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有觅处》未小燕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味道
　　“奶娘，是我。”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声响。
　　“管家，你不是吃完药休息了吗？”
　　“我不放心，再检查一下。”管家慢慢向奶娘走近。
　　“有什么不放心的，整个家里就我们这几个人。”
　　“小碧呢？”
　　“去给老爷拿点吃的。”
　　“唉，自从小姐走后，老爷夜夜都至深夜才休息。”管家回头看了一眼那透着晕黄灯光的书房，轻轻叹息道。
　　一说到小姐，奶娘又抹起眼泪来，“是啊，也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老爷不说了嘛，小姐肯定没事的。”
　　“可是这都六年了，一次也没回来过。”
　　“不回来也好，咳……在外面反而安全，咳……”管家间或咳嗽说着。
　　“管家你赶紧去休息吧。”
　　“嗯，你也早些休息吧。”
　　“我再等等小碧。”
　　“好。”管家拖着有些弯曲的身体，缓慢地转身离开。
　　没多久，小碧就端着几样小点心给老爷送去，然后和奶娘也一起离开了，只留下一盏微弱的烛光和烛光下独自思念的老人。
　　而隐藏在黑暗中的元阙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简简还活着！”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喜悦之色。
　　当年他一直不相信钟大人会诬陷父亲‘通敌叛国’。后来他到元国后，找人回来调查过，却只得到钟大人辞官，简简离世的消息，但对于简简离世的原因却各说纷纭，不知真假。但在陵国城内却盛传，简简其实是被人带走了，丞相之子沈天慕曾在城内城外整整搜了一个月，都没搜得半点踪迹。
　　他和简简最后一次见面的印象还停留在在钟家门外，她送他出门的情形，她笑得那样开心明亮，当时他们谁都没有想过会就此如此分别，转眼已是六年，而这六年间，唯一给他安慰的就是简简那灿烂的笑容。
　　六年前，他在元国清醒过来派人回来找寻时，却意外得到简简已去世的消息，如若不是沈天慕大张旗鼓地在城内外搜寻，给了他一丝希望，他不知怎么挺过那段父母过世，简简失踪的日子。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也曾多次派人去打听简简的下落，可都是一无所获。一次次的失望曾让他一度崩溃，可是，时间越久，心里越有个声音告诉自己，简简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如今奶娘和管家的话更让他确信，简简一定在某个地方活着。
　　他站在书房前想马上就进去问问钟伯，简简到底在哪里，可是……
　　“公子，现在还没有弄清钟大人当年是否真的诬陷过楚家，如果此时贸然进去，太冒险了。”阿猛见元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神情，忍不住说道。
　　“我相信钟大人绝对不会诬陷我家的。”元阙说道。
　　“公子，请给属下点时间，我一定会查清楚的。”阿猛仍是阻止元阙现在前往，“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请公子再多等几日吧。”
　　元阙看了一眼阿猛，又转头看向书房，站在门前很久，才转身翻墙离开。
　　而在书房内的钟大人，此时手里正拿着简简的那半块玉佩，喃喃说道：“简简，你现在还好吗？”

　　第二日早饭后，他们便去了元国的各个据点派人去打听关于丞相府和陵国的事。
　　经过几日的打探，基本已摸清了陵国的情况。现在陵国上下基本上都是丞相沈弘文在掌权，和朝中各重要大臣更是交往甚密，一般他在朝中的提议，无人反驳，都会附和其决定。而陛下也只是象征性的拟道圣旨，美其名曰“陛下有旨”。
　　其女——沈天姿是当朝贵妃，甚得陛下宠爱，再加上其父在朝中的势力，即使是面对皇后娘娘她也是肆无忌惮的。皇后娘娘家族没落后，更是一心向佛，不再过问任何事。在内苑其实掌权的也是这个沈天姿。但唯一的遗憾就是进宫六年，并未诞下一儿半女。
　　而他的儿子——沈天慕，近几年在陵国内，更是飞扬跋扈，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而他的夫人正是太尉大人家的二小姐李淑婉，太尉大人虽不直接指挥军队，但军队长官大部分都是太尉大人提拔上来的，有举足轻重的分量，两家交往更是亲密无间。所以沈天慕在陵国京都内几乎是无人敢惹。不过，同样遗憾的是没有子嗣。
　　“女儿和儿子都没有子嗣，看来是做的坏事太多了。”申阅口无遮拦地说道。
　　“我听沈家一位老人说，那位沈家二小姐刚进丞相府的时候，好像怀过身孕，但后来不知怎么就掉了，可能是伤了身体，以后就没有再怀过身孕。虽没有子嗣，但因他爹是太尉大人，丞相对她还是不错的。据说这位二小姐也曾建议沈天慕再娶一房，为沈家开枝散叶，但是沈天慕一直没有这么做。”音音说道。
　　“这是从哪儿探听来的八卦啊。”申阅取笑道。
　　音音随意拿着她的香囊，对申阅说道，“你说是从哪里探听来的呢？”
　　申阅看着她手中银质镂空圆形香囊，赶紧讨饶地说道：“懂了。”
　　谁又能逃过她的“幻梦之术”呢，申阅心中对那些曾中过音音“幻梦之术”的人深深地掬一把同情之泪。
