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含青

10、第 10 章

　　傅辞静坐在办公室里。
　　批改完一些作业，他懒散地抬起眼皮，望向窗外那几朵野花，目光轻而低柔，如融初雨。
　　忽然想起，那个孩子第一次来他办公室时，就脱口而出：“野花。”这一次，她来时，依旧与野花有关。
　　竟然连敏感的事物都一样么。
　　傅辞摸了摸下巴，回想了许多与她的一幕幕，心中浮起一点莫名的情绪。他擅长剖析自己的感情，自觉理智冷静。
　　头一次有些疑惑。
　　这种情感.......
　　仅仅是学生么？似乎比这层要更深一点。
　　难道是爱情么？他笑了。他已经将近三十岁，而她才十几岁的年龄。况且，他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年轻小伙儿，自然明白爱情应该是什么模样。
　　这种单纯的情感交流，不足以概括爱情全部的样子。
　　傅辞慢慢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缓喝下，顺带洗去所有的疑惑。
　　他想，人类的情感何其丰富。有些东西既然不清楚，就不去深究了。毕竟，自己其实挺懒挺自我的。
　　他舒适地伸腿，轻轻打了个哈欠。
　　电话声响。
　　“唔？”他接住。
　　“傅辞，你现在来一趟琴行，有人想买琴。”李东旸声音隐约有些异色。
　　“让他买就好了。”傅辞淡淡说，没有在意，“有客人，该高兴。”
　　李东旸吼道，“是那一架，你平常弹的那个！”
　　傅辞听完，眼皮隐约一跳。他不由坐起身，停了一会儿，道：“不卖。告诉他。”说完又莫名沉默了一会，目光落在右手上。
　　那只手，已经差不多坏掉了。只是表面完好而已。
　　他面无表情。
　　“出了高价的好么。”李东旸劝说，“因为年代久远，款式特别，顾客意中了。我是觉得，那琴毕竟承载了太多你的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所以卖掉也是好的，不管是对你还是对......”
　　“不卖。”傅辞语气平平。至少听起来是如此。
　　“傅辞，你总要走出来啊。”李东旸一字一句说，“已经过去两年了，你总要走出来吧！你的手......”
　　“我本来就没有问题。”傅辞倏然站起身，黑眸含着些许寒意，声音却是温和的，柔如春风。
　　他往往是这样，越柔和越危险。
　　李东旸抱头叹息，道：“算了，不卖不卖。我才不管你咧，你自己看着办！”
　　傅辞挂断后，站在那里没有动。

　　傅辞把车开到江边。
　　江头稀稀疏疏几个人，言语飘散在风里。
　　残月在黑色的夜空静静闪耀，星星埋在云里不肯露面。有无名的鸟在江上低飞，发出轻而长的低唤。他闭上眼。
　　一片黑暗。
　　再睁开眼。
　　仍是一片黑暗。
　　傅辞慢慢蹲下，坐在江边的石头上，左手缓缓摩擦裤子上的褶皱，右手无力地搭在空中，摇摇欲坠。
　　他曾经一直在执着地追求他的梦。那时的追求，是灿烂的，温暖的，充满激情的。那时的日子，每一天都充满意义，每一天都充满动力。
　　他能明确感受到自己在活着。
　　可是，他未能料到，自己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他们每一天都很辛苦，很疲惫，像被追赶一样。他们自以为踏上了自己的路途，但是他们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做命运。
　　世界有棋子，也有执棋之手。那只手属于上帝，他专会创造意外，而这意外往往正中要害，颠覆人生。
　　傅辞吐了口气，站立起来。
　　江，一望无际。
　　远处有光，光的尽头......空空如也。
　　是否，始终空空如也。

　　董焰染一步一步回家，路灯拉长她的背影。
　　她学习学得头晕眼花，步子有些不稳当。为了不浪费时间，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单词本，如果遇到红灯可以停下来背背。
　　后面有脚步声，步子跟着她的节奏，时走时停。
　　她已经八成知道是谁了，但是她懒得回头。装作不知道就好，她一向很会装傻。再说，她累得浑身无力，哪有精力对付此人。
　　忽然他从后抓住她胳膊，然后猛地一拉，她整个人轻松被人抱在怀里。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背。
　　熟悉的，黑色运动鞋。
　　董焰染心里叹了口气，没有挣扎，反正也没有用。她只任他抱了一会儿才说道，“江韦。”
　　头顶传来一声哼笑。
　　她皱眉，刚想后退，他却先一步放开她。
　　夜里有些暗，他站在背光处，整个人融入淡淡的夜色中，仿佛不存在。但是他的气息格外浓烈，尤其是他的眼神，几乎让她觉得自己快被烤焦。
　　“江韦，”董焰染别开眼，“为什么给我新的练习册。”
　　他笑，笑声有些冷意：“你觉得呢？”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他：“是不是还在喜欢我。”她用的是肯定的语句。
　　一时沉默。
　　江韦开口：“你哪一点值得我喜欢？”
　　董焰染呼气，“那就好，那就好。”她不再看他，“那就别搂搂抱抱的，也别送我东西，容易让我误会。”
　　江韦笑而不语。
　　“也别没事跟在我后边，吓人的。”她补充道。
　　她隐约感觉他身上的冷意好像更重了。瞟他一眼，却见他眼镜片闪过一丝光，夜里看过去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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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人物都是普通人呐，希望你们不要觉得无聊。
不过无聊也无所谓，因为我很忙，不希望有太多读者，我会有压力。
故事仅当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