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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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的目光几乎是黏在那个戒指上，他伸手抓住面前少年的手腕，力量之大几乎快要将他的手腕捏碎。
“是你，真的是你……”
被压抑着的喃喃在空洞寂静的山洞中回荡开来，江空茫然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江澄，连手腕上的疼痛都没有察觉。
不可能……
为什么……
思绪翻腾间，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孟瑶。那个少年的眼底皆是波澜不惊，看不出半分情绪。
江空突然觉得冷，冷到自己的魂魄都开始战栗。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的那场梦魇里，不管是什么，他都看不真切。
然而下一刻，身体猝不及防的被人抱住，少年激动的话语如惊雷般在耳畔炸开，唤回了少年的神智:“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似乎是赌气，却又带着委屈和不甘。
下意识的，江空伸手抱住了江澄。
“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儿了……”
江空声音干涩，半晌，他才艰难的开口道:“江公子，你……不，是我，我难道……不对，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些东西！”
似乎是被谁唤醒了一般，江澄狠狠的抱了他一下，然后握住他的肩膀，道:“确定！紫电、观影符证明你的魂魄，还有连心……你我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怎么可能会有错！”
他是如此的笃定，可是在那一瞬间，江空却心痛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阿瑶他此前为自己所做的又算什么？！
这一个月以来的忍耐又算什么！
还有……
看着江空的表情，江澄皱起眉道:“怎么？难道你还有什么顾虑吗？”略略一想，他便道:“是温家吗？别担心，这次围猎结束后咱们就回家，你不用再待在那个地方了。”
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就连呼吸也战栗了起来，江空的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立住，然后抬起头看着江澄。
面前的少年是如此的喜悦，连眼底都带着璀璨夺目的光。可是在他眼里映出的人，周身却散发着无可言述的悲伤气息。
那个时候的江澄尚且沉浸在寻得兄弟的喜悦里还没能发觉江空的情绪，但是一边的魏无羡却是察觉到了。
江澄和江空之间相隔的，远远不止时间。
至于孟瑶……
魏无羡看向他，少年眉目如画，表情带着三分喜悦七分震惊，但是他的眼底，却没有半分光亮。
那样的表情，就好像是被人画上去的一般，极为不真切。
魏无羡突然开口道:“咱们还要继续向前走吗？”
江澄道:“现在？！”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自己的弟弟！
火把的光亮似乎变得黯淡了些许，江空按着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冰冷的戒指触及到他的皮肤，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垂下眼睫，戒指上发着红光的莲花图案仍旧刺目。
连心。
彼此之间相隔的那么遥远，如何相连？心意又如何能相通？
“不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出去透透气……”江空扯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抱歉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但是请让我，冷静一会儿。”
江澄刚想开口问他去哪儿，但是看到江空的表情，他又把话生生咽了下去。
“好，要我跟着你吗？”
“不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被拒绝的彻底，江澄甚至觉得有些小委屈。但是他还是没有表达出来，而是抿了抿嘴，才道:“也是……是我太着急了……”
热情被人浇灭的少年微微垂下头，显得有些难过，但他还是努力露出笑颜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能这么就……总之，你身体不适，这么让你一个人出去不太好。”
“我陪着他吧，”一直没有开口的孟瑶说道，“江公子放心吧，有我在这儿，我会照顾好阿空的。”
此时天色已是黯淡，天际的最后一抹血色被墨蓝浸染，最后消弭在高耸的林叶间。
已经是晚上了。
江空背对着孟瑶，轻声开口:“你就不想问我什么吗？”
少年的声音极轻，似乎瞬息间便会没于不知何时悄然浮起的薄雾中。孟瑶觉得有些冷，但他还是自嘲般的笑笑，道:“阿空想让我问什么呢？亦或是……”
他走到江空身后，与他贴的极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江空的脖颈间，孟瑶道:“阿空又想对我解释些什么呢？”
说什么呢？
说我的记忆里没有半分云梦江家的影子？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延灵道人与江空没有半毛线关系？说我们这么久以来的担忧和忍耐全部都是笑话？
随着孟瑶一字一句的说着他心中所想，江空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几乎没脸去看身后的那个少年。