　　“那其他人呢？”元阙沉思地问道。
　　“沈家还有一个人很重要，就是管家——沈叔。他好像不是一般的管家，即使是沈天慕和他说话也很客气，而且他在外的房产、店铺也很多。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即使是在丞相府也不会如此的。”
　　“那皇宫那边呢？”
　　“皇宫那边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贵妃一手掌控着后宫。皇后娘娘深居简出，一心礼佛，虽然他的儿子陵子介是太子，但都说这个太子与世无争，平常除了陪他母后礼佛外，就是游山玩水，逗逗乐子，根本不对国事上心。不过，”申阅话锋一转，“即使他上心也没用，太子除了拥有太子的身份外，一无所有。父王对他不闻不问，朝中大臣也没什么重要的人是他阵营的，他的母后也只是希望他平安。”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有点好奇，”申阅微皱着眉头，“这个太子是在纳沈天姿为贵妃之前立的，但立完太子后，就对朝政不管不顾了，什么事都交给了丞相大人。这个太子反而成了摆设，也不知道这个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
　　元阙思量着这些话，然后说道：“阿猛，先找人盯着点那个沈叔和丞相府，有什么事随时禀报。”
　　“是，公子。”
　　“至于那个太子是否真的与世无争？先见见吧。”元阙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要和那位太子结交吗？”申阅问。
　　“现在还不确定，见过之后再决定，必竟要扳倒丞相，凭我们这些‘外人’还是有些难度的，我们必须得借助陵国本国的势力。有办法接近他吗？”
　　“这位太子很孝顺，每逢初一、十五便会随皇后娘娘到凤台山上的广缘寺去礼佛。到时他会在山下的客来茶肆里饮茶。”申阅说。
　　“马上就到初一了，到时我们先去会会这位太子殿下。”元阙说。
　　“好。”申阅说道。

　　简简离开师傅时，只是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装，背着她的药箱便上路了。她循着山路一路向陵国走去，沿途采摘着一些药材，在行程上耽误了很多时日。
　　近日简简终于也到了陵国，进城后她便带上了一顶黑色纱帽，遮挡住了她的面容。到达京都后，她先是去了师傅的药庐——草薇药庐安顿下来。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凤台山方向，听说凤台山上有一味药材十分难得，她要去找找看。
　　而当她来到凤台山下的时候却看到很多的侍卫守在那里，不准任何人上山，后来听附近的人说才知道，原来今天是皇后娘娘礼佛的日子。简简见今天是不能上山了，只好转身离开了。
　　这时，元阙一行也到了凤台山下。他们见前方很多侍卫守在那里，知道一定是皇后娘娘来了。侧身看了一眼旁边的茶肆，同样也有侍卫守着。元阙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上面正有一个人细细地品着茶，看衣着打扮举止应该就是太子了，长的确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如果不是他的装扮和身边大批的侍卫，应该不会有人想到他竟是身份尊贵的太子。然而，他身边站着的人看着却像是一个狠角色，眼神凌厉，江湖味有些重，能找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看来也不像是外界所传的那样，直的与世无争。
　　元阙正打量着，突然闻到一种香味，味道虽然很淡，还夹杂着一些药草的味道，可是他肯定那确实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味道——只有简简才有的一种独特的味道。他急切的向四周搜寻着，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申阅见元阙一脸紧张，拉住他问道。
　　元阙没有理会他，一心都在寻找拥有那个味道的人，也许在下一刻，就会有一个身穿白衣，笑容灿烂，活泼开朗的小丫头，站在他面前，甜甜的喊着“楚哥哥”。可是没有、没有，没有他印象中的那个人，他焦急地寻找着。
　　“元大哥，你怎么了？”音音随着他的眼神看向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忍不住问道。
　　“元阙——”申阅喊道。
　　元阙又仔细看着每一个人，背影相像的，他赶紧上前叫住，可是，都不是那张面容，都不是他的简简。他站在大道上，一遍又一遍地搜寻着，始终没有他心里的那个人。
　　“元阙——”申阅来到他面前，担心地喊道。元阙平抚了下心情，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什么，我们去看下太子吧。”
　　而此时简简正在扶一个找不到家人摔倒的小女孩，帮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简简牵起小女孩帮她找到她的家人，不远处有一位妇人正不停喊着一个孩子的名字，小女孩见到后，挣脱了简简的手向母亲奔去。母亲既担心又开心地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后来只见小女孩用手指着离开的简简，小女孩的母亲不住地低头向简简离开的方向鞠躬致谢。
