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落花无语Z

77、Part 19：再一次相信流浪的人终有归属（1）

　　1.
　　每一个失魂落魄的街头，
　　每一次午夜梦回的惊慌，
　　都是你，用孤独与隐忍，
　　护我周全。
　　一如今日，
　　多年之后，
　　我们依然给彼此安慰。

　　2.
　　苏洲，你知道不知道，我本来以为，要开始新的旅程，就要放弃过往的一切，重新来过。可是现在我知道，这完全是我的庸人自扰。忘不掉的，就把它记在心里。之后，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独自怀想，也就好了。
　　姐，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这不是个问题。我大哥从来也没有介意过你的心里有一个莫蓝，是你自己一直放不下。
　　是的。是我自己放不下。你说我是有多勇敢，这么多年，都可以念念不忘。
　　不是勇敢，是傻。苏洲说着，给沈于归的杠铃上加上了五公斤。
　　苏洲，我告诉你，不许这样和你的嫂子，以及衣食父母说话。沈于归说着，一口气做了二十个深蹲。
　　她想，苏洲这小子，这几年真的是进步多了，好像不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子了。
　　苏洲心里想，人的一生，能有这么一段念念不忘，就也算是没有白活了吧。

　　3.
　　沈于归与阮经年的婚期订在了2018年5月中旬。沈于归猜想那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阮经年一直坚持要早些举行婚礼，沈于归坚持要做五月新娘。
　　讨论的结果，自然像每一次他们两个人的争论一样，沈于归获胜。
　　沈于归说，我这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必须完全按照我梦想中的来。
　　阮经年无奈地说，遵命，我的小祖宗。谁让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婚礼的筹备让沈于归和阮经年费尽心力。沈于归坚持要一场完美的婚礼，从现场的布置到婚礼的流程都要亲力亲为。
　　沈于归对阮经年说，许多年前我听到有人说，女人会在披上嫁衣的那一刻，燃尽她所有的美丽。既然是这样，我要燃烧得壮烈一些。我要你永远记得这一日的美好，记得那一日的花好月圆，在我老去的时候，当我容颜不再，我依然要你能够记得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时我目光中的从容与坚定，记得我曾经这么美丽过。
　　阮经年只是点头说好。
　　他从不会对沈于归说不好。就好像沈于归做的所有事都是正确的一样。
　　沈于归问阮经年，经年，你说前世，是不是你欠了我的？所以今生你要事事让我三分，一辈子被我欺负。
　　阮经年对她说，你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故事，说的是一名遇害的女子□□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
　　他说，如果这是你的前世，那么肖言就是那个看了你一眼的人，莫蓝就是那个给你盖上一件衣服的男人，所以你注定要与他有一段情，来回报他的恩情。而我，才是那个埋葬了你的男人，你就必须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报答我，陪我终老。
　　可是这么听起来，好像是我欠了你的。
　　是呀。前世欠下了，我要你今生继续欠我的。这样，在下辈子，在你我的第三世，我们可以相遇在生命开始的那一刻。我要做你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唯一的男人，让你还清这两世欠我的情。
　　听起来早有预谋的样子。不过，我可不想有什么来世。做人太累了。要是真的转世，我就做一只树袋熊。听说它们每天可以睡20个小时的觉，其余的4个小时用来吃东西。多么幸福的生活。还有，我想，我死之前就要立下遗嘱，最好将我捐给自然博物馆。把尸体放在一口大锅里煮，就好像煮一大锅排骨一样，煮到骨肉分离，然后制成一副骨架标本摆在人体真奇妙的展厅里。以后，我儿子带着他的小孙子参观自然博物馆的时候，可以骄傲的对他说，你看，那个是你太奶奶。我的灵魂就留在骨头上面，对着他们微笑。
　　沈于归开玩笑地对阮经年说。她没有忍心告诉他，她的来生，已经许给了那个叫莫蓝的男人。今生她辜负了他，来生，她定不食言。
　　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
　　阮经年告诉沈于归，算了吧。你身高不足1米60，不具有普遍性。自然博物馆不会收的。
　　沈于归拿起手边的枕头，直接扔到了阮经年的脸上。

