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25、第二十五章

　　见状，祠堂外的冯氏村民也喧闹起来，同贺家村的青壮口角推搡起来。
　　“还不统统给本官住手！”县令蓦地一声厉喝，站起身来，“林县丞，念给他们听听！”
　　“凡滋扰生事者，轻者杖十，重者徒八百里——”站起的白胡子老头顿了下，又念了一段，“凡中伤，欺瞒、伪证、以下欺上者，视情节轻重，亦当酌情惩处。”
　　冯氏村民一下子安静下来，先动了手的几个也悄悄缩到了后头去。
　　县令坐了回去：“冯村正，你等可还有话说？”
　　冯村正已被吓得背心汗湿，忙摇头：“没，没有了。”
　　“冯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县令又问拾七。
　　拾七抬头起来，县令对视一瞬，下一刻，垂了眼：“民女愿认罪。不过此事同其他人没有关系，从头到尾，都是民女一个人的主意。”
　　“一个人的主意？”县令望着拾七，口气淡淡地。
　　“是。”拾七低头同样语气淡淡，“民女喜欢贺明轩，所以骗他上山，我们两个村子有仇，民女知道婚事很难成，民女想着上山呆上一晚上，也许他就能娶我了。”
　　祠堂内的两方人马都露出惊色，眼光交换间，却无一人出声，而祠堂外，则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拾七感觉到贺明轩看过来的视线，身形却纹丝不动。
　　“哦，那你为何将他推下山崖？”县令看贺明轩一眼。
　　“后来他不肯走了，想下山。民女只是想留他在山上，当时天快黑了，民女没看清，以为那里不高。”拾七回答得很顺溜，半点停顿都没。
　　“这般说，你承认设计诱骗贺明轩入山，也承认确是你将贺明轩推下山崖以至骨折？”县令再重复了一遍。
　　拾七点头。
　　县令偏首示意，下首的林县丞笔走龙凤，很快将写好的供状读了一遍，然后送到拾七面前。
　　拾七停顿了下，才明白过来对方是让她签字。
　　提起笔刚想写，突然反应过来，手一顿：“民女……不会写。”
　　冯杏花是不会写字的。
　　差点就犯错误了！
　　“画圈，按手印即可。”
　　拾七依言而行。
　　县令将签字画押的供状浏览一遍，抬首看向堂下：“人犯既已供认不讳，本官便就此宣判……”
　　冯家村还是失去了一年的水源使用权，因为县令认为即便拾七将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但冯家村依然有管束不当，民风不正之罪，且冯村正同冯父做了伪证，但看在拾七认罪爽快的份上，就不再另作惩处，只当堂警告，不可再犯。
　　而冯杏花，碍于冯杏花是未嫁之女，所以案子没有在县衙公审，这亦是县令酌情照顾，如今罪行供认无误，无论初衷如何，的确造成了恶果，无论如何，此风绝不可长，由冯家村三日内自行处置，以正民风云云……言下之意还是沉塘。
　　县令的意思大概总结出来就这么几点内容。
　　内内外外，冯家村的村民个个面色灰败。
　　冯母搂着两个小女儿，母女三人搂着“呜呜”哭成一团，周围冯家村的村民眼神怨恨中又有几分怜悯。
　　与此相对应的，贺家村那边却是按捺不住的喜上眉梢。
　　双方村正领命之后，县令也没多说，带着一干属下，步出了冯氏祠堂。
　　贺家村人见县令一走也不敢多留，趁着县令没走远，也赶紧准备走人。
　　贺明轩被拥簇在最中央，拾七慢慢起身，昂首挺胸站直。
　　“贺明轩——”
　　贺明轩回过头。
　　刚刚迈出祠堂的县令脚下一顿，下一刻，也回首过来。
　　“最后半块饼，且尚能一人一半……”拾七定定看住贺明轩，轻声而又缓慢，字字清晰凄然，“可两条命，就只能你死我活，呵，我懂……贺明轩，我冯杏花祝你——他日鹏程万里，一世安枕无忧！”
　　在最后一刻，拾七终于在贺明轩的脸上看到了惊容，心底冷冷一笑，在对方的勃然变色中，埋头冲向了前方立柱——
　　“二妞！”
　　“二姐——”
　　“啊——”
　　一声闷响。
　　在一团杂乱惊喊中，拾七感觉到了额头传来的痛楚，几不可见地勾勾唇角，从容地倒了下去。
　　…………
　　再度恢复知觉时，拾七发现自己果然已经回到了那张熟悉的床上。
　　窗外正是黄昏的颜色，离她撞柱不过几个小时，预计醒来的时间也差不多。
　　拾七当然不是想寻死。
　　守在一旁的梅花见拾七醒来很高兴，但下一刻，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村正怎么说的？”拾七知道梅花想到了什么，也不在意，张口第一句就轻问。
　　梅花红着眼睛低低道：“你伤着了。村正说……后天晚上。”
　　宽限到后天才沉塘。
　　比她料想的还多点人情味，正好卡在县令三天期限的最后，不过她也用不着那么多时间。
　　拾七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
　　也不枉她撞这么一下，就是赌的这个！
　　她就怕村正为了讨好县令，也担心村里人的情绪，万一今天就把她拉去沉塘，那就很麻烦了。
　　梅花想去叫冯父冯母，被拾七拦住了。
　　知道她醒来的人越少越好。
　　虽然她也不知道等她离开后，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情形，还存不存在，但还是尽可能把影响减少到最小。
　　小姑娘很听话，只以为拾七没心情，也不想见面再徒增伤心，就多问，就乖巧地答应了隐瞒。
　　在冯父冯母都睡着了后，梅花还偷偷给拾七送了些吃的过来。
　　拾七一直养精蓄到子夜时分。
　　心上人的家，杏花当然感兴趣，贺家村离冯家村不到十里，她花了不到一个小时抵达。
　　杏花的身体底子还算好，拾七没有用精神力屏蔽痛感，撞柱之前她就计算好了角度和力度，伤口看起来狰狞吓人，其实只是巧妙的外伤，至于崴了的脚踝，她用布条绑紧，也不会太影响行动。
　　杏花没有来过贺家村，却是缠着贺明轩说了不少贺家的事，拾七按照记忆中的描述很快找到了位于村子东边的贺家。
　　村子里黑压压一片，万籁俱寂。
　　拾七贴在窗边没动，屋中的贺明轩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