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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过年时的城市,几乎是一座空城。路上行人稀少,叫不到滴滴,路上也没有出租车,我站在路口冻得透心凉,几乎绝望,准备步行回家。一辆大越野呼地从身边开过,嘎一声停下来,又气势汹汹地倒了回来,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只听程岚叫我:“上车。”
      我爬上她的大越野,两人几乎同时问:“这么晚了,去哪儿?”
      “回家。”
      “最近一直没见你,忙啥呢?”
      “阿蓝出事了……”
      “什么?王哥?”
      “你认识?”
      “嗯,认识,说来话长,我之前并不知道王哥就是你的阿蓝,你还记不记得十一月底在清和饭店,那次……”
      “和小高一起吃饭的有你?”
      “是,其实我早就看到你了,但我没敢跟你打招呼,怕打扰你,但还是被高凡那个不识趣的家伙给搅和了。”
      “唉,当年我们每一次约会都会碰到熟人,即使跑到北京,跑到荒郊野外,也不能幸免,上一次在饭店是我们这十几年来的第一次见面,已经很小心,仍会被熟人撞见,我们俩在一起这件事好象触犯了天条呢。”
      “上天总是嫉妒太相爱的人,一定要制造生离或是死别,只有吵吵闹闹的两个人才能过一生。就凭他看你的热烈眼神,上天就不会坐视不管的,一定要再多加几双眼睛。”
      “眼神?”
      “对,眼神,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就凭他看你的眼神,我确定,他爱你,深爱你。”
      “我也深爱他……”
      “王哥究竟出什么事了?”
      “因为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当时他还只是个小法医,他们领导让他签字,他明知有问题,但领导压着不得不签,现在那个案子被翻了出来,他也被牵扯进来,现在被关在看守所。我最近一直在跑他的事情。”
      “怪不得最近接孩子不见你,现在一放寒假,更见不着了。”
      “我把亮亮送我妈那了,我现在没功夫管他,每天跑得焦头烂额。”
      “有眉目没?”
      “没有……”
      “在第几看守所?”
      “七所。”
      “要帮忙找人吗?”
      “不用,我最近一直在请人吃饭,送礼,他在里面倒是没人为难他,内衣羽绒服我都送进去了,他只是一时半会出不来,现在这种事情,没人敢管,只能等开庭。”
      “那你也别太着急。”
      “嗯,我现在也过了慌乱那个劲儿了,想想也可笑,他老婆象没事人一样,照样跳舞打麻将,倒是我上蹿下跳地忙活,唉,这两天没事,约着林老师咱们吃饭喝酒。”
      “好。”
      “那就明天。”
      “哗。”我吓了一跳,“美女永远不按套路出牌。”
      “美女?老了。”程岚摸摸脸。
      “别人会老,你不会,有一个那么爱你的人,你永远都不会老。”
      “对,我不要老,我还要继续爱下去,虽然十几年没见,但我发现我对他的爱仍旧没有减少一分一毫,我相信,他也是……但是一想到他孤苦一人呆在看守所里,我就心急如焚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老天,一堆心呀肝呀肠子什么的,说好的爱情呢?”
      “为了抚慰我快要断的肠子,现在给林老师打电话,咱们去酒吧喝酒!”
      “不是明天吗?咋又改现在了?”
      “必须现在,做人不是要及时行乐吗?”
      “好好好,我打。”
      我们在楼下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林菊清才一手拎着大衣一手提着手袋手忙脚乱地出来。等她一上车,程岚呼地一下就把车开了出去。
      林菊清问去哪儿,我说不知道。我已不过夜生活多年,早已不知道酒吧的门朝哪儿开。但我有百度地图,我搜。开车的程岚说:“找最好的,最高档的,姐有钱,姐今天要消费。”
      等红灯的空,她把我和林菊清的衣着批得一无是处:天,怎么穿得象粽子,这年头谁还这样穿毛衣?保守!把扣子解开,露出脖子来,不要穿秋裤,以后少穿点黑衣服……得得完,扔过来一只口红,我和林菊清挨个给自己涂了个大红唇,一齐冲她笑,她才轻哼一声,表示满意。
      一进酒吧,一个梳着一头脏辫的男孩在台上唱:别哭,我亲爱的人,我想我们会一起死去。别哭,夏日的玫瑰,一切已经过去。你看车辆穿梭,远处霓虹闪烁,这多象我们的梦。来吧,我亲爱的人,今夜我们在一起跳舞,来吧,孤独的野花,一切都会消失……
      找个座位坐下,侍应生过来弯腰询问:“喝什么?”