　　整个茶肆都被太子殿下包了起来，元阙几人只能在外面看着。待了半晌后，元阙说道：“我们回去吧。”
　　“好。”申阅看了一眼太子那边说道。
　　“这就回去了吗？发现什么了吗？”音音好奇地问道。
　　回到驿站后，元阙面无表情着喝着茶，申阅则一副洞晓一切的表情问道：“你们发现太子身边的侍卫了吗？”
　　“看到了，看着很厉害的样子。“音音回忆着说道。
　　“那个侍卫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高手，还有他手上那把剑，看似普通，其实是一把玄铁神剑，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红袖。”
　　“一把剑的名字叫红袖？”音音好奇的问道，一个如此秀气的名字，不知道这把剑到底有多厉害。
　　“你们不要小看这把剑，想当年我出外游历的时候，就听说过这把剑——这把剑当时是天下第一剑客净行老人的佩剑。他知道自己年事已高，便广招天下义士，只要能做到他说的事，便收这人为关门弟子，并将佩剑赠于这个人，没想到竟在那个侍卫的手里。”申阅赞叹地说道。
　　“如果那个太子真的与世无争的话，他不会找一个如此厉害的人来做他的贴身侍卫，不过能让净行老人的弟子来当他的侍卫，这位太子也是不容小觑的。”元阙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
　　“那个人真的那么厉害吗？”音音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不过，那件事也才过去五年而已，不知道他的剑术怎么样？”申阅说道。
　　“既然他能做净行老人的弟子，相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元阙说。
　　“那倒是。那现在我们怎么做？”申阅问道。
　　“太子那边先等一等，我们先从丞相府入手。”然后转身对音音说，“音音，你想办法混进丞相府，在下人之间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好。”
　　交待完后，元阙说道：“我有个地方要去下。”
　　“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申阅凑上前去说道。
　　“我师傅的药庐，去元国六年，还没有和师傅联系过，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我想先去草薇药庐看看。”
　　“那我也去，我很无聊的。”
　　“申大哥，你又不是小孩子，干嘛一直粘着元大哥啊。”音音嫌弃地说道。
　　“我也算半个医者，他师傅号称是天下第一神医，我当然要去见识一下了。”申阅说得理直气壮，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怕无聊。
　　元阙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申阅说道：“走吧。”
　　申阅开心地笑着对音音作了一个鬼脸，一副得逞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比他们年纪大，反而更像是一个小孩子。音音没好气地看着他，虽然她也想陪元阙一起去，可是她现在要先想办法混进丞相府。

　　“你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没关系吗？”在去的路上申阅问道，毕竟元阙在陵国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楚云阳，而这个身份是不能出现在这里的。
　　“我们先在远处看一下，再决定进不进去。”元阙说。
　　“好吧。”
　　其实元阙只是想来这边看一看，当年他带简简上山采完药后，总是会带她来这里，一起帮赵伯整理草药。
　　此时元阙站在不远处看着草薇药庐，里面的人都在不停的忙碌着，赵伯也在一旁指挥着小徒弟们做什么。赵伯是这家药庐的掌柜，因为之前总是施药给穷人，导致经营不善，本想关掉药庐，后来被师傅买下，师傅念赵伯心存仁厚，还是由他任掌柜的，帮忙经营着。因为师傅的名气很大，虽然他并不常在这里，但来求医问药的人却比之前多了很多，这也是草薇药庐能一直维持至今的原因。
　　“这里看着经营的还不错，里面的人都是你熟识的吗？”申阅问。
　　“除了赵伯，剩下的小徒弟都不熟悉了。”
　　“那其他大夫呢？”
　　“其他大夫都是各地游历慕名而来的，在这里待上一阵子就会离开。有幸的能见上师傅一面，但大部分都见不到师傅的。”元阙说。
　　“那不是白在这里干活。”申阅惊讶地问道。
　　“放心，赵伯不会亏待他们的。”
　　“那，那个呢？”申阅指着一个女子问道，“那个也是慕名而来的吗？”
　　元阙顺着申阅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身材消瘦，身穿蓝色粗布衣衫的女子，正安静地低头坐在一隅，整理着药材。此时好像有人喊她，她抬起头向侧面看过去……
　　元阙心中一震——简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