可是不料，身后的人却将额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空想回头看，但是却被孟瑶按住。
“笨蛋……”
对方似乎这么念叨了一句，江空更懵逼了。
“阿空真是……笨……明明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却还是为了那件事愧疚……”
孟瑶的低语近乎于蛊惑，他握着江空的双臂，将额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努力将自己缩在他的身后。
“你怎么就那么傻呢？”
“可如果不是我……”江空道，“你的手也不会染上血。”
手上染上同胞的血从来都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更不提，那个人其实完全可以不用死，阿瑶的手也不必染脏。
孟瑶勾起嘴角，露出了小诡计得逞般的，得意的笑。
已经够了。
会愧疚会茫然，甚至就算是找到了亲人也会担心自己不开心会考虑到自己的委屈而难过，还这么着急的想对自己解释……孟瑶觉得他不必担心江空对自己的感情了。
“如果换做是我，阿空会为了我杀人吗？哪怕那个人是无辜的？”
“会。”
没有任何犹豫。
孟瑶紧接着问了下一句:“可如果想要害死我的人与阿空有关系阿空不能动手呢？”
其实孟瑶这话仅仅只是随口一问，可是江空却道:“你看到了？”
孟瑶心下一动，不由得松了手。
江空转过身来，似乎是想说什么，他握住孟瑶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阿瑶，答应我，不管我下面说什么你都别一个人离开好吗？”
“……你说。”
“我和温旭一起作为围猎代表的时候见过几位家族的族长，兰陵金家的家主金光善……他的脸和当年要害死你娘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山谷中的雾气，似乎变得更浓郁了。
孟瑶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扔在了水底，在灭顶的冰冷中逐渐窒息。
孟瑶不会轻易地相信别人，可是他相信江空，他不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更不会还没有确定的时候就告诉自己这件事。
无数细碎的碎片在脑海中来回，孟瑶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觉得好像很多事情都可以得到解释。
为什么那个人可以拿出父母的信物？为什么作为修仙世家的人会来找到他们？为什么阿空会说那个人在见到他的时候露出惊讶的表情？
孟瑶突然想起，此前听人说过，兰陵金家和云梦江家联姻……
江空和江澄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脑海中那个恐怖的设想成立的话，那么一切就可以得到解释。
既然有婚约，那么定然接触的更多，记住对方家里孩子的样貌也不奇怪。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贸然见到熟悉的脸，肯定会觉得惊悚。至于信物更简单了，如果真是那个人，找些一模一样的很困难吗？
[……“找到了，宗……您这是……”……]
[……“那就赶快！现在就动手！”……]
宗……宗什么？宗主吗？！
……不，不对，如果仅仅是长得一样呢？
内心深处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长得一样、还是宗主、还会来找你们母子……你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大？退一万步讲，你觉得你母亲会认错人吗？别的家族替代？家纹袍是随便换的吗？
就算是不断提出各种各样荒谬而可笑的猜想，也通通立不住脚。孟瑶牙根打颤，他抓着江空的胳膊艰难的站直身子，强迫自己要去接受一点。
他的父亲，杀死了他的母亲。
晚间的山林极暗，虫鸣声萧索，夜风冰冷而慵懒，逐渐浓郁的山岚模糊了高大树林纷乱的阴影。远处有鸟惊飞，迷迷糊糊的看过去，似乎有微弱的灵力光芒闪烁。开始只是一两点，后来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亮光，随后便被浓郁的雾气掩埋，变得模糊而微弱，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江空不知何时抱住了他，孟瑶靠在他的怀里，却是突然想起，妖兽鬼怪们作乱的第一波高.潮要来了。
据说有人称其为“百鬼夜行”。
正是百鬼夜行时，可是他们附近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孟瑶陷在浓郁的雾气里，不管是什么，他都看不清楚。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是一片空荡。
少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却好像隔了太过遥远的距离一般:“阿瑶，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
孟瑶很想问他，那又如何呢？
他以前最多只是想到可能会有家族想对付金家所以才想杀死自己，这才会满怀期待的赶去兰陵希望得到庇佑认祖归宗。后面被踹下金鳞台后才会跟江空一起躲避修仙世家……
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杀死自己母亲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母亲的所有期待、忍耐、委屈和苦难全部都是笑话！
全部！
对于那个人而言根本不屑一顾甚至可以毫不留情的践踏在脚下！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