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八章 ...
-
孟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冷静，可是肺腑之中气血翻涌，却是根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可能……不是这样子的……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阿瑶？……”
江空的声音似乎是颤抖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孟瑶强行牵了牵嘴角，面上挂着一副笑脸，但是那双眼里却一片死寂。
那笑简直比哭都难看。
“阿空……”他伏在江空的耳畔开口，声音沙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江空突然无言。
孟瑶轻轻的推开江空，然后一步步后退。
“当然是真的……”他自己倒是回答了，“你怎么可能会骗我……”
这个为了自己连命都差点不要的人，怎么可能骗自己。
“阿瑶……阿瑶！”
身侧是极速后退的、斑驳不清的阴影，孟瑶跌跌撞撞的前行，一路踉跄。
“别过来……不！”他被什么东西绊倒，猛的摔倒在地。
孟瑶捂住自己被磕碰到的额头，慢慢的撑起身子，喘息着说：“阿空！阿空！”
“我在这儿！”江空连忙扶起他，语速飞快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乱，但是……”
“但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孟瑶打断他，“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还会有比现在更好下手的时机吗？”
深夜，密林。
以及，即将出现的，作乱的妖兽。
就算是他们死在这场围猎中，也有太多的办法将原因归咎为学艺不精加上温家安排不当所以被妖兽袭击。何况江空升的这么快，温家内部嫉妒他的不在少数，就算是被查出来有问题，也难免被人压下去再也不过问。
温若寒的确有些看中他，但是，这不代表江空和孟瑶对他对温家而言有多么重要，重要到无可替代。
孟瑶是真的觉得可笑，走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才知道要杀死自己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然而就算是在这个时候，他内心深处也还是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告诉他，什么才是对他们而言最有利的做法。
“阿空我们回去……吧，”孟瑶有些疑惑，“阿空？”
“阿瑶……”江空眯起眼，缓缓说道，“我的剑，你是知道用法的吧？”
“……知道。”围猎的前一个晚上，江空特意告诉过自己使用的方法，还让剑灵认了主。
“那就好。”
孟瑶似有所感的转过身去。
刚刚绊倒自己的不是山野间的石头，而是一个人的腿。
山谷中，雾气越发浓郁，寒冷的风裹挟着血腥的气息徘徊不散。
无需多言，孟瑶打开剑匣抽出了剑。
延灵道人曾经的佩剑，虽然剑灵有所损伤还tm是个傲娇差点儿捅死自己的主人，但现在也算安稳下来了，总体而言也算得上是上品的灵器，给孟瑶拿去防身够用了。
江空从怀中掏出手套戴好，蹲下 身子仔细检查后沉着一张脸道：“确认了，温家的子弟。看他身上的令牌，应该就是在围猎中负责安防的人员了。从伤口来看，对方是个用剑的高手，一剑封喉，身上并没有多余的伤口或者淤青。”
孟瑶皱起眉，不可置信道：“暗杀？”
“说不准，”江空道，顺手在尸体上画上了安定的符咒防止尸变，“附近应该还有其他的尸体。咱们先离开此地和魏公子他们会合吧，我记得《招魂》可以问清楚。不过只有咱们两个的话，还是不太安全。”
见他们两个人归来，江澄自然是欢喜的，只是听了江空说的话后却有些不可置信：“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对温家的子弟动手！”
“或许他们想动的不是温家的人，”魏无羡道，“尸体在哪儿，我们去看看。还有，你们两个没事吧，有线索大概知道是谁干的吗？”
江空道：“现在还不确定，我升的太快了免不了，何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江空这次说的是实话。
就算是在温家内部，暗地里想踩他上位的也不在少数。在这一个多月内也的确有人使阴招害他，不过幸好都过去了。
江澄不疑有他，而是道：“温家不能久留。”
魏无羡奇道：“温家内部……”
孟瑶道：“树长大了就免不了蛀虫，树越大，扎在黑暗泥土里的根系就越深入，免不了的。”