　　4.
　　在婚礼前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
　　首先是本来准备辞职的阮经年依然回到了绿色和平组织工作。是沈于归鼓励他回去的。她知道那是他的梦想。沈于归不愿一个男人为了她放弃他自己的梦想。
　　沈于归对阮经年说，如果你为了我，去换一个终日坐在办公室里看公文，朝九晚五的工作，我会内疚的。经年，我喜爱你当年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拼搏的样子，我喜欢看到那些濒危动物在你的保护下得以生存时你温柔的眼神，喜欢看你谈到环境污染时的慷慨激昂，那才是我爱的男人。若是你哪天当真喂了鲨鱼，我就把家搬到海边，天天陪那只鲨鱼说话谈心，就将它当做是你就是了。
　　阮经年的老上司也打过许多次电话，希望他归队，开出的条件很是丰厚。最重要的一项是，领导承诺不到非他出马的时候，一定不让他出差。
　　而另一件大事，就是顾湘雅搬家了。她收拾了自己所有的东西，搬到了她的老公家里住，并且大度地声明她多交的那一年房租就当是给沈于归他们的份子钱了。
　　顾湘雅的老公，是范华，那个牙医。他们的婚礼订在了3月份，比沈于归他们还要早。
　　沈于归看着顾湘雅收拾东西的身影，不解地问她，你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闪婚。你倒是给我讲讲，你是什么时候和我的小范叔叔勾搭在一起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顾湘雅说，你33岁生日以后不久，我不就辞职了嘛。那天，我失魂落魄地去范华那儿洗牙，突然就觉得特别委屈，就哭了。范华手忙脚乱地安慰我，给我擦眼泪。最后，他对我说，你别哭了，待会儿我带你去吃饭吧。然后，他就带我去他们食堂吃饭，给我要了一个鸡腿。我正要啃的时候，他对我说，你的牙齿这么好看，不要总吃这么硬的东西，来，我帮你。然后，他就把鸡腿上的肉一点一点撕下来给我吃，自己把骨头啃了。这个男人，他什么情话都不会说，他只对我说，顾湘雅，我觉得，咱们俩挺合适的，年龄也都不小了。要不，咱俩在一起算了。我就说，好。于是就在一起了，就准备结婚了。对了，于归，我找到新工作了。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文案。朝九晚五。虽然收入还没有原来的一半多，但是工作稳定，不需要加班，不需要陪酒，不用在那些衣冠禽兽面前强言欢笑。经过了上一次的感情，我极端渴望安定下来。或许是这么多年的奔波，真的累了。前一阵我回家看老爸老妈，在饭桌上，我妈哭得泪流满面。她问我，顾湘雅，这么多年了，你究竟想要些什么？我说，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们都过上好生活，我想要你们住进别墅，开好车，去高档餐厅吃饭，喝几百块一瓶的红酒，那你们呢？你们想要什么？你知道我妈说什么？她说，她只想要我幸福，再无其他。我好像在一瞬间清醒了。我一直以来都想多赚些钱，嫁一个富有的男人，给他们富有的生活。可原来，这些他们并不想要。一年前，我给我妈买了一个LV的包包。五位数的价格，我妈竟然一次也没有背过，只放在柜子里任它落满灰尘。也许在他们的心里，什么东西都不如让他们看到我的幸福，嫁给一个爱我的男人，生一个白胖的孙子。原来，一直以来，我都错了。对了，我准备这两天就和伊杨把证领了。到时请你们吃饭。
　　顾湘雅并没有多说自己和范华之间的事。她只提到了那一只决定性的鸡腿。沈于归也没有去追问。只是真心替顾湘雅高兴。十多年的时间，她与顾湘雅在一起的时间有这么长了。在心里，顾湘雅早已如同沈于归的亲姐妹。沈于归眼看着她一次次地爱，一次次地被伤害，如今终于找到了归宿，是件好事。
　　5.
　　之后，沈于归总是会见到顾湘雅带范华回家。范华见到沈于归，总会有一些局促。沈于归倒是大度，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和他们谈笑风声，慢慢地，范华也就习惯了。站在胖子范华的身边，顾湘雅显得格外地小鸟依人。她将一头卷发拉直，将紫色染回黑色，柔顺地披在肩上。不再画浓妆。卸了妆的顾湘雅显出了她两颊的两片小雀斑。让沈于归想起了15岁那一年的操场上，眯起眼睛哈哈大笑的女孩儿。想起她们的青春年华。想起与顾湘雅在一起的程小野，爱她的叶旋，与叶旋牵过手的她自己。想起他们牵手走过的那些街道，想起那一年圣诞节寒冷的雪，想起分开那一日，叶旋靠在墙上闭起双眼为她唱《三秒钟》时的样子。墙面斑驳，歌声荒凉。那些我们再也回不去的最初，有谁记得，又有谁遗忘了？
　　某一个周末，沈于归与阮经年开始收拾婚房。即使只是租来的房子，沈于归也要让它有婚房的喜庆样子。阮经年很是愧疚。他对沈于归说，于归同志，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我却还是没有能力给你买一套大房子和一辆好车，没有办法让你衣食无忧做你想做的事。还要让你每天去面对那些你不喜欢的实验和数据。不过相信我，于归，我会努力给你更好的生活，终有一天，你会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好车。
　　好的，我记下了。你欠我一辆玛莎拉蒂。
　　为什么是玛莎拉蒂？
　　我喜欢三叉戟。
　　没了？
　　没了。
　　于归，你对一样东西的喜欢和不喜欢，都是那么与众不同。那么，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沈于归笑着说，如果我和你说，是因为我眼瞎了，你会不会打我。
　　会。
　　可是我妈妈告诉我，不可以说谎。
　　沈于归，你到底哪一天才能正经点。
　　在你面前，我这辈子恐怕都正经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