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232、第二百三十二章

　　原本此事也算相干无事，但赵氏却心怀不忿，总觉得乔家大公子待她冷落是因林氏之故，而林氏自幼信佛，赵氏悄悄更换了林氏的佛堂用香，香用混有慢性毒素，长久使用便让人日渐衰弱，脏腑衰竭，最后无药可治。
　　在赵家传出乔家大公子同林氏有染的谣言后，乔家终于不再忍气吞声，拿出了赵氏更换的毒香为证，两家正式撕破脸皮，最后乔家收回休书，而以两家和离为最终结局。
　　短短不到十日，先是乔家休妻，而后礼部钟尚书停职查办，两桩消息皆带有民间百姓最为喜闻乐见的桃色气息，一时间，坊间百姓谈资纷纷，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两则消息，之前流言纷飞的怀山郡主“尅命”一说，则被抛在了脑后。
　　而钟尚书一事，则让京中官员人人自危，明眼人心中都清楚，此事看似是钟尚书私德不修触怒圣上，但实际罗大人此举正中皇上下怀，给了皇上一个绝好的藉口，正好趁机插手吏治。
　　各家大人在心中暗骂罗大人之际，也再度将更多的关注力投向了王家。
　　此番出事的两家，赵家是王家的姻亲，而礼部也正是王家的势力范围，礼部尚书钟大人乃是王家一手扶持上任……
　　*
　　长孙府主院。
　　长孙璟之进到书房，安平退出，将房门关阖，守在廊下。
　　门一关上，屋中光线顿时黯淡，显出几分幽静。
　　长孙家主坐在案前，抬目平视。
　　长孙璟之坐在轮椅上，父子二人视线正好处在水平位置，见长孙家主沉默，长孙璟之轻轻笑了笑。
　　“父亲有事便直说。”
　　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你如何说动罗大人的？”长孙家主问。
　　“很简单，他在钟大人手下日子过得不顺，姓钟的不倒，他永无出头之日，他并非世家出身，乃是科举出仕，先前同长孙府联姻，如今联姻不成，他自然也要寻条出路。”长孙璟之淡淡道，“我只是将钟家的把柄送到他手上，点拨了他几句。决定是他自个儿下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们这几家同皇上之间，他只能选一头。之前他同长孙府联姻，相当于挑了这头，可惜联姻未成，钟大人又处处挑剔于他，如今他也没有旁的路了，只能用参钟家来当做投名状，才能让皇上保他。”
　　“你胆子太大了！”长孙家主看着他，半晌脸色沉下来，“你可知你这是捅天——一旦被人知晓此事出自你手，你可曾想过后果如何？”
　　“不会有人知晓。”长孙璟之平静道，“未曾动用其他的人手，经手的只有锦字副堂，乔家和罗家都不知道，子鼠是父亲调|教出的人，他办事父亲应当放心。”
　　“这些消息，你是何时开始收集的？”长孙家主问。
　　“去年中元节后。”长孙璟之看着长孙家主，“去年中元节，无忧和慧郡主被人追杀，我查了一段时间未有查到线索。王家那头我没惊动，只让子鼠沿着王家周边这几家开始查。后来发现乔家林氏症状同钟慧云相似，沿着这条线查出赵氏下毒，钟尚书一事则是被子鼠凑巧发现。”
　　长孙家主没说话。
　　怀山郡主被追杀一事，他自然也是知晓的。
　　但对于此事，父子二人并未有进行任何讨论，而后没多久，长孙夫人连同王夫人对怀山郡主下毒误伤钟慧云一事暴露，父子二人争吵过后，以长孙璟之的退让为结束。
　　而就在那一次后，锦字副堂十二人完全归属长孙璟之私人名下。
　　长孙家主万万没有想到，断断数月间，长孙璟之竟然用锦字副堂暗中调查了这样许多信息把持在手中。
　　更没有想到，长孙璟之为了引开京中舆论，竟然不惜搅动整个朝堂——而偏偏，还被他成功了！
　　但风雷一旦引动，最后结果如何，却是谁都难以预料。
　　长孙家主久久沉默不语。
　　长孙璟之却淡然一笑。
　　“父亲可还有事，无事我便回去了。”
　　长孙璟之离开后，安平进到书房，只见长孙家主负手立在窗前。
　　“家主，大公子此举——”
　　安平没有说下去。
　　长孙家主却替他说了下去：“他这样做一则是为郡主，二则是为激怒王家。他早就疑心上了王家。之前皇上遇刺，而后中元之乱，李家在朝中必有内应。他不同我说却自作主张，乃是看出我在对王家一事上态度不明。我多次包庇王氏，他猜疑我有把柄在王家手中。此番如此行事，乃是也想借此刺探王家动静。”
　　安平无奈摇了摇头，叹气不语。
　　这两父子其实都对彼此关心，但因为种种，导致如今彼此担心又相互顾虑，却谁都不肯把话说开。
