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青云 ...

  •   痛、钻心的痛——仿佛浸泡在滚烫炽热的岩浆里,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被串起架在火上烤。

      她无法自抑地低哑闷哼出声,从骨髓深处冲荡出来的猛烈灼痛感让她想把皮给扒下来。

      什么东西?

      我不是……死了么?

      好痛、痛。

      她努力地想睁眼,却发现全身上下恍若千斤重鼎碾过,连挪动手指也极其困难。

      完全动不了。

      空气好稀薄。

      要喘不过气了。

      痛与昏两种感官不断地冲击、拉扯着她的神经。

      嘶——她狠狠的抽了一口气,将即将沉入黑暗的意识拉回些许。

      好累、好想睡过去。

      就在这时,似天边,又似耳边,突然乍响一声惊呼:“师兄!这里还有个小孩!”

      什么?

      一声惊呼将她的意识从混沌中拉出,她挣扎着尝试抬眼,却发现除了重重黑影以外,什么也看不清。

      而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耗光了仅存的所有意志,她犹如在集装箱内被层层堆叠,压在最底层的鱼,连最简单地挪动指头也没有余力了。

      伴随着窸窣凌乱脚步的靠近,她的意识终于彻底放弃挣扎,沉入一片死寂。

      ***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从混沌中悠悠转醒。

      茫然地睁开眼,缓缓地眨了眨,闭上,又睁开。

      如此这般花了很久,双眼才重新开始聚焦,她的视线从一片模糊里开始拉进。

      当梨花木雕刻成的床顶缓缓呈现在眼前,并被意识所捕捉到时,她突然愣住了。

      好几息,大脑这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她条件反射似地瞪大眼睛,再无一丝乏意,身体与意识二者间却存在着一种极其艰涩且迟钝的阻力……她呆滞的听着心脏狂跳,过了很久,意识才从一片混沌雾霭中艰难抽离。

      她也逐渐缓过神,重新夺回思考的能力。

      这是哪儿?

      ……

      躺在床上,身体的异样让她无法连续思考,只能碎片化地觉察出异常。

      我竟然没死?

      那他死了吗?

      有人救了我?

      随后,她只是稍微动了动,一股痛彻心扉的撕裂感就陡然在血肉里爆发,如剜肉剔骨席卷全身,把她痛得差点晕死过去,瞬间激起一身冷汗。

      余痛未消,还在骨髓里冲撞,可她却突然僵住不敢动了,因为上一瞬,她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我的身体为何会这么小?!

      感受着完全不同于“成年人”的触觉感官,她终于注意到了潜意识一直想传递给自己的信息:

      ……“我”是谁?

      仿佛验证般,她深吸口气,置几乎快要将她淹没的痛楚于不顾,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颤巍着将手抬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十分稚嫩的手。

      而且跟了她一辈子的,右手掌掌根处的胎记不见了!

      她愣愣地握拳,松开,再握,再松。

      胎记呢?

      无法置信。这一刻,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是中了邪术,抑或在幻境里?

      她的脑子一瞬间掠过无数猜想,意识与身体之间的艰涩感也在反复震惊的冲击下逐渐变得融洽起来。

      但短时间内频繁起伏的气血让她开始有些气短。

      可一切想法都待验证,她眸光微定,不管不顾,一个咬牙,就忍着气血翻涌的眩晕,翻身跌落下床。

      这才终于能看清屋内陈设。

      这是一间普通的厢房,桌椅倒还简单干净,应是常有人打扫。

      除此之外,最特别的莫过于在正对房门的墙壁正中间,挂着一张横幅,上书了一个大字:

      “道”。

      她低声细细抽气,缓解着疼痛,脑子不停地回想……这件房间她从未见过,为何自己变成了小孩,胎记也消失了,到底发生了甚么?是重生了吗?

