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224、第二百二十四章

　　拾七睁开眼，偏头看过来。
　　“你还没睡？”
　　心里想了许多东西，她也没太多注意身边，加上长孙璟之自来呼吸很轻，她以为长孙璟之已经睡着了。
　　“你有心事，我怎么睡得着。”
　　长孙璟之噙笑柔声。
　　虽然拾七没说，但从鹿山候府回来，他就感觉出她似乎有些不安。
　　“我说不出来，就是有些担心。”拾七低声道，顿了下，“我的精神力……同你说过的，还有一条没同你说过，除了催眠之外，我对天气的变化和一些不好的事情都有一些预兆，不过这只是我自己感觉到的，在原来的世界并没有得到数据证实。今天听我爹说初九出发后，开始还好，回到府里，我心里就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长孙璟之看着她，目光沉思须臾，问：“之前宋文泽出事，也是这样？”
　　“嗯，那次感觉要强烈些。”拾七点头，“这次……有些说不出来。”
　　那一次，她是明显得感觉到宋文泽出事了，而今天，她只是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却不知是不是因为鹿山候，还是别的什么。
　　“初八我们早些去侯府，我让子鼠派两个人给过去随行保护。”长孙璟之思虑片刻，“不过就不知侯爷肯不肯要？”
　　拾七没有回答，长孙璟之派人随行保护是好意，但她也不确定鹿山候会不会收下长孙璟之的人。
　　而这一点，长孙璟之想来也清楚，所以才有最后一句。
　　可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其他什么更好的办法。
　　“睡吧，别想了。”
　　长孙璟之将身体移近些，用另一只手揽了揽拾七的身体，语声温柔。
　　鹿山候对他，对长孙府仍有戒心，他自然看得出来。
　　而拾七同鹿山候的关系，拾七同他也袒露过几分，鹿山候眼明心亮，拾七又无心遮掩，鹿山候同朱氏不一样，纵然是长孙璟之也不确定鹿山候此刻是如何看待拾七这个“女儿”的。
　　而初八这日，鹿山候果然拒绝了长孙璟之送入的提议。
　　拾七从朱氏房中出来，长孙璟之告之拾七鹿山候没有答应，鹿山候回头看两人一眼，用过午膳，将拾七单独叫进书房说话。
　　“是你的主意？”鹿山候问拾七。
　　“不是。”拾七摇头，“是他的主意。人原本是家主的人，但之前已经交给了他，现在是他的人。爹可是不放心？”
　　鹿山候没说话，深深看拾七一眼：“我此番身边有皇上的人，去了西夷之后还要北行。”
　　“爹要去北狄？”
　　拾七悚然一惊。
　　鹿山候点头。
　　他没有回答放心不放心的问题，但此番出行确实另有密令，他身边如果出现长孙府的人，无论他信任与否，万一被皇上知晓，的确是不好说。
　　拾七心里有些慌乱，定了定神，将思绪慢慢理清：“皇上如今也是怀疑西夷北狄？”
　　鹿山候颔首，看拾七一眼：“南蛮眼下可排除，东戎王同李家有仇怨，只剩下西夷北狄两处。中元之乱，还有之前宫中刺杀，李家在朝中必有内应。于皇上而言，外扰尚且可暂放，当务之急是先查出内应。”
　　“皇上连长孙府也怀疑？”拾七闻言心惊。
　　“为君者，天下无人可信。”鹿山候道。
　　拾七一怔，皱眉。
　　“那咱们府里——皇上现在也不信任爹？”
　　“原先不同如今，如今也不同将来。”
　　鹿山候目光深邃，语意悠长。
　　拾七在鹿山候的这种眸光下明白过来，怔愣片刻，低声道：“是这次南蛮的事？”
　　赐婚的是皇帝，但皇帝赐婚的原意，却并非希望两家真正和睦如一。
　　而这次，她和长孙璟之在殿上的表现——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爹，我有个问题。”
　　拾七抬目。
　　“你说。”
　　鹿山候点头。
　　“如果长孙府同李家无关，皇上会如何对待长孙府？”拾七问得仔细，“如果长孙府肯退让，皇上会容得下长孙府么？”
　　“如何退让？”鹿山候反问。
　　拾七哑然。
　　鹿山候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珠珠，你喜欢上大公子了，是不是？”
　　拾七脸颊微微发烫，还是迎着鹿山候的目光点了头，语声轻轻却坚决。
　　“嗯。”
　　拾七的回答显然在鹿山候的意料中，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却是拾七的态度。
　　拾七竟然承认得这般干脆。
　　鹿山候笑着叹气。
　　“爹不喜欢么？”拾七看着鹿山候问。
