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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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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出发和老齐回他老家接嫂子和孩子们的不是我,也不是姐姐姐夫,而是老陈。
小宝生病我去不了,姐夫出差,姐姐开车不行又要照顾马上要考高中的甜心,最后是老陈挺身而出。
十年来,老爸老妈一直把他当娇客。只要我和他有什么矛盾,老爸和老妈也总是先说我的不是,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回家总是好酒好肉地招待。从未享受过家庭温暖的他一直感念他们的好,自始至终也总是把老爸老妈当亲人看待。在我们离婚时,他牵挂小宝,牵挂老爸老妈,牵挂姐姐姐夫,唯独从未将我放在令他犹疑考虑的范围之内,可见我多么失败,多么不会做人。
这次我一提,他马上答应下来。他也知道,我和他离婚的事情,我还没有跟父母说,他当一把车夫,也算是给我充场面。
一见到嫂子就喜欢她。朴实、大方、健谈,性格开朗。都说一个家庭,有个好女人才会家和万事兴,在嫂子身上得到了验证。她叫爸妈叫得亲热自然,一点也不虚伪。眼里含着泪,却拼命忍着不让它掉出来,直说:“俺们有亲人了,富根儿终于有亲爹娘了......”拉着侄子小伟侄女小文让叫爷爷奶奶姑姑姑夫。老陈吓得连忙借口有事,溜之大吉。
他已经不能做我的侄子侄女的姑夫。
老爸做了一桌子的菜,大家一边吃,一边听嫂子说:
我嫁给富根儿的时候,家里啥都没有,就一所破瓦房,一下雨就外面大下里面小下,外面小下里面滴嗒......家里穷,村里人就看不起,我和富根儿就拼命干,想着把家撑起来,公公年轻时是木匠,但是脾气不好,老找不着活计,婆婆有风湿,常年卧床。我生老大上午还在地里种玉米,下午就生了,婆婆挪着腿给我做了一顿热汤......生完老二公公就得了急病,借了一屁股债,看了好几年还是先走了,婆婆成天哭,没两年也走了,孩子们要上学啊,没钱怎么办?富根儿就出来打工,他手巧,会电工,又会修机器,倒是能顾住这一家的开支......
老妈听得一会儿哭一会笑,眼泪没干过。
我坐在老齐旁边,悄悄捣捣他,摸摸自己的头问他:“还剃光头不?”
“呀,妹子,别提了,谁知道你揪我头发是干啥咧,你当时凶巴巴地,一点也不温柔,吓人得很呢,你还别说,剃光头还怪凉快,我决定以后都剃光头,省洗发水呢。”
“我回头让你见个人,看你还记得不?他说他和你小时候经常一起耍,你是他的小跟班。”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我那时小,就模模糊糊记得咱姐,她对我好,我记得,不过,我现在更记得的是你了,你恁厉害,一点也不象咱姐,追得我满院跑。”
“如果我不厉害,咋找到你呢,其实我还是很温柔的,你别光凭第一印象。不过,你还别说,我一看见你,就想欺负欺负你,谁叫你是我哥哩。”我拍拍他的光头。这一次,他温驯地任我乱拍,没有躲。
见我摸他舅舅的光头,小宝也好奇,爬到凳子上也来摸,甜心也凑过来,老齐一手抱着小宝,一手搂着甜心:“爹娘都老了,姐姐和妹妹的孩子也这么大了。”
“老妈说,把那套正出租的房子收回来,你和嫂子搬来住,把小伟小文的户口也迁回来,凭小文的成绩,学校不是问题,我给嫂子也找个工作,那几亩地租给别人种,老家就不要回了。”
“妹子,我是做梦呢吧。”
“是,美梦,但愿不要醒,一直这样做下去,我的哥哥。”
吃完饭,姐姐要拉着小伟小文出去买衣服。小伟长得比老齐还高,一脸羞涩只说不用不用。小文活泼,拉着姐姐的手说:“姑姑,你给我买条裙子吧,我妈老是让我穿我哥的旧衣,打扮得象男生,我苦恼死了。”
甜心搂着比她矮的小文:“妈,给姐姐买个公主裙。”
“好好好,咱们走。”姐姐带着三个孩子旋风一样出门走了。
我坐旁边插不上话。我一张嘴,老妈脸也不扭地打断我:“让你嫂子说,让你嫂子说。”
我索性拉着小宝回办公室,留他们在家母子情深。
在办公室,我地位崇高,说一不二,我想说什么说什么,没人敢打断我。我说让加班,没人敢不来。小宝也乖,我让他补功课,他便趴桌子上认认真真地写他的作业。
但是周末两天,星期六上班,星期天无论如何也是要给大家休息的。
人家的休息日往往就是我的劳作日。我一大早起来洗衣拖地做饭,快速干完家务,把小宝送到老陈那,去看唐妈。
我陪着她坐到医院的小花园里晒着太阳坐了半天。桃花落了,樱花正开得轰轰烈烈。一树一树粉色花团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斑驳的光影落在唐妈苍白的脸上,愈发显得苍老和憔悴。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最近总做梦回到小时候,我骑在我爸的脖子上去看电影的情景。那时,我多么快乐啊。”
“你有个好爸爸,妈妈,我就没有,我爸天天凶我,我小时候深恨他。我那时候最羡慕三儿,他有个那么好的爸爸妈妈。”
“老谈脾气确实臭呢,但是,是个好人,太耿直。你唐爸啊,他虽然穷孩子出身,但聪明,能干,上进,我爸当年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我和你唐爸这一辈子,红过脸的次数一个手就数得过来,我的前半生太顺了,后半后便如此坎坷,这就是人生呢,梅梅。”