      想到这里,她忙低头检查起自己身上的衣物,是一件麻制的牙色衷里衣。再次环顾一圈,又在旁边的桌上发现一件素色古服,像是外套样式。

      她伸出手去,想拿那身素色古服,却没想到这一动,背部神经被牵扯,痛出了一额密密麻麻的冷汗。

      没有退缩,她咬牙站起身,取来古服,细细地将里外摸了个清,心里有了大概,却更迷茫了,因为这两件服饰同自己以往认知里的古服都不一样!

      她深呼吸,将涌上心头的烦躁压下,倚靠着床沿,慢慢地、一丝一缕地开始尝试将陷入混乱的思绪理清:

      衷里衣与古服并不常见,自己小时也只有在祭祀与节日这种重大时日才会穿,除此之外,这两件服饰的布料使用、花样细节、纹理走向、编织手法也与记忆里的大有不同。

      古服的设计十分考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是哪个朝代的设计?

      不像现代,现代几乎不穿衷里衣,而且这种手工织法也有些奇怪,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手法,有集大成的味道,细细想来,和哪个朝代都对不上号。

      或者说是剧组?有可能。有些拍戏的服饰不会如此考究,有偏差能说通,但自己这满身的伤要怎么解释,为何不送医?更何况就算是拍戏,自己受伤了,也应换上更为宽松简便的衣服才是,没道理用道具服。

      毫无头绪的假设一个个往外蹦,又一个个被接着否定。

      如果说,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时空,而是穿越呢?

      她一愣,琢磨起来。

      穿越?

      真会有这种事吗?

      可现下的诡异让她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性,她抬手揉了揉眉心,驱散着眉目间的眩晕感,微微叹了口气。

      现下线索少,若想进一步确认,还需收集些其他可以用来佐证的信息。

      ……不管怎样,首先要弄清现下年代、背景和自己的身份才是。

      她敛起心神,走到床头,穿好摆放在床下的布鞋,轻轻地跺了跺脚:

      鞋的尺码并不合适,拖沓的很,衣物也大了一圈——有可能准备衣物之人与自己并不相熟,或是条件拮据,只有些穿剩下的衣物。

      布鞋质地有些硬,衣物做工也很粗糙,材质为最常见的麻、葛一类——这是身份普通的寻常人家最常用的织物。

      她用手大体的测量了下脚的大小,随后走到门口,就着门框的高度粗略估计了下自己的身高——约莫是八九岁么?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确定地皱了眉,这么估量很容易产生偏差,先天、后天、甚至环境,都能对身高产生不小的影响。

      若是能找到甚么证明身份的物什就好了。

      她双手细细地从头到尾摸了一遍,却是找不到任何的手帕、玉佩、香囊或户籍木牌。

      这线索也太少了些。她犯了难,搓着眉心,叹了口气。

      若是身份无法确认的话可如何是好?

      之前的衣物也不知哪儿去了,醒来时便只剩下了身上所穿的那件衷里衣。

      房里也并未瞧见任何像是“我”带来的身外之物,这屋子的主人与“我”素不相识还好,若不如自己所猜,是与“我”相识之人,那三言两语之下,恐是会有所纰漏。

      “我”到底是谁?

      ……等等。

      “我”好似醒来之前遭了难——

      她脑中突然划过一两个零零碎碎的模糊画面。

      说甚么师兄、还有……小孩?

      小孩?是指“我”吗?

      她晃了晃脑袋,迟缓的钝痛让这些记忆愈发模糊,甚至虚幻到她都不确定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是不是自己昏迷时的臆想。

      但除了这几个画面外,记忆里一片空白。

      是自己还有所遗漏?她一边皱眉努力回想,一边抬手抚上左胸膛轻轻按了按。

      嘶——!

      好痛!