　　“傻闺女，这些事情爹喜欢不喜欢不重要，你心里有分寸才是紧要的。”鹿山候望着她晶莹的眼眸，“你聪慧懂事，爹都知道，可这世道女子不比男子。便是你爹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也让你娘受过不少委屈。大公子身后是长孙府，长孙宥这个人谋算虽深，却顾忌太多，大公子终究是年轻，即便是聪明过人却手中无权，身边太过复杂，爹只担心日后你们二人会面临两难之境。”
　　拾七看着鹿山候，总觉得鹿山候这话说得太过深沉，仿佛在言下还藏着其他一些未曾表露出来的东西。
　　鹿山候却只说了这么一番就移开了视线，换了个话题：“公主进府也有些日子了，你们可有来往？”
　　“她来寻过我几次，却没有深交。”拾七如实相告，“不过眼下也没发生过什么矛盾。”
　　“大公子可想争家主之位？”鹿山候忽然问。
　　拾七摇头：“他原先同我说过，他不想做家主。”
　　“那现在呢？”鹿山候再问。
　　“没说过。”拾七想了想，“我觉得他是不想的。他同王氏和长孙钰关系不好，但同琮之挺好的。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你呢，可想过让他去争一争？”鹿山候道。
　　拾七怔了下，低头想了想，抬首起来摇摇头：“我没想过这件事，不过这是他自个儿的事儿，无论愿意不愿意都在他自己。”
　　说完，见鹿山候面色神色，拾七顿了下，又认真道：“如果琮之娶的是王采芝那便不同，但琮之现在娶的是玉清公主，贵妃娘娘膝下有四皇子，这个家主之位牵涉太多，不知道皇上心里怎么想之前，我觉得没有必要去蹚这趟浑水，璟之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拾七回得很认真，鹿山候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几分失笑，这个丫头，还真是半点名利之心都无。
　　“你就不想做家主夫人？”鹿山候打趣，“长孙府的宗妇可比一品命妇还有脸面。”
　　“如果我可以选的话，我只要爹和娘都好好地。”拾七也笑，“我已经是郡主了，背后有鹿山候府，有爹和娘，宗妇不宗妇的不重要，日子能过就成。”
　　鹿山候闻言神情一顿，下一刻便笑开，蒲扇大的手掌落在拾七头顶揉了揉：“真是个傻丫头。”
　　拾七抿唇而笑：“爹方才还夸我聪慧呢。”
　　“谁说聪明人就没有笨的时候了？”鹿山候呵呵一笑，停顿一下，笑着嘱咐，“爹不在家，你自个儿在长孙府多加小心，身边的人和事儿，多多留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拾七应下。
　　“北狄那边，爹一定小心。”拾七郑重道，“多带些人手，遇到危险先保全自个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疑心北狄，为何？”鹿山候问。
　　拾七犹豫了下，将那晚娜尔思传信，她在北狄使馆后巷见到可疑背影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感觉是我见过的人，却一时想不起。”
　　事情虽然过了几个月，但那种感觉还停留在心里，直觉告诉她，那个男人一定是她认识的。
　　鹿山候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最后见拾七还皱眉忧虑，宽慰一笑道：“莫担心，爹会小心的。爹会传信到祥麟楼，你若有事，也可通过祥麟楼，他们有法子同爹联系。”
　　话说得差不多，父女二人便出来，拾七同长孙璟之汇合后就告辞离去，明日一早鹿山候就要远行，拾七也不想打搅朱氏同鹿山候夫妻二人离别相聚。
　　只是拾七并不知晓的是，她离开后，鹿山候就将闵大管家叫到了书房。
　　听完鹿山候吩咐的话，闵大管家心中微惊。
　　“侯爷当真想好了？”闵大管家问。
　　鹿山候垂着眼帘，缄默须臾，缓缓颔首：“嗯，若是——你照办就是。”
　　见鹿山候确实思量已定，闵大管家应了下来。
　　“我走了，家里就幸苦你了。”
　　鹿山候拍拍闵大管家的肩膀。
　　“此番非同以往，侯爷多加小心才是。”闵大管家道。
　　拾七不知晓此行内情，闵大管家却是知情|人，自然更多两分担心。
　　鹿山候笑笑，两人视线交汇，二十年的过命交情自然无需多言。
　　鹿山候点头而去。
　　鹿山候同闵大管家的这番密议和闵大管家之后的种种安排，已经回到固穷院的拾七自然是不知晓。
　　长孙璟之沐浴更衣出来，就见拾七立在窗边，他挥了下手，怀官荣官两人就悄无声息退下。
　　长孙璟之驱动轮椅行到拾七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