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主播的自我修养》混吃等死中

8、第 8 章

　　方凡落地就死，其实程博也没有想继续打下去的欲望了，但是他又舍不得一个能让方凡安静讲话的机会，所以只能一边操纵着游戏中的小人往前跑，一边和方凡说话，但是方凡却很少回答，在程博1V3成功却没有成功1V4死掉的时候，弹幕疯狂的刷了一波666，方凡却觉得心里的暴躁到了一个直接的顶峰。

　　但摄像头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甚至连一个略微过分的动作都不能做出来，否则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在他的人气突破两百万的那一刻，方凡终于忍不住了，他骤然站起了身，一脚扯下了主机电源线。

　　“艹！”他狠狠的一角踹在了刚买的昂贵1080TI主机上，酝酿已久的恨意和不忿决堤而出，却又无法跟任何人诉说，方凡把自己的指骨捏的极响，但是却没有再任性砸在面前的键盘上。

　　无数过往的被羞辱的记忆在一个瞬间全部爆发而出，心中名为理智的堤坝终于崩溃了，方凡把嘴唇咬出了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隐忍到寂静如入眠的空气中，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程博。

　　刚刚骤然的黑屏让弹幕纷纷担心方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包括程博。

　　程博本来还在往前跑，但是突然看小地图才发现方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线了，属于他的小人站在一片没有掩体的草丛中，无依无靠。

　　“方凡，方凡？”程博叫了几次方凡的名字，他没有反应，打开直播间才发现，方凡的直播间已经信号中断了。

　　他在原地守着那个不会再动的小人，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程博想给方凡道歉，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要道什么歉，他知道方凡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他，可是他喜欢方凡，很喜欢很喜欢。

　　他一连给方凡发了无数的微信。

　　“你怎么了？”

　　“方凡，你那里停电了吗？”

　　“怎么突然黑屏了？”

　　“方凡，你出事了吗？”

　　“方凡？方凡！”

　　程博给他打了无数个微信电话，方凡都没有接，于是他只能打了方凡的手机号码。

　　其实这年头，微信这样的发达，很亲密的两个人说不定都不知道对方的手机号码，但是程博却在一个碰巧的机会中知道了方凡的手机号码，并且倒背如流。

　　有的时候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放在通话界面的时候，就想拨出这个号码，却在想按到通话键的时候止住。

　　这是他第一次打这个电话。

　　方凡没有接。

　　他的心现在像是一只被瞬间翻转的容器，恶意的情绪一泻出来就无法休止，他不敢去拿手机，他怕会忍不住直接把它砸到墙上，这是他新买的X，他舍不得。

　　程博的声音却一直在他身边环绕，方凡甩头想把那声音从他脑中甩出去，却愈演愈烈……

　　他想起来那个时候，当他被邀请去某个LPL战队试训的时候，是多么激动的心情。

　　那并不是一只特别强的战队，甚至在LPL中算得上是倒数，他们给方凡开的条件并不算优厚，甚至只是一个比青训稍微好一点的准替补位，但是却是方凡努力很久的。

　　他那天打了长长的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连腰板都比平常笔直了一些，眉眼间是挡不住的喜气。

　　中单好奇的问他有了什么好事，方凡按捺不住的说了，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中单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毕竟对于他们这种TSA的队伍来说，LPL简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方凡简单的说了几句，然后突然感觉到了旁边程博的目光——那目光犹如实质一样的盯在他的身上。

　　他们的合约都快要到期，但是从来没有听说程博有联系下家，方凡本来都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己没有人要了，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有LPL的队伍像他抛出橄榄枝。

　　方凡今天真的特别扬眉吐气，看着程博笑弯了眼：“程博，不恭喜一下我吗？”

　　程博带着耳机坐在方凡的床上听歌，闻言抬起了头看着方凡，看着方凡神采飞扬的样子，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恭喜你。”