      不按尚还好,这一按带来的突如其来的剧痛几乎让她当场就又昏厥过去,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咬紧牙关,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痛眯了眼,神情都有些扭曲。这一下,让她本就雪白的脸色更是惨淡难看起来。她将将只能喘着粗气扶着木椅坐下,钻心的剜骨之痛才逐渐得以缓解。

      缓了好一阵子,她才回过神来,随后颇为惨凄凄地笑了笑,苦中作乐起来:虽是不清楚原因,但这具身子都伤成这个模样了,若是有几个问题答不上来,自己借借失忆的由头也并不过分罢。

      她自嘲地笑笑,抬手擦掉额上痛出的冷汗,开始细细地体会自己这具身子。

      从小长大体会倒是不深,只会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会觉得好像以前够不着的地方现在可以轻松越过了。但这从大变小的感觉倒是新奇的不得了。

      她坐在木椅上晃了晃着不了地的脚。

      眼下所处时空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时空,或许自己真的在最后的那场爆炸中穿越了,而“我”之前应是受过一场极重的伤,昏迷时被学道的观人给捡了回来。至于“我”是谁,为何受伤,亲人在哪……是一概不知。

      如果再深想的话——我现下是“我”,那“我”哪去了?

      她缓缓垂了眼,晃荡的脚尖也慢慢平静下来。

      鸠占鹊巢总是让人会产生很重的负罪感。

      不能再想了。

      她呼出一口气,抬眼望向窗外,不敢牵扯伤口,小心翼翼地挪着身子下了木椅,吱呀一声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横竖左右再深想细思也不能凭空变出一朵花儿来,一直被困在房里,莫说自己是谁,就连身处何地也无法弄清,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

      …

      或许,这是上天给自己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天似是刚雨过天晴,空气里尚还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泥土味,混着青草的清香格外让人心旷神怡。天也还未转冷,暖和的阳光带着温眷的暖意席卷上她久卧床榻的身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清冷的空气入腑驱散不少痛意,连带着眉目也渐渐疏朗起来。

      门外是个小小的庭院,门前四尺有几阶台阶,连着走廊,走廊连通门口与院外,走廊两边有两颗松柏树和一些低灌草。

      十分陌生的环境。

      台阶一角,坐了两个小男孩,不大,约莫十岁。奇怪的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十分低落,在低头不知道沉思什么,似是悲伤至极,隐隐还有啜泣声传来。

      这是她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活人,想必一定能从他们口里问出些什么有用的来,她略一思量,就朝二人走去。

      两个男孩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瞧见她是从房门里走出来时十分惊讶,像是并不知道这里除了他们二人还有旁人一般,脸上的涕泗还尚未擦干就愣在了那里。

      其中稍大一些的那个首先回过神来,用手背胡乱擦了擦泪痕,收敛悲色,看那倔强的样子,是并不想让别人瞧见他软弱的一面。

      但年纪终归摆在那,男孩稚嫩的脸上仍有悲戚残留,他开口问道:“你是谁?”

      不认识“我”?

      她微微皱了眉,犯了难,踌躇几息,只能反客为主,不答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叫林惊羽,他叫张小凡。你是谁?”

      等等,林惊羽和张小凡?什么意思?

      听到回答的她呆呆地愣在原地,半晌不知作何反应。

      是开玩笑、演员还是巧合?

      ……

      一瞬间,她脑子里划过去无数念头。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疑不定,偏头,望向林惊羽身后那位稍小一些,看起来有些憨态的男孩,想从他身上确认什么。

      张小凡?

      小男孩本沉浸在无边的悲伤中,一张脸哭的花了,被她如此直勾勾、几乎是审视的目光一盯,有些害怕起来,一边抹泪一边往林惊羽身后瑟瑟地缩了缩。

      林惊羽眼底还有哭红的血丝,可瞧张小凡害怕,忙往前踏了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二人中间,面对她的视线,冷着张脸,恼怒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张了张嘴,发现这个问题根本无从答起,可心底残留的那点希望仍不肯作罢,她直直地望向眼前这个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小男孩:“你真的是林惊羽?”

      “你们,是住在草庙村的张小凡和林惊羽?”

