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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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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公子指的是男女之思的话——”拾七平静回视,“没有。”
长孙璟之眸光闪了闪,未做评议,只一笑:“该郡主了。”
“在大公子心中,家族与自身——”拾七停顿一刹,眸色深幽定定,“孰轻孰重?”
长孙璟之眸色神光变幻,唇边笑意依然,却是缄默。
看着对方的神情变幻,拾七了然般一笑,也不再追问,只平静端起茶盏:“到大公子了。”
“琮之与阿钰一母同胞,若论得罪,琮之三年前所为更不可恕,对琮之,郡主尚且能以德报怨。”长孙璟之噙笑,“为何对阿钰却未有等同视之?”
“二公子是无心,她却是有意。”拾七口气淡然,“二公子知错能改,她却是无理取闹不知自省。在我看来,我有足够不喜欢她的理由。”
“能说说有哪些理由么?”长孙璟之问。
“这是大公子的第三问么?”拾七反问。
长孙璟之一怔,摇首失笑:“好吧,当我没问。该郡主了。”
拾七没有说话。
长孙璟之也没有催促,只含笑相对。
“传闻中,大公子的腿伤原本不至如此,”拾七忽地抬首,“对此,大公子心中究竟如何做想?”
拾七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长孙璟之脸上笑容消失,定定看着拾七一言不发。
“看来我又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了。”拾七挑了挑眉,无声轻笑,“三个问题,大公子只答了一问。我拒绝大公子的第三问,想必大公子也不会同我计较。”
马车缓缓停下,显然已经到了鹿山侯府。
拾七朝车窗外看了眼,已经看到后面车上下来的一春三秋两人正朝这边行来。
“我和大公子之间,不是应不应该示之以诚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不可能相信对方,更不可能坦诚相对。大公子以后也不必来以情动人那一套了,我对男女情爱从无需求,莫说大公子满心图谋心存不/良,便是大公子当真情意深深对我死心塌地,对我而言,也是徒增烦扰。”
见得长孙璟之面色骤变,拾七又一笑。
“当然,我也有自知之明。大公子纵然心中有思,也断不会是我这样的。但大公子心中明明鄙夷不屑,却又摆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说实话,实在让人对玉公子这三字有些失望。公子如玉,世无双。明明心中鄙薄,却为达目的以□□之,再以情动之——实在有些不堪。”
拾七笑意盈盈扬眉:“我一直以为这些只是勾栏中才有的手段,大公子以为呢?”
长孙璟之没有接话,脸色沉沉,眼底眉间再无一丝笑意。
怀官同一春三秋两人过来,正好听见的就是这最后这一大段,怀官蓦地一滞,惊吓之余都不敢去看长孙璟之的脸色了。
可忍不住还是偷偷瞄了一眼。
果然,长孙璟之面色沉沉,脸色黑得快滴水了。
怀官打了哆嗦,赶紧收回视线,心中更是暗暗叫苦,公子不是说“欲取之,先予之”么,不是定好了要徐徐图之的么?怎弄得脸色比上回被泼了茶还要难看?
这怀山郡主居然用“勾栏手段”来嘲笑他家公子?
他家公子到底怎么惹着这位郡主了?
长孙璟之一脸阴鸷,几乎下一刻头上就要冒烟的模样,俊美无俦的一张玉色容颜犹如冰雕般散发寒气,一春三秋两人都不敢上前,隔了两步候着,不敢说话。
拾七却丝毫没感受到一般,说完了想说的话,她便从车上一跃而下,身姿居然还很轻盈悦目,倒惹来怀官一抹不合时宜的惊奇探看。
“郡主可想知晓璟之心中所思之人为何?”长孙璟之不怒反笑,突地开口。
拾七站住转身淡笑。
“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玉为骨,冰雪为肤,秋水为姿,以琴为心,以月为神,以剑为魂——此乃璟之心中所思之人。”长孙璟之脸上挂起浅笑,用只这几人能听见的声音缓声轻道,“郡主确实一项都不符合,从头到尾,璟之只说和睦相处,未曾言及其他,郡主居然道以□□之——”
长孙璟之勾唇挑眉斜睨,一笑间,竟然魅惑顿生,说不出的妖娆惑人。