　　那笑容没有任何的嫉妒或者是羡慕意味，纯粹是因为方凡的开心而开心，但是方凡却没有看出来，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终于赢了程博一次。

　　这样的好胜欲望来的真的莫名其妙，一个打野和AD除了开团，脸碰面的机会都少，中野联动上野联动，很少听过什么下野联动的，方凡和程博的位置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方凡却偏偏看着程博不爽极了。

　　他终于能胜过程博一回了。

　　方凡选择性的忽略了之前他拒绝了程博的LPL战队邀请的事情。

　　几天的时间方凡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就连对着程博的态度都好上了几分——也不能这么说，他对程博一直很好，但是这种好现在带了一丝居高临下怜悯的味道。

　　方凡甚至给程博张罗着要找新的队伍，但是被程博拒绝了。

　　但是这样的高兴也仅仅是持续了几天，那天方凡因为好人缘应邀去观看某个LPL的主场比赛，他坐在第三排，前面是他未来要去的战队的教练和另一个战队的教练。

　　方凡本来想去打招呼，但是又矜持的忍住了。

　　他现在是名正言顺的LPL人，应该由经理郑重的介绍给教练，而不是这样私下去舔着脸寻找教练认识。

　　于是他只是坐在了他们身后，没有吭声，他看着上面巨大的液晶屏幕，期待着下个赛季他的头像能出现在那里。

　　但是前面人的声音却不受控制的飘到了方凡耳边。

　　“你们队的AD不是要退役了吗？”一个人问道：“找到新的AD没有？”

　　“找到了，”方凡战队的教练点了点头：“TSA的程博你知道吗？”

　　“我靠！”另一个战队的教练惊讶的说：“XX,XXX......好几个队伍不都是在抢他？他怎么会去了你们那里？”

　　他说的名字里面包含了LPL的上届冠军和几届打进S赛的强队，在他们眼中，这只队的确不够看。

　　方凡心里突然微微一颤，有些东西转瞬而逝，但是他却没有抓住。

　　“哎，”那教练说：“那是因为他有个特别的要求，其他战队都没有办法满足他。”

　　“什么要求？”

　　“他们队有个打野你知道吧，”那教练说：“叫什么名来着.......？我给忘了，程博开的条件是一定要他们俩一起转会才行，那些队伍怎么可能会要一个TSA水准的打野？替补都不会！也就我们可以腾出个位置。”

　　“那怎么办？程博不会一定要和他一起上场吧？”另一个教练嘀咕道：“见过带辅助一起转会的，从来没有见过带着个打野一起转会的AD。”

　　“怎么可能？”另一个教练冷哼一声：“我们现在这个打野挺好的，状态也行，有他在那个人就看饮水机就行了，反正不过多发一个人的工资，可能是因为他，程博的要价不高，就算是那他的工资养了两个人吧，多一张吃饭的嘴而已，没什么。”

　　像他们这种财大气粗的LPL俱乐部，倒是真的不介意这种事情。

　　但是方凡介意，非常介意。

　　他的浑身都在发抖，抑制不住的颤抖，眼神失焦地看向前方，嘴唇被咬的出了血。

　　他必须要很用力才能不要让自己颤抖出声。

　　几天前他还在因“终于超过了你”而在程博面前耀武扬威，但是结果却是——

　　他这个名额本来就是程博求来的，人家根本看不上他，在他们嘴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叫什么名来的”TSA打野。

　　他忽然响起了程博当时对着他的那个笑——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对他满满的嘲讽吧。

　　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方凡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程博也这样做了，他的心脏被沉沉的压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赛场上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有人赢下了第一局，刚好是打野拿了MVP。

　　那个打野的大头照片出现在了巨大的液晶屏幕上，他笑的自信满满，他的旁边是他的本场数据，是方凡从来没有打出来伤害比和参团率。

　　方凡的眼中有些恍惚，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是怎样的脑子不清楚，才觉得自己也配站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