孟瑶和江空持着火把走在前面带路，是故江澄和魏无羡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江澄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升的那么快？”
江空没有回头，而是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我没有别的选择。”
“一个多月前，因为负责勘察的我判断失误，温情的队伍遭到了邪祟的袭击。整个队伍只有温情姐弟，阿瑶还有我活了下来。当夜是温逐流救了我们，然后，他带我去见了温若寒。”
当时他单膝跪在炎阳殿内，身后是伏在地上浑身发颤的温家修士。
当时的温若寒慢条斯理的抬起脚，让侍女颤抖着擦拭着他靴子上的血迹和脑浆－－他刚刚才踏碎一个修士的脑袋。
“温若寒喜怒无常极难伺候，因为失言被他打死的修士不在少数。那种情况下我要么除了认罪什么都不说然后被他打死，要么获得他的认可戴罪立功逃过一劫。至于后来，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还有后悔的机会吗？”
不可能的。
入了温若寒的眼，怎么可能还保持干净。
“如果我不向上走，就会被拉进泥地里狠踩，尸骨无存。温家每隔一阵子都会有一批‘东西’运往乱葬岗，你觉得……那是什么？”
魏无羡道：“难道就没有人提吗？”
“提？谁敢？”江空问道。
走了两步，他突然道：“还有一点。”
“怎么了？”江澄上前两步，按住他的肩膀，“有什么就说出来，我在这儿！”
江空握住江澄的手，犹豫一阵，才道：“关于我是谁……能先别公布出去吗？”
“为何？”
孟瑶倒是明白了：“阿空你是怕……温家不放人吗？”
魏无羡经他一点也明白了，当即道：“你是说……害怕温家知道之后留你做质子威胁江家？”
江澄怒极反笑：“他们还真把自己当成百家之首天上了太阳了不成？！”
魏无羡道：“温家一贯如此。”
江空点点头：“作为温情的好友兼副手的司灵素死了走了到没什么，可如果是某一个家族的幼子……难免问题复杂化。”
孟瑶抬眼道：“金蝉脱壳？”
江空微笑道：“不错。”
反正这次围猎看样子已经够混乱了，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诈死然后脱身对他而言很容易。
至于孟瑶的行程二人也一并商量好了，若他愿意，可以跟江空一起离开温家；如果想留下，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出头。他怕江家金家关系好，到时候万一金光善相对孟瑶下手，就算查了出来，江家也不好做人。
但是孟瑶却表示想跟他一起走，他说：“如果金家真的费尽心思要除掉我的话，又怎会让我们逍遥自在那么久？以一个世家暗地里的力量，找寻到我们不是轻而易举吗？何况，以往的十四年，他们又做什么去了？”
“你是说……”
孟瑶道：“我，得去见他。我想知道真相。”
哪怕再怎么危险，我也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少年的决心，江空道：“我知道，我定会护你周全。”
于是在这个时候，他道：“还有一点……”
江澄道：“是什么直说便是。”
江空叹了一口气：“若是这次我没能回去，可以帮我照顾一下阿瑶吗？”
孟瑶道：“阿空！”
“这么担心做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江空笑着拍了拍江澄坚硬的身体，但是却被江澄握住了。
“你不会回不去的，”江澄的声音有些轻，但是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想要照顾的人回去了自己看着！”
“好。”
“不行，你得答应我，”江澄的力度很大，甚至捏痛了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不管牺牲谁，不管要踏过谁的尸体。
他要江空活着。
对于家族中的这些弯弯绕绕，江澄作为江家的未来继承人所想的只会比他们更多。所以就算江空越是轻描淡写江澄就听的越是心惊肉跳，到最后江空那一番要他们帮忙照顾孟瑶的话，在他听来都跟遗言没多大区别了。
对于江澄而言，这些话和用刀子划拉他的心没区别。
魏无羡这边都想明白后奇道：“你是怎么在背负着这些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些的？”
江空摇头苦笑道：“没办法，脑袋别裤腰带上这么久，不学会真的会死的。”
江澄想到他灵魂上的那些狰狞伤口，本想开口问清楚。但是听了他的话之后又闭嘴了，心道待此番阿空脱身之后，定要让父亲请人来为他治疗。
“到了，”孟瑶看着地上的尸体问道，“阿空，要尝试演奏《招魂》吗？”
江空摸了摸怀中的埙，轻轻的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