一春看得一颗心“砰砰”直跳,眼神发直,还是三秋拽了她一把,才回过神,赶紧低头不敢再看。
“——以□□之?璟之天生相貌如此,仁者见仁,恶者见恶,郡主不能因为己身之故便看璟之这张脸不满意。”长孙璟之眼底华光明灭,也不看旁人,只看着拾七。
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拾七同他对视一眼后,淡淡转开视线。
长孙璟之又低低勾唇而笑,语声低低沉沉若挠痒在人心间,眉眼更是轶丽动人至极,“郡主为何不敢相看?真正地勾栏伎俩,郡主只怕未曾见识过。郡主家中无兄弟,当是不知大家子弟成人便要见/识世情,这勾栏手段,只有郡主想不到的,还当真没有璟之不曾见的。说璟之对郡主使手段,郡主也未免把璟之看得太过低下。若遇璟之倾心相思之人,璟之倒也愿意使一使手段,勾栏又何妨?只可惜——郡主未免太高看自个儿了。”
长孙璟之说罢轻笑,半笑不笑地上下打量拾七几眼,淡漠收回视线。
怀官愣了半晌,直到长孙璟之轻飘飘一眼过来,才猛然回神,赶紧爬上马车。
武大侧目看了眼,却见怀山郡主抬起头来,看着马车面色却是毫无波澜,看不出半分别的情绪,武大心中无奈摇首,收回视线,遂扬鞭而去。
一春回头看一眼,鹿山侯府的门房站在门前,还朝着这边张望。
虽是针锋相对,气氛剑拔弩张,但两人语声都似有意压低,除了就近的身边这几人,稍远些的都听不见内容。
“回去吧。”拾七提步先行。
主仆三人进了二门便看见翡翠候在门前,见得拾七出现,翡翠传话,道朱氏让她过去一趟。
到了朱氏院中,朱氏告诉拾七,婚期已定,就在八月初六。
正好三个月后。
“这是长孙家主同你爹商议的。下月太急,肯定不行。七月是鬼月,不好办亲事。”朱氏道,“原本我同你爹说九月,可九月太后过寿,你爹说今年估计要大办。便只能定在八月了。”
“可以,便按你们的意思。”拾七听完道。
朱氏点点头,忽地觑着她的脸色笑问:“今日是大公子送你回来的?”
“嗯,是的。”拾七颔首。
他们在门前逗留了好一会儿,这会儿传到朱氏耳中也不出奇。
“珠儿,”朱氏拉起拾七的手,几分小心翼翼问,“你觉得大公子如何?”
“娘觉得大公子如何?”拾七反问。
“是你嫁人,又不是娘。”朱氏笑吟吟摇头,“娘说的不做数。”
拾七沉吟片刻,抬眸一笑:“我觉得还行。今日出去也没人寻我岔子了,原先只觉得不想离开家,可眼下看来,这门婚事也有可取之处。”
“大公子可有护着你?”朱氏露出喜色,“哦”了一声又追问,“他待你可好?”
“挺好的。还说要同我和睦相处。”拾七笑道。
朱氏闻言惊喜,露出松气神情,连声欢喜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娘就知道,这孩子是个良善讲理的。”
良善讲礼?
确实讲得头头是道。
不知道朱氏若是听见那一串的“以为”,还会不会觉得这人良善讲理。
反正她是听得头晕又好笑。
之前她还真把这人给高看了,原来也不过像小孩子一般,以为说出那一串就能打击到她,让她羞愧到自惭形秽了?
她懒得同他争辩,是不想在鹿山侯府的门前让下人看出什么,传到朱氏耳中,让朱氏睡不安稳。
既然注定要嫁,无可更改,那就没必要再惹起朱氏无谓的担心。
同朱氏说了一会儿话,朱氏又将自个儿添加后的嫁妆单子拿出来,拾七没有什么意见,略应付让朱氏安心后,回到了芳华院。
一日在外,虽说不上如何劳累,但回到熟悉的地方,多少还有些松懈之意。
拾七坐下,让一春三秋两人下去歇息歇息。
一春领命下去了,三秋走到门口却又调转回来。
“有事?”拾七端起茶盏,见三秋回转,不禁露出异色。
才收起茶盘的四冬也诧异看过来。
“奴婢发现一桩事儿,同惜兰小姐有关,不知当不当说。”三秋抬首道。
发现一桩事儿?
还同李惜兰有关?
拾七怔愣片刻,今日出门的时候三秋并没有说,反倒是这时候说,难道说——?
“你说。”拾七放下茶盏。
“今日那位陆公子从水榭中出来曾掉落一个香包,奴婢拾得后还给了他。”三秋顿了下,犹豫轻声,“那香包应是惜兰小姐夫做的。”
陆尚景身上的香包出自李惜兰之手?
拾七蹙眉想了想,杏花宴那日宾客不少,她还真不记得陆尚景是否出现过,但香包?
“香包——你能确定?”拾七问。
“郡主,应当不会错。”出声的是四冬,她同拾七解释道,“针线如同笔迹,若是出自一人,只要略精于针线者,一看便知。”
三秋看着拾七没说话,但神情已然是肯定。
——陆尚景身上的香包确实出自李惜兰之手。
这个消息还真有些让拾七意外惊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