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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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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事要同郡主禀报。”四冬看着拾七道,“侯爷今日往西院里发了话,道那几位夫人若愿意离去便奉上安生银两,若是不愿去者,也可留下,不过若是这般却要迁到城外别院。二夏去打听了下,说是除一位夫人还没回话外,其他几位夫人都愿意拿了银两自去安生。李夫人也在其中。郡主,日后咱们这府上便没有西院了。”
鹿山候遣散西院?
拾七怔了怔,朱氏方才居然没有同她提及,但回想了下,朱氏今日确实神采不同往日。
之前她以为朱氏是因为婚事在即,加上对长孙璟之这个女婿很是满意,现在看来,鹿山候这一手才是朱氏眉间眼底那抹藏不住喜色的真正由来。
一时间,拾七只觉感受莫名。
从情理上,她应当为朱氏感到高兴。
可她确实没那么高兴。
但她也知道,能做到鹿山候这般的男人,在这个世上已经是极其难得。
不管鹿山候此举出自何意,朱氏此刻心中只有满满的欢喜,甚至是对这个丈夫的感激。
但这种欢喜和感激,在拾七看来却是一种讽刺。
“郡主?”四冬悄悄喊了声。
“我知道了。”拾七抬首笑了笑,想了想道,“既然李夫人要走,日后也不住府中了,那其他的事便是旁人的私事,同咱们不相干,当不知道吧。”
四冬同三秋都点头。
主仆三人正说话,外头又来了鹿山候的人传话,道两家婚期已经商议定,按规矩当要入宫谢恩。后日正好休沐,长孙璟之后日一早会过来接拾七一道入宫。
拾七道了一声“知道了”,将人打发走了。
鹿山候这一打岔,原本拉着二夏在自个儿屋中说小话的一春,也拉着二夏出来,跟着围了上来。
四个丫鬟一个不落,守着中间喝茶的拾七,看一眼,又相互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怎么了?”拾七看着四人,放下茶盏。
看来今日这茶是喝不安生了。
她大概能猜出这几个丫鬟心里在疑问什么,有一春这个大嘴/巴在,今日和长孙璟之闹翻的事儿,想必这会儿几人都知晓了。
不过正好,她也有话想同这几人说。
“有话就说吧。”拾七道。
“郡主可是很讨厌大公子?”一春看看其他三人,小声问。
“嗯,是挺不喜欢。”拾七点头,淡淡一笑,“但要说讨厌到何种地步,也不至于。”
她只是不喜这人的自以为是和处处试探算计,但毕竟这人说来也没真正伤害到她,至于赐婚一事,冷静下来理智看待,就算没有长孙璟之的算计,也许最后的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同。
“那郡主为何——?”一春迟疑不解。
“为何要同他翻脸?不肯接受示好?维持面上和谐?”拾七连续反问。
一春眨巴眼,没点头,但表情已然是那个意思。
“你只看到了他示好,可曾想过他为何会主动示好?”拾七看着一春,轻轻一笑,“这桩婚事怎么来的,你们都清楚,长孙府并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可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晓长孙府大公子当众求亲,非我这个怀山郡主不娶——你们可听见外头的人怎么说?”
一春一滞,讪讪不接话。
拾七又看向二夏三人,三人也低下头去。
“看来你们应是听说了,觉得不好听,所以瞒着我?”见四人神色,拾七心中便有底,不以为意一笑,“我大概猜得到,说我配不上?还是说我使了诡计哄骗堂堂玉公子?还是——”
顿了下,拾七挑了挑眉:“说我鹿山侯府依仗皇上宠爱,强行迫婚?”
四个丫鬟露出惊愕神情。
这些传言自从赐婚圣旨一下便流传开来,但四人都有志一同的瞒下了,没有一字透露。
四人皆没想到,拾七竟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没什么不好猜的。说我配不上也说正理,堂堂玉公子,便是残了腿,也不是我这样只徒有一个郡主名号的无才无貌之人配得上的,更何况,我还命硬克亲。莫说外人,便是你们,便是知晓这桩赐婚内中缘由,但也因此并无多少抗拒。”拾七看着四人,轻轻一笑,“女子总要嫁人,与其高不成低不就蹉跎不知终身,玉公子这样的,于我而言,已经很是拿得出手。对么?”