      明知故问。这是在明知故问。

      她紧紧地盯着林惊羽的嘴巴,试图找出他撒谎作秀的痕迹,可一切侥幸心理都在小男孩的点头下轰然倒塌。

      倒也不怪她反应如此,前世她在医院时,隔壁曾搬进来过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男生,那男生是被父母亲手送进来的,说是甚么精神有问题,但相处了几个礼拜,她倒反而觉得精神有问题的是他父母。相处的熟了些,那男生看她眼睛不便视物,曾绘声绘色的给她描述过一些他读过的小说世界。

      是的,小说,诛仙。

      而张小凡和林惊羽,正是诛仙里的人物。

      这怎么可能?小说不是白纸黑墨的产物吗?怎么会?若仅仅只是古代,就算再怎么不相信,也还尚有平行宇宙亦或时空穿越之说,但小说,是怎么回事?

      她彻底的慌了,心里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不仅穿越了,还是穿书……

      从她醒来的那一刻算起,一直到现在,这才过了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但眼前发生的事却几乎将她以往的所有认知三番五次的全部推翻。

      她不是没想过有可能真的穿越了,可诛仙是个修仙世界,比起她原先设想预料的唐宋元明清来说,要复杂危险得多。

      张小凡、碧瑶、陆雪琪、林惊羽……

      她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一个接一个地蹦出那些在诛仙里翻手便能搅动风云的人物。

      若这里真是诛仙的世界……头有些发昏的痛,她眯了眯眼,右手扶上额头。因为情绪的起伏,让本就虚弱的身子气闷起来。

      林惊羽和张小凡被这么一打岔,悲伤的情绪也冲淡不少,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位看上去比他们还小的女孩的反应为何会如此大。

      难道是疯了?

      林惊羽拉着张小凡退后了些,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她突然暴起伤人。

      过了好一会儿,从疼痛中缓过神的她重拾了理智,抬起头来,朝着二人斟酌着开口致歉:“抱歉,吓到你们了吧,说实话,我现在也……是想到一些事,一时太激动,没有控制住情绪,十分抱歉。”

      她的言辞有些错乱,前言不搭后语,显然心绪混乱,随后像是补充一般,又扯了扯嘴角,让自己尽量露出一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微笑,顿了顿,说:“你们好,我叫白祈祾。”

      林惊羽与张小凡听得此言互相对望了一眼,明显都有些难以理解,不知作何反应。

      她方才报名字时,并没有选择“前世”的名字,或许于她现在而言,当无法改变甚么时,只有接受,并抛弃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造化弄人,还是命中注定呢。

      白祈祾闭上眼,想起过往的种种,敛容沉色,就在她刚压下心绪,开始盘算着下一步该作何打算之时,忽听身后走廊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啊,你们都醒过来了?”

      三人转头往身后望去,只见一位青年道士站在走廊上朝他们快步而来,迈步稳健,脚风猎猎,颇具英气,道:“正好几位师尊正在议事,也想见你们问一些问题,你们这就随我来吧。”

      张小凡和林惊羽对看了一眼,心知肚明是什么事,心下不免有些凄凉,站起来,林惊羽接声道,“是,请这位大哥领我们去吧。”

      白祈祾记性还算不错,但这本小说是那位少年一字一句地读给她听的,隔得久了,除了那些让她印象深刻的细节之外,其余也只有记得个大概,并不算事无巨细。

      好在现下的情景并不难猜,结合方才经历的事,想来应是刚发生完草庙村惨案,张小凡和林惊羽还未入门时。

      想到这里,白祈祾心下一凌,敏锐地抓住重点,既然诛仙世界如此残酷,那若想生存下去,是不是可以随着张小凡他们一齐入门,在青云山寻得落脚处呢?

