姐,我的好姐姐,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最疼我。”我搂着姐姐的脖子,眼眶都红了。
      善良的姐姐,美丽的姐姐,她配得上大唐那么多年的爱恋,我从不曾嫉妒过,因为他们都是我最爱的人。不论在这种复杂的关系里我身处何种境地,我无怨无悔。更何况,大唐已死,曾经多么难以言说的往事,此刻都风飘云散。
      甜心跑进来:“小姨,小姨,我用一下你的手机。”
      “别给她,又玩游戏。”
      “不是玩游戏,小宝问我关羽是怎么死的,我说不清楚,我用手机查一下。”
      “这还用查手机?这里有书,或是去问姥爷,或是去问你姨夫,他俩哪个都会给你讲段评书。”
      “那我要听姥爷讲赵子龙大战长坂坡。”甜心的计谋没有得逞马上就又跑了出去。
      “这孩子,现在玩游戏玩出瘾了,梅梅,小宝再有一年就要上小学了,你要做打算了。别象甜心小时候,临到开学,学校还没有着落。”
      “你妹夫说这事他来办,不用我管,我想让小宝跟你学弹钢琴。”
      “行啊,过了年你让小宝来吧,先别慌着买钢琴,先看看他的兴趣,如果要买,我给他找个二手的好琴,现在的新琴太贵,一万多的国产琴音质太差。”
      “嗯,知道。”
      姐夫在客厅嚷嚷着开饭,姐姐连忙出去帮忙,小宝拉着我求我,他想喝饮料呀。我被她缠得头大,老妈不管不顾地塞给小宝一瓶王老吉:“大过年的,孩子要喝,就喝一瓶。”我又好气又好笑。当年她对我何等严苛,现在却对小宝毫无原则。
      姐夫倒酒的时候,问我喝不喝,我摇头:“我开车,让你妹夫喝。”
      老陈斜我一眼,我抱以没心没肺的傻笑,孙子似的给他端茶夹菜,就差跪下侍候。他看我示弱,才转头与姐夫碰杯,没有当众抖落我的糗事。对付老陈的不满,我自有一套。但我那一套和姐姐比起来差远了,她一会一叫姐夫:山,小宝饮料撒了,拿个抹布来,山,咱妈爱吃这个糖藕,你给换一换,山,红烧肉快吃完了,再去盛些……把在外面也是个领导的姐夫使唤得象只陀螺。
      老妈看不下去,嗔她:“你也让山安生坐下喝一会儿酒。”
      “没事妈,没事。”好脾气的姐夫笑得象个面团,忙不迭要起身。
      “我去,我去。”我按住他。只要姐姐在,小宝就决不坐我跟前,他有温柔姨妈的细心照顾,眼里哪还有他亲妈。此刻我是个闲人,我来干好了。也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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