我拉着她的手,红了眼:“妈妈,你不能死,妈妈,我好爱你......我跟我妈都说不出来这个爱字,可我就是爱你。”
“我的好女儿,妈妈不死,妈妈也爱你,梅梅。”唐妈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老三抱着小明和宁宁寻过来:“妈,该去做检查了。”
唐妈站起来,宁宁接过孩子,老三挽扶着唐妈两人往门诊楼走,宁宁坐在了唐妈原来坐的位置。
小明正是闲不住的时候,挣脱着下地,扶着椅子学走路。走了两圈,嫌不过瘾,又趴在地上满地乱爬。
宁宁任由他爬得混身脏兮兮,我把他抱起来:“这是医院,细菌多呢。”
宁宁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低头想了半天,猛地问我:“小可是谁?”
我一愣:“我不知道。”
“你们宏安的业务不就是她给你们的?”
“哦,你是说梁总啊,这我知道。”脑子里飞速地运转,她怎么知道小可,谁告诉她的?她想问什么?
“你真的只是唐永道的姐姐吗?”
我打哈哈:“我和老三是青梅竹马啊,宁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比他大十天,可不就是他姐,如果不是他看不上我,哪里会有你啊,宁宁,你不知道老三,他挑剔着呢,他要的老婆,一定要漂亮大方,还要有才华,人品好,善良......这不,你就是他最终的选择呀。”
宁宁的脸色稍稍缓和:“他认识我之前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
“你们结婚的时候他多大,三十多了吧,有点过去很正常,你不会还想他是个未经世事的老处男吧。他那么帅,多少女孩往上扑,哭着喊着要嫁给他,但他动心了吗?没有!他虽然算不正人君子,但也是很有原则的人,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直到遇到了你,你不知道他有多重视你,有多在乎你......”我唾沫星子纷飞,说了半天,突然问她,“背后说人的人都是是非人,你不能信,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是非?”
“那朱修说她刚去世的孩子是唐永道的,这个也不能信吗?”
我的汗一下子下来了。
小明指着远处在我怀里直踢腾,要我带他去玩,我毫无公德心地掐了一朵樱花安抚他,想了想说:“宁宁,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当时他们并不是男女朋友......”
“我知道,当时老三和你在一起。朱修说我和你长得很象,是因为唐永道爱的是你,我只是你的替代品。”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不刚还说你和唐永道只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吗?”
“宁宁,你这样说,让姐很惭愧。”
“谁还没有点过去?有点过去很正常。”面前的女人很陌生,面带讽刺,表情凌厉,再不是那个温婉舒朗活泼爱笑的宁宁。
既然她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能再隐瞒,只得如实相告:“我和老三确实在一起过,你也知道,我们两家在我们没出生的时候就定过娃娃亲,但我们性格不合适,我们只是试错,嗯,试错,不试怎么知道是不是彼此最合适的那一个?我们......”我语气干涩,语无伦次,“我和他的过去......很复杂,原谅我无法跟你说清楚,但现在我们各有各的生活,他有你,我们还是亲人,我和老三绝没有做过苟且之事,真的,相信我,也请你相信老三,关于小龙,老三也很难过,他那时候太年轻,年轻的时候谁都会犯错的,对吧......”
“别说了!连试错、犯错这样的话都能拿来解释,你们真虚伪,恶心!”宁宁从我怀里夺过小明,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走了。
我呆立半天,掏出手机,哆嗦着手找出朱修的电话,拨过去。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朱修,对我的一生,连带对我周边熟悉的人有这么多的了解,只有她了解得这么清楚。这么多年把她当最好的朋友,什么都跟她说,什么都不瞒她,我把自己坦露给她,没有一丝设防,只要她心存伤害,那我就是案板上的羔羊,必定刀刀命中要害!但她的事情,我又知道多少?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半天没有人接,又打。终于接通,那头说话的人却不是朱修。
“喂,你好,我不是朱修,她正忙,我让她一会给你回电话。”
“你是谁?你们在哪里?”我语气生硬,坚决不挂电话。
“哦,不好意思,我是她的同伴,我们正在青海的......”
信号不是太好,我听不清,又问一遍,只听那人说:“朱修捐了两所学校,我们正在谈建校事宜......我们还有后续的的公益活动,希望您也能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