      白祈祾知道,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来说,只有尽快回忆起所有能抓住的细节,才能让自己在这个世界谋得一丝生机。

      她将目光投向那青年道士,那道士看了白祈祾一眼,似是想对她说些什么,终是踌躇了一下,没有说出口,只点了点头,示意三人跟着他,道:“你们随我来罢。”

      跟着这个道士,三人走出了庭院,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更大更长的环形回廊,边缘每隔两三丈便有一根赤色柱体。在每两根柱体之间,也有一个赤色拱门。

      他们三人随着青年道士往前走去,张小凡与林惊羽不断的因为这犹如仙境一般的道门而发出感叹,就连悲伤之情也冲淡不少,青年道士似是明白这两个小孩的心思,露出一丝笑意,也刻意放慢了脚步,慢慢介绍着一些有名的地方。

      白祈祾落在他们三人之后,一路上,虽还是有种十分不真切的感觉,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思考些更细致的问题:

      因为发生草庙村屠村的惨案,眼下张小凡与林惊羽被青云门捡回。而瞧之前林惊羽与张小凡对自己的反应,自己应不是草庙村的人,无人同自己相认,那么最紧急的,应是给自己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

      一个能让青云门收留自己的身份。

      这个身份最起码要符合两点,第一,要能摆脱凶手嫌疑,证明自己与血案无关,方可性命无忧;第二,最好能同林张二人一般,待在青云门修行,学自保本领。若是就这么被赶下山去,在这实力便是绝对的话语权,命如草芥,强者为尊又妖兽横行的世界,以这虚弱的重伤体质,无依无靠之下,怕是就算过了今天,也没有明天。

      不过好在当下还不算晚,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若自己谋划妥当,并非不能逆天改命。

      垂眉思量间,他们一行三人已然走下了虹桥,白祈祾刚回过神来,就已来到了潭边,一条宽敞石阶,从水潭边向上直通道到玉清殿大门。潭水碧绿,清静如镜,人影山影倒映清晰如画。

      他们走上石阶,往上方大门走去,白祈祾落后三人几步,突然,就在白祈祾专心的思考着身份之事时,一股陌生的感觉却突然像沸水充盈一般在胸口处叫嚣起来,弄得她是心神不宁,眉头直跳,只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环顾四周,又一切如常,十分祥和,说不上来有何异常。

      这种感觉更像是这具身体做出的警戒反应,与她本身意识毫无干系。

      白祈祾眉头紧锁,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她本就落在最后,在她踌躇停顿之时,那三人更是已经走到了石阶中间。

      白祈祾抬眼间,恰好余光中晃过潭边的倒影,她尚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只是心里一惊,身体便如膝跳反射那般,没有任何思考停顿的往后一蹬,竟是“唰”的一声落下台阶。

      走在前头的三人听到身后的动静,刚准备回头,却是异变突起。

      只听水潭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咆哮,声若惊雷般轰鸣。只是一瞬,水潭中心便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三人被这一吓,也管不着白祈祾了,都转过头去盯着水潭,片刻之后,只见水潭上巨浪拍出,一个巨大的身影跃水而出,激起漫天水花扑面而来。

      那青年道士倒还好,左手一引,身子便临空飘了起来,疾向后飘出两丈多远,停在半空,躲过了这一场扑面水花,而另外两个小孩哪里逃得掉,登时呆呆地站在台阶上淋得一身落汤鸡。

      那边声如涛天,白祈祾这边却是心如擂鼓。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身子于她而言是多么陌生,就好像这个身体会自动运作一般——那一瞬间,念头只是刚刚成形,就连她都还未意识到这个东西代表什么,身体就动了起来,就好似有个无形的手提捏着她。

      可是,一个八九岁的女童,真的有可能如此流畅连贯的做出刚才那种反应吗?

      这种身体的错落感带给她的震撼还未消退分毫,那从水中跃出的巨大身影便又让白祈祾几乎屏住了呼吸。

      麒麟?

      ——是真的麒麟!