　　“要不然，家主还是同大公子将话说开……”
　　安平犹疑低声。
　　“怎么说？”长孙家主转身，眉宇淡淡，“当年立誓的是我，何必将他牵扯在内。何况便是说了，也于当下无补。长孙家训，不轻言，不负言。王家不违誓，王家之事，我便永不能插手。”
　　安平闻言默然。
　　*
　　长孙夫人院中。
　　玉清公主迈进屋子，见长孙夫人坐在堂前，扬起笑容柔柔唤了声：“母亲。”
　　长孙夫人没说话，林嬷嬷抬了下手，丫鬟门鱼贯退出。
　　林嬷嬷也跟着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婆媳两人。
　　长孙夫人面色沉沉，看玉清公主一眼：“坐吧。”
　　玉清公主在长孙夫人手侧落座，觑了眼长孙夫人脸色：“母亲可是在不高兴？”
　　“你说呢？”长孙夫人偏头，冷笑一声，端起茶盏，“难不成我还该高兴不成？”
　　“母亲不必担心，眼下外间传言只是一时，要解决其实也不难。”玉清公主看着长孙夫人，若有深意道。
　　“是么？”长孙夫人放下茶盏，眸光深幽地看着玉清公主，“说来听听。”
　　“咱们才走第一步，不过如今看来局势有变，原先的计划也该更改一二。”
　　玉清公主噙笑轻声，眸光几闪。
　　长孙夫人神情一顿：“你是说——”
　　“我是说，既然王家小姐同孙家小姐分量不够，那咱们不妨再换上些更有分量的。”玉清公主笑意柔柔，说话间，意有所指地轻轻用手在自己的腹上按了按。
　　“你有孕了？”长孙夫人蓦地出声。
　　但下一刻，看着玉清公主的笑容便明白过来。
　　“你做了手脚？”长孙夫人反应过来问。
　　御医每月十九来请平安脉，若是玉清公主有孕，她不可能不同长孙夫人说。
　　“嗯，如今脉案上我已有孕一月。”玉清公主轻声带笑，“我特地交代御医莫要外传，只说怕胎象不稳。连母妃那儿都让他先瞒着。”
　　“你买通了御医？”长孙夫人倏地站起，疾言厉色低斥，“这样大的事情你为何不同我商议，万一漏出去——”
　　“母亲放心，我并未买通御医，他什么都不知晓。”玉清公主不慌不忙，“他诊出的脉象确是有孕，只是那人并非是我，御医以为是我罢了。”
　　见长孙夫人还欲说话，玉清公主又笑着安抚：“阿芸知晓轻重，首尾都处置好了，绝不会让人发现。旁人便是查，也最多怀疑御医那头，而他确实诊出我有滑脉，自然能理直气壮替我作证。母亲莫要生气了，阿芸也是想替母亲分忧。”
　　长孙夫人看她一眼，慢慢坐了下来，沉了口气冷声道：“下次莫要自作主张！”
　　“是，阿芸知道了。”
　　玉清公主嫣然一笑，乖巧道。
　　*
　　固穷院。
　　“郡主，大公子回来了。”
　　见得长孙璟之进院，一春笑嘻嘻扭头禀报。
　　拾七放下手中书册。
　　不多时，长孙璟之进到屋中，几个丫鬟退了出去。
　　“怎么不说话？”
　　长孙璟之驱动轮椅到拾七身侧，目光柔和，浅笑温润。
　　拾七看着他，任由长孙璟之将她的手拉起握在掌心，只望着他不动。
　　“家主找你有事？”
　　“嗯，有点事。”
　　长孙璟之道。
　　却也只这一句。
　　拾七干脆直言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怎么会这样问？”长孙璟之抬首，唇边笑意清朗。
　　“我已经半月没收到我娘的信了，慧郡主那边的信也停了。”拾七叹口气，“之前你隔两日会问我可否出去走走，这十来日，你一次也没问过。还有一春几个也不对劲——”
　　“是有些事不曾同你说。”长孙璟之打断她，脸上笑意却未改，“其实不是想瞒着你，只是一则本是些无中生有之事，二则你马上要过生辰了，我不想你因其他事分心影响。这是我们在一起，你头一个生辰，我想同你开开心心地过。等过了生辰，我再同你说，可好？”
　　“和我娘没关系？”拾七沉思一下，抬眸问。
　　“同岳母无关。岳母好好的，你放心就是。”长孙璟之温和保证。
　　拾七闻言放下些心，再看他一眼。
　　“也不是侯爷那边的消息，都不关他们的事儿。”长孙璟之补充道，“慧郡主那头是我传了信过去，所以她才没同你来信。你也知晓慧郡主的性子，若真是非同你说不可的事，她定不会听我的。”
　　拾七看出长孙璟之言辞真挚，而也正如他所言，如果真的非说不可的事情，慧郡主应该不会听由长孙璟之差遣，而故意瞒着她。
　　这样说来，确实出了些事情，而这些事情也同鹿山候和朱氏无关，那相关的人便只……
　　拾七没出声，心底若有所思片刻，看向长孙璟之，轻轻点点头。
　　“好，我先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