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含青

8、第 8 章

　　“我找不到学习的意义。”董焰染慢慢地道。
　　傅辞挑了下眉，微微一笑，“其实学习只是一种手段。金钱，美色，权利……包括知识，它们都只是手段。你想要的生活是不能缺少这些手段的，你明白吗？”
　　“我知道，”董焰染看着自己的手，“可是我不明白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或许我明白，但是那种生活永远无法实现。”
　　“什么样的生活？”
　　“一种肆意，一种自由。不用有什么挂念，一身轻松的那种日子。”
　　傅辞顿了顿，好一会儿沉默。
　　“你在想什么？”董焰染问他。
　　傅辞扶额，笑看向她，没回答。他的笑容有点奇怪，也有点复杂。有惊讶，有涩意，有愉悦，有感慨……还有一丝难以描述的情绪。
　　良久，他终于开口：“我们是一样的。”
　　“什么？”她的心脏一震，因他轻柔舒缓的这一句。
　　“我啊，”他说，“我曾经也这么想。我不想理会任何闲言碎语，只想要一份自由感和归属感。但是这种想法……”
　　董焰染有些颤抖，她感受到那颤抖来自她的灵魂。
　　“那种想法，在很多年间没怎么出现。因为我有很多事儿，你明白么？”傅辞眼睛看向遥远的地方，“人长大以后，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事，足以淹没你。你的很多属于自己的情绪都将被埋没。你也许会不甘，但最终仍会妥协。因为你身在这个社会，就要服从这个社会的规则。若你不服从，不会有好结果。”
　　她很久没有说话。他们之间的沉默仿佛像两张纸粘在一起，紧紧不分。
　　“所以，”她说，“你妥协了么。”
　　傅辞笑了笑，道：“如果你不说出来，我都以为我忘记了曾经的那种情绪。现在我明白，其实很多东西只是埋在心底，并没有消失。”
　　“其实这便是最好的选择。”傅辞说，“有些生活注定只能在脑海中想象，因为现实总是充满残酷与冷漠。但是如果你能在这种环境下，心里有一片桃园，就会活得自在而愉悦。”
　　“心里的……桃园？”
　　“对，你还年轻，有很长的时间跋山涉水去寻找。”
　　“你找到了么？”她问他。
　　“我可能找到了，也可能没有。”他缓缓道，“现在，你的努力，便是为寻找这些美好打基础。”
　　董焰染怔了一会儿。
　　傅辞又道，“真正强大的人，是含泪奔跑的人。”

　　董焰染回到教室，看到那些学习的人，忽然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忽然发现，他们刷的不是题，刷的是梦想，是希望，是最美好的事物。而她现在的迷茫，是无意义且讽刺的行为。
　　那天晚上，父亲发来了短信。
　　仍然是简单的转账记录。
　　董焰染看着看着，忽然将手机摔在地上。是，她是有钱。但是这钱是那个男人的。她厌恶那个男人。母亲从生下她那一刻就去世了，从小是外婆外公抚养她长大。那个男人，从她记事起就没怎么回来过。他怎么可以这样？尤其是外公外婆去世后，她身边仅有的亲人都去世后，只留她一个人的时候。他怎么可以还不回来？
　　仅有的交流是网络的，只言片语。
　　讽刺的是，她厌恶他，却还在用他的钱。
　　她想起来傅辞的话，握紧了拳头。她要独立起来，她要经济独立。要好好学习，上一个好的大学，自己给自己好的经济基础。她不再靠任何人！
　　在途中，寻觅美好。
　　电话响了起来。
　　董焰染回过神，拿起地上的手机，“喂？”
　　“董焰染，你最近怎么样？”李余枫的声音。
　　董焰染心里一跳，有点不自然地挠挠头，“嗯……还好。你呢？”
　　“我想告诉你，我那天不是那个意思。”李余枫叹了口气，“你真的别误会。我怎么会那样想你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董焰染听着她熟悉的声音，不知为何鼻子有些酸。这样的一个朋友，照顾自己的感受，包容自己的无礼。董焰染觉得自己愚蠢透了。
　　“李余枫，”她慢慢地道，“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好么？”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惊讶，然后欣喜的声音传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