三秋望了一春一眼,四冬二夏也跟着看了眼。
“你们都看我作甚?”一春被看红了脸,一着急跺脚向拾七解释,“奴婢绝无看不起郡主的意思,只是奴婢喜欢读书人,大公子才学出众,是!奴婢原先是喜欢大公子。可在奴婢心里,郡主又聪明又本事,待奴婢们也宽厚,奴婢是真心觉着郡主配得上大公子。奴婢也是望着郡主能好,那些个酸醋不要脸的,到处造谣说郡主勾/引大公子,奴婢就是生气,想着郡主若真是同大公子好了,也好打打这些人的脸!”
拾七怔愣了下,倏而一笑。
她方才那话确实是说给一春听的,但她还真没想到,一春竟然是这般想的。
见拾七笑了,一春也松气下来,看着拾七小心问:“郡主不会生奴婢的气吧?奴婢以前是有些小心思,可奴婢真没自作主张。郡主怎么说,日后奴婢就怎么做。对了,郡主怎知晓外头会这般谣传,说咱们府里故意赖上长孙府?”
“春宴我救了长孙二公子却又不肯认干亲,而后一场杏花宴,忽然就赐婚。换作是你,你会如何猜想?”拾七笑着反问。
“可圣上有赐婚之意,此事拖延数月,也该有不少人知晓。”四冬思量道,“按理,这股谣言也不该传得这般快。”
数种谣言中,就属这一股传得最是沸沸扬扬。
“最早传这股谣言的,恐怕正是出自这群知情/人。“拾七意味深长。
四冬闻言一怔。
拾七端起茶盏喝起来。
“郡主的意思是,这谣言是从一府四家中传出来的?”四冬若有所思,“他们明知真相却故意散播谣言,便是为了打压鹿山侯府,离间这桩婚事?郡主觉得大公子也参与了其中?”
四冬看向拾七。
一春三人也面露惊疑。
“他参与与否,我不确定。我只知晓,他的示好绝无真心,而我对他也绝无信任。”拾七淡然而笑,“婚姻之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们这桩赐婚,正因为保媒的是皇上,所以注定了谁都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四人闻言一震。
一春犹疑:“大公子真的那么坏么?”
“说不上坏与不坏,只能说大家各自立场不同。没有真心,便只能讲利益。”拾七拨弄茶盖,说得漫不经心,“利益不同,便说不到一处。他有长孙府,我有鹿山侯府。两家明显不是一路人,在那些人眼里,我这个嫁过去的郡主便是皇上插/进世家的一颗钉子,他之所以要处处示好,乃至放低姿态求亲,其一是做给皇上看,其二是为争取日后主动,其三不过是为降低我戒心,想从我这里试探消息。我便是说我一无所知,你以为他就能信?与其虚伪以蛇,不如掰扯干净,还省得心累。”
四个丫鬟面露震惊之后,皆静默无言。
“钉,钉子?”一春看了看其他三人,嗫嗫道,“……可咱们不是啊。”
拾七闻言却垂眸,轻轻莫名一笑,没有说话。
她也希望自己不是。
四冬看着眼前的拾七,眼底复杂。
她是提醒过拾七,可当真看到拾七这般清醒,条理清晰地分析种种,对婚事毫无期许的模样,她心里又莫名有些难受。
“郡主今日答应大公子同行,是不是有其他缘由?”一春垂头丧气半晌,忽地抬首问。
“嗯,确实有。”拾七点了点头,一时没说话,垂眸须臾后,复抬起,“他邀我同行大概是发现我疑心上了长孙钰。”
疑心长孙钰?
四人怔愣,相互看了看,皆露出迷惑之色。
“一春二夏,可还记得你们刚来院子的时候?”拾七看向两人。
一春同二夏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你们当时是怎么想的?”拾七问。
两人脸色一变,看拾七一眼,露出几分尴尬,只不说话。
“觉得我是寻死上吊,结果没成?”拾七望着两人将话挑明。
三秋四冬两人露出惊容,齐齐看向一春二夏。
她们两人是真不知,一春虽然爱传闲话,但这一桩却是一句也没提过。
见拾七把话挑明了,一春才点点头,又觉不对,赶紧又摇摇头解释:“奴婢之前胡思乱想,可后来奴婢不信——郡主不是那种寻死的性子。”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寻了死。”拾七看着四人,轻轻笑了笑,“那夜的事情我有一些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醒来之后的事情,之前是不是上吊,秋莲怎么死的,我统统不记得了。可我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儿——有人把我的小衣送到了表哥手里,那夜表哥让人把小衣还了回来。但还了之后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有人把郡主的——”一春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置信,“这这,心肠太坏了,若是让人知晓……”
若是让人知晓,郡主还做不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