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尘远》坐忘半生

2、梦中人

　　纪尘打开衣柜，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衣柜整齐地摆放着衣服的最隐蔽、最黑暗的一处，那里的衣服被高高叠起，欲盖弥彰地掩饰、压制着自己心底最晦涩、最可耻的一面；他看向镜中的自己，才刚起床便失了温度的手从薄薄的睡衣衣摆一点一点地探进，冰冷的手划过温热的肌肤，连带他的心脏都渐渐散了温度，一点一点地沉寂下去，最终，冰冷的手停在胸膛处，没有摸到柔软的突起，他的眼彻底地失去了光亮，只剩下死寂的暗沉。

　　”纪宛，你这头怎么回事？这校服怎么回事？还有这裙子，怎么那么短？“正把早餐摆放在自家用的一张桌子上的黄丽，听到下楼梯的脚步声，抬头便见纪宛穿着一身校服下楼，可是此时她身上原本刻板的校服被她刻意地改良过，原本宽松的上衣被改成紧身的短款，刚好将她已经发育良好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而原本及膝的校服裙子被改成了短裙，使她本就修长的腿

　　显得更加的修长，暴露在空气中的大片肌肤白皙得发着亮光，而她规矩的学生头也被微微染上了浅浅的红色。黄丽见此，只觉得心头的一团火便燃烧了起来，她伸手微用力拉了拉纪宛短得快要露出少女纤细的腰的上衣衣摆。

　　”要你管。“纪宛皱起眉头，低声嘟喃，用力拉出被拉着的衣摆，然后大力拉开和桌子紧靠着的椅子，木制的椅子滑过光滑的瓷砖地板，发出一阵令人牙齿发颤的尖锐声。

　　见有些在吃着早餐的客人已经抬头看过来，黄丽控制着力度拍了几下纪宛的手，尽量压低着自己嗓音，“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说话的？”

　　”你干嘛啊？“已经拿起勺子准备吃东西的纪宛被拍得手微痛，最让她恼怒的是被吓了一跳，当即就嚷叫起来了，用力将手中的不锈钢勺子拍在桌子上，她瞪了一脸生气的黄丽一会，然后又不管不顾地拿起勺子吃东西。

　　黄丽刚忍不住又要骂纪宛几句，便见纪尘缓缓从楼上下来了，脸上的怒气便散尽，”尘尘，快来吃早餐了，东西都要凉了。”低头便见纪宛准备将碟子里的最后的一个鸡蛋勺走，“纪宛，你给哥哥留个鸡蛋。”她伸手拍纪宛拿着勺子的手，滑溜溜的鸡蛋从勺子掉回碟子中。

　　”你真的好烦啊。“纪宛用力放下手中的勺子，后仰着身子靠在椅子上，一脸的不耐烦。

　　”你·······“黄丽就要开口骂她。

　　”妈妈，没关系，我不喜欢吃鸡蛋。“纪尘坐下，低头拿起面包吃。

　　”不吃鸡蛋怎么行？你现在正长身体，要补充充足的营养。“黄丽拿起一侧的筷子，将鸡蛋夹进纪尘的碗中。

　　”我吃饱了。“纪宛翻了一下白眼，然后站起来，拿过放在一侧的书包往外走。

　　”纪宛，你回来，把你那身衣服给换了。“黄丽大声叫着，可是回应她的只有渐渐远去的背影，她气得整个脸都颤抖了。

　　”阿丽，结账了。“正收拾着桌子的纪智敏见此连忙叫住她。

　　”纪尘。“属于青春期的少年的略带沙哑的鸭嗓音从门口处传来，却又是有些低迷得异常的好听。

　　本握着牛奶杯小口小口抿着的纪尘听到声音，握着玻璃杯的手倏然收紧，黑白分明的眼蒙上一层水光，盈盈发亮着，他强迫着不让自己抬头，继续低头吃着面包，只是口中的面包变得寡淡，他几近麻木地咀嚼着。

　　”欸，这不是莫远吗？怎么这个暑假都不见你来找我家尘尘玩了呢？“黄丽见到穿着一身校服的顾莫远站在门口，立马便笑着和他打招呼。

　　不远处正把鸡蛋勺起来的纪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淡色的唇紧抿出了不愉快的弧度。

　　”我一放假就去我爸妈那里了，昨天才回来的。“说起这次假期，顾莫远眼里净是笑意，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度，”黄阿姨，我要三个肉包。“顾莫远朝纪尘那张桌子走去。

　　”好嘞。“黄丽笑着大声应答，然后走到蒸笼处仔细挑出几个较大的包子。

　　”欸，纪尘，你怎么不理我啊？“顾莫远就着纪尘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来，两眼直直地看着优雅地吃着早餐的纪尘。

　　”这是你的肉包，你们要快点吃喔，要不就得迟到了。“黄丽将盛着包子的碟子放到顾莫远前面。

　　”好的，谢谢黄姨。“顾莫远伸手就要抓起一个包子吃，这时眼前横空出现一双筷子，握着筷子尽头一处的是一只白皙、纤细的手。

　　”很脏。“纪尘见顾莫远挑眉接过自己递出的筷子，抿了抿唇继续低头吃早餐，只是喉咙有些发紧，本就索然无味的食物更加的难以下咽。

　　”纪尘，你怎么像我妈一样啊。“顾莫远咬着包子含糊地说着，筷子插在肉包中心，有汁从饱满的包子中渗出。

　　”吃饭不要说话。“纪尘从旁边的纸盒抽出两张纸递给他，“快吃，要走了。”纪尘放下手中的筷子，抽出纸巾擦嘴，然后站起来拿起旁边的书包背起。

　　”欸，你等等我啊。“顾莫远直接把一大个肉包塞进口中，两腮高高地肿起两个球一样的两团，一只手抓起最后一个包子，另一只手抓起一旁的书包背起。

　　”黄阿姨，我们走啦。“顾莫远临出门还不忘和黄丽打招呼。

　　走在前面的纪尘轻轻地笑了笑，两眼有亮光闪过，他缓缓放慢着步伐。

　　”纪尘，你走那么快干嘛啊。“顾莫远追上纪尘，笑着将右手搭上纪尘的肩膀上，半搂着他的脖子，将纪尘整个人都往他身上靠近。

　　”是你慢。“纪尘微微僵硬了一下身体，最终没有挣脱，脖子上染上他炽热的体温，鼻端捕捉到他清新好闻的味道。

　　”好好，是在下的错。“顾莫远没再搂住他的脖子，只是将手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他惊讶地用手在纪尘的头顶上比量着，”欸，纪尘，你这个暑假是不是长高了？“

　　”嗯，应该吧。“纪尘轻抿了一下嘴，脸上升起了一股热气，有别扭地应着。

　　”嘻嘻，我这个假期也长高了五厘米了。“顾莫远脸上都是自豪和喜悦，”照这个趋势，我今年肯定可以长到一米八了。“

　　”嗯。“纪尘抬头看了一眼快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顾莫远。

　　路上穿着校服的学生越来越多，整条道路上都是嬉闹声，纪尘含笑着听着顾莫远开心地说着他假期的事情，偶尔答应几句，偶尔抬头看看他，纪尘眼里盛满着跳动的阳光，耳边充盈着他微微低压的声音，一切恍如在梦中，眼前这个人也只是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