      那是一个高逾五丈,龙首狮身,遍身鳞甲,巨目大嘴的怪物,两根锋利獠牙在阳光下闪闪光,面貌十分狰狞,让人望之生畏。

      传说中的生物此时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比之前任何言语和描绘给她带来的冲击都大。

      这里真的是修真的世界!

      白祈祾脸上不动声色,一股从灵魂深处传出来的透骨恐惧却支配四肢,满身僵住,整整好几息,才从将身体控制权夺回。

      她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敢再直视麒麟,勉强动了动,将自己身子往青年道士身后挪。

      白祈裬被吓得懵了,喘了两口气才缓过神来。

      除了白祈祾与青年道士躲过了水幕洗礼,剩下二人皆是一身淋了个透,十分狼狈,就在那麒麟越来越靠近张小凡和林惊羽之时,那青年道士却是飘然落地,快步走上前去,单掌竖在胸前,恭恭敬敬地挡在三人身前,道:“灵尊,他们是诸位师尊特意召见的。”

      那麒麟瞪了他一眼,“哧”地一声,打了个响鼻,一双赤瞳居然极富人性化的转了转,像在思考什么一般。然后不再理会众人,摇摇晃晃走到一边,在水潭边干地上趴了下来,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把头伏下,晒着太阳,竟是睡了过去。

      青年道士回过头来,瞧了眼白祈祾,示意三人接着往前走,解释道:“灵尊是千年前我派青叶祖师收服的上古异兽,名曰‘水麒麟’。当年青叶祖师光大青云,降妖除魔,它是出过大力的。如今是我们青云门的镇山灵兽,敬称为‘灵尊’。”说完,又瞧了眼白祈祾,这才收回目光,向水麒麟行了一礼。

      白祈祾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可能已经被他看在眼里,心下顿时有些忐忑,她当然清楚,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才更容易取得信任。

      可她要如何解释呢——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索性当作没看到那道士投来的目光,也恭恭敬敬地对灵尊行了一礼。

      三人行完礼后,张小凡和林惊羽走到一侧去做简单的收拾,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白祈祾突似心里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就好似有一束清清冷冷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

      她顺着身体的本能,转头循着目光望来的方向,回望过去。

      那是一位身着素色白衣的少女,脸部轮廓色泽温润,极为精致,线条犹如天品玉石雕刻出来的那般,少一分则涩,多一份则莽,完美的恰到好处。如此眉眼,本应是张扬的,但偏偏那双细长的清眸,明冷灼人,盛满了不似人间的冷漠淡然。她逆着辉阳,在银绒下踱了层金光,白祈裬贸然望去,只觉这少女谪仙再世,半分也挪不开眼。

      恍若天人。

      好美。

      白祈裬一时望的有些痴了,等那人已经走远,再也瞧不见半分衣袂时,才回过神来。

      白祈祾前世浑浑噩噩,从未考虑过情爱一事,也未能有机会真切体验过,故对这种在心胸里激荡的心情,懵懂迟钝得很,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此时感受着如擂鼓般的脉搏声,她感到十分困惑——是因麒麟余威而产生的恐惧吗。她不明所以地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耳垂。不然心为何会跳得如此之快?

      就在白祈祾这边心思翻涌,困惑不解时,另一边的张林二人却是收拾好了,青年道士招呼着白祈祾,她放下疑惑,敛了心神,随着三人继续前行。

      走过高高石阶,远远便看到金色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书着“玉清殿”三字。越走近瞧便越觉得这三字是如何的气势滂沱,甚至盯久了会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来到雄伟大殿之前,白祈祾阖了阖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里已是一片清明。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写手,诛仙同人文。
    食用前请尽量先阅读原著中的一些设定。
    但我也为不想看原著的朋友准备了原文中必要的一些设定说明。
    (但为了阅读理解方便还请翻阅一次原著大概情节)
    修文:2019/11/26。
    修文:2020/07/28。
    修文:2021/05/22。
    修文:2022/12/13。可恶被抄袭了,既然抄袭我的人不改,那我就把我自己的原文改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