      “啤酒。”
      “有德国清啤和黑啤,喝清啤吧?黑啤劲大,女士适合喝清啤。”
      “不要,就要劲大的,黑啤,一打,再来个果盘,一盘花生米。”
      “我们没有花生米。”
      “去买!”
      “……”
      “去,告诉那歌手,他唱的歌我听不懂,我要点首《北国之春》。”
      “我们这里不点歌。”
      “姐有钱,去,问他多少钱才唱。”程岚重重地拍出钱包。
      “先去拿酒。”林菊清看侍应生被程岚难为得快哭出来,连忙摆手让他走。
      “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林菊清凑在程岚耳边喊。
      “你也不开心吗?”
      “是,我也不开心,烦透了,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和我老公大吵,如果你们今天晚上不喊我出来玩,我们还不知道要吵成什么样子。”
      “为什么吵?”
      “他天天不回家,我怀疑他在外面有人,又找不到证据。”
      “已经有俩孩子,难道还要离婚不成?今天你老公不是回家了嘛,你就应该宽柔以待,外面女人虎视眈眈,你不能再把他往外推,吵架也不是办法。”
      “我们要分居,嫌呼噜声太响,睡不成觉。”
      “你恁矫情,你老公打个呼噜都睡不着,之前十几年都怎么过的?”
      “不是我,是我老公,他嫌吵睡不着。”
      程岚一口酒喷出来,咳出肺来。我用袖子擦擦脸上的啤酒,吃了一块哈蜜瓜,接着喝酒。这个林菊清,如果她再这样大喘气地搞幽默,早晚有一天把程岚呛死。可她却不笑,一副忧愁模样。
      “来来来,喝酒,忘掉烦恼,嗨起来。”我举起酒瓶子。
      “就你天天乐呵呵。”
      “我?我已经许久不知道乐呵是什么滋味了,如果诉苦,那就太长了,一下子怎么诉得完,即使再苦还得活不是,与其苦死,不如乐死,苦中作乐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没错,来,为了苦中作乐,干杯。”
      伴着嘈杂的音乐,酒一瓶一瓶地灌进肚子,脑子便开始迷糊,前尘往事如水,一波一波涌上来,我好象又回到了十年前。大唐死了,他向我敞开的怀抱突然消失,我扑了个空,跌进泥地,我就此在泥沼中沉沦,不愿再站起来。我辞了工作,日夜颠倒,几乎夜夜买醉。我趴在桌子上,低声地喃喃自语:“大唐,大唐……”
      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从旁边经过,我拉着他:“不要走。”
      男人很顺从地停下脚步,搂过我:“好,我不走。”
      我把头扎进他怀里,眼泪流个不停:“我知道你在骗我,但你愿意骗我也是好的,请你一直骗下去。”
      “我不骗人,我从不骗人。”
      “你今天为什么来酒吧喝酒?应酬吗?”
      “不是,因为我老婆把我赶出家门,我无处可去。”
      “为什么把你赶出来?因为你是性无能,在床上无法满足她吗?”我仰起脸,咕咕地笑。
      “不是,因为孩子太小又总是生病,她说我不懂得体贴,总是以工作为借口,逃避责任。”
      “那你是这样吗?”
      “不是,我是真的忙,回到家身心俱惫。”
      “啊,女人在家照顾孩子实在不易,男人挣钱养家也很难,大家要互相体谅呢。”
      “是,我没有及时照顾她情绪,没有照顾好她们母女,是我的错。”
      “认错就罚酒,来喝酒。”我递给他一瓶酒,抽着瓶底硬灌。
      一个男人过来邀请程岚跳舞,程岚脚步不稳,娇小的她几乎把身体都挂在男人身上。男人的手还算老实,一直在她腰上,倒让我替她担心不已,不时要瞄上几眼。如果男人胆敢摸她屁股,我一定会冲过去扭断他的手指的。
      林菊清从卫生间出来,象见鬼一样抓住我:“我见到一个人。”
      “这里都是人,没有鬼。”
      “那人是我初恋男友。”
      “这样啊,在哪里?”我顺着她指的方向,醉眼昏花地看了一眼,夺过她的酒瓶,将她头上的皮筋一把扯掉,把她散下来的一头长发抓抓乱:“让贤妻良母的伪装去他妈的,欧盆!欧盆!去,找他搭讪,不要怕被拒绝,好好叙叙旧情,适时,再送上香吻一个。”
      我象哥们儿一样揽着衬衣男的肩膀,哈哈笑着问他:“我说得对不对?”
      “对,男人最怕女人主动,象我,就拒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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