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殇》萧寒月

3、第 3 章

　　七步殇③
　　“胡珂，胡珂。”
　　我茫然地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欧阳老师，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原来欧阳老师是在叫我。只是，胡珂，多么陌生的两个字，一点儿都不像是我的名字！
　　“胡珂，我刚才讲的这种解法你听懂了吗？”欧阳老师如此问道。
　　我看了看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摇了摇头。
　　“那我再给你讲一遍，要认真听。”欧阳老师总是这么有耐心，是个很好的老师。
　　说起来，都有半年了吧。去年考试结束后，学校召开家长会公布成绩，虽然不想，但却不得不把她请去。
　　礼堂里坐满了人，每个学生旁边都坐着家长，前排则是学校领导，司仪在台上讲着一大堆毫无营养的废话，我实在没空去听，捧着物理书预习下一章的内容，以致于我根本没听到台上报出来的成绩：“我校年级第一仍然是高三A班的胡珂同学，总分719分，第二名高三B班的刘轩同学，总分702分，胡珂同学和刘轩很厉害啊，据我校调查，全省上了700的学生仅仅一百余名，相较之下，第三名的高三D班邵云同学673分，比前两位，尤其是胡珂同学，落后了可是不少，大家要加油啊！让我们先一起鼓掌祝贺胡珂同学和刘轩同学，还有邵云同学。”应声而起，稀里哗啦的掌声在礼堂里回旋着。
　　我身旁这位却突然窜起来，硬生生打断了这份热闹，用她特有的尖嗓子吼叫道：“什么？才719？死丫头你是不是又在学校偷懒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里，完全不明所以的模样。而她全然不觉，一把抢过我手上的书砸到地上：“看看看！在我面前就会看！装作一副很努力的样子，你要是真的要好好学会只有这点儿分数？我告诉你死丫头，你要是考不上XX大学我就把你卖了，省得浪费老娘的钱。”
　　我“嚯”的一下站起，把她吓得顿了一下，又立即摆出嚣张的姿态：“怎么？还想造反不成，你个死丫头！告诉你，老娘花了这么多钱把你养大不是用来浪费粮食的。要是没法让老娘过上好日子，老娘就把你拖去卖了，起码还能找点本儿回来。”
　　垂下眼，我拾起书，淡淡开口：“坐下，有话回家说，这么多人在，别这么丢脸。”
　　她一听这话，又脸红脖子粗的冲我吼起来：“怎么？知道丢脸啦？嫌丢脸你就不要只考这么点儿分！从今天起，你放学以后给我回家补课，我下午就去给你找家教。要是下次考试没考上740你就等着老娘收拾你吧！”
　　有老师起身向这边走过来，隐约听见劝解声“这位家长，你先冷静一下，有话我们待会儿办公室去慢慢沟通，好吗？”
　　“我知道了，坐下。”将她按回座位上，向正在靠近的老师和其他人鞠鞠躬，制止了他们的靠近：“对不起，已经解决了，请继续吧。”说完就回到座位，将所有疑惑、好奇、同情的目光一并摒除在外，继续看书。
　　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司仪和老师们整顿了一下纪律，继续公布成绩。
　　事后，我的班主任确实有找她谈话，连校长都来了，无非是胡珂同学成绩相当优异，家长也不要对孩子抱有过分的期望，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逼太紧反而适得其反之类的话。但这些对那个女人来讲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她敷衍地应对几句，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而班主任和校长也象征性地说了句有什么困难找老师商量，就各自退散了。
　　然后那个女人就找来了欧阳老师。于是，每天12点下了晚自习后，回家补习到3点，早上6点去上学，便成了我的生活规律。
　　自那以后，无论在学校的那个角落，都有无数同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偶尔还能从风中捕捉到一些闲言碎语。
　　“看，是胡珂，她妈妈好恐怖。”
　　“好可怜，本来我们上课时间就安排得紧，还要补习，晚上还有得睡吗？”
　　“要是我妈是那样，要么杀了她，要么我自杀。”
　　“能在那种环境下生活，该说不愧是优秀人材吗？”
　　“你说她会不会精神扭曲啊，毕竟那么一个妈！”
　　“看她除了不怎么说话，不爱笑，一头扎进书里，从来不和任何人亲近，也没有朋友，其他的还好啊。”
　　“呜哇！那就已经很糟糕了好吧。”
　　“别说了，精英的世界咱们不懂！”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我勾唇淡笑，人类这种生物，可是有超出常识的潜能和毅力的，就算是那种性格的妈，其实也没什么，习惯了就没感觉了，看我现在不也还好好的吗，成功活过十八年，到现在依然健在，甚至让有些人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