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217、第二百一十七章

　　玉清公主附耳过去，在长孙夫人耳边足足说了半盏茶时间。
　　长孙夫人面色几度变幻，眼眸却愈来愈亮。
　　最后，玉清公主说完退开几分，她还在回味思量。
　　“母亲觉得此计可使得？”
　　玉清公主轻声问。
　　长孙夫人侧首看向玉清公主，眼底光芒闪烁，似乎是在重新认识这个儿媳妇。
　　她万万没想到玉清公主竟然能想出这般一个计谋，使不使得？
　　简直太使得了！
　　但正因为太使得了，也让她生出几分心惊，玉清公主一个才嫁人的小姑娘居然能想出这般狠辣的计策，这般心计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阿芸能想出这个办法，乃是因为之前中元之乱的触动。”玉清公主妙目一转，露出几分怯弱，“母亲可是觉得阿芸太狠心了？可除了这个，阿芸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让大公子不得不和离，让父皇能收回赐婚懿旨。阿芸这些日子去固穷院，钟无忧对阿芸多有戒备，想必鹿山候对她早有交待。她如今同大公子一心，是成了心要对付母亲。不过有鹿山候在，她即便同大公子和离，想必这辈子日子也不会艰难。阿芸眼下想到的就这些了，或有不足，还要母亲帮忙多想想周全才是。”
　　“你这孩子，我又没说你，自个儿倒把自个儿吓住了。”长孙夫人一笑，“你一心为琮之，我心里又怎会怪你？行了，你下去吧。固穷院那头你想去就去，你说的事，容我再想想。”
　　自进门以后，长孙夫人终于露出头一个慈爱笑容。
　　玉清公主望着长孙夫人甜甜一笑，行礼告退下去了。
　　林嬷嬷将人送到院门处，转身回来进了屋子，就见长孙夫人一脸若有所思的深沉模样。
　　“夫人？”
　　长孙夫人眼底思索地看过来，下一刻吩咐：“让人备车。”
　　“夫人要去王家？”林嬷嬷立时反应过来。
　　方才她就守在门口，后来附耳的话没听见，但其他的断续却了听了一些的。
　　长孙夫人眸色阴沉，也没隐瞒：“这事得同大嫂再商议商议。”
　　见林嬷嬷神色似有疑惑，她问：“怎么了？”
　　“奴婢就是觉着奇怪，公主对怀山郡主似是芥蒂不浅。”
　　用“芥蒂”一词都是往浅了说，虽然玉清公主藏得好，但林嬷嬷这种看惯人眼色的人，哪里看不出玉清公主对怀山郡主那几分恨意。
　　“她是公主，却空有其名，嫁妆单子你也看了，只怕不及固穷院那边的零头。”长孙夫人意味深长挑眉，“固穷院那个可还有一千一百户的食邑呢，换了你，你能不恨？大兴的公主比前朝可差远了，不过是空有面上风光。”
　　林嬷嬷恍然过来，拍马屁：“果然还是夫人透彻。”
　　而这头，玉清公主带着侍女出了长孙夫人院门，才走两步，就见一个面目白皙娟秀的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包裹进了长孙夫人的院子。
　　女子一身大丫鬟打扮，却梳的是妇人头。
　　玉清公主回头看一眼，带着侍女回了致知院。
　　“去打听打听，方才那个进夫人院子的是哪个院子的？”玉清公主立刻吩咐墨霜。
　　墨霜领命而去。
　　不多时，墨霜回来小声禀报：“回公主，叫妙书，原先是……二公子院里的通房。”
　　墨霜说完就觑玉清公主的脸上，果然，玉清公主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公主不必担心，人早就让夫人领走了。”
　　她赶紧解释。
　　“领走了？她要真是好心就该把人送走，留在自个儿院子做什么？”玉清公主半笑不笑，瞥墨霜一眼，“你不懂，她这是防着我一手呢。若我不合她心意，这人随时都能送回来。”
　　墨霜呐呐而笑，不敢说话。
　　原先她为了上位把青纹给踩下去了，但自从青纹一下去，她反而越来越怕玉清公主了。
　　“公主今日同夫人说了些什么，奴婢瞧着夫人最后好似有些高兴？”
　　墨霜避开方才的话题，有意讨好。
　　“你打听这个作甚？不该打听的，别乱打听。”玉清公主斜睨她，“在我身边只要忠心，我自不会亏待你。”
　　墨霜连连道“是”。
　　玉清公主勾唇一笑，走到门前看向外间。
　　这个时候，长孙夫人应是准备去王家了。
　　她当然没那么蠢，将所有的事都揽在自个儿身上，她只需要递个引子，递把剪刀，长孙夫人自然会想法子换成一把大刀！
　　这样的话，事成了她不亏，若是不成，自然也有长孙夫人这个替罪羊顶在前头。
　　当然，她对自个儿的计划也有十足的把握。
　　这一回，钟无忧便是再有天助，也休想再翻身！
　　将事情再细细想了一遍，玉清公主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第一步已经成功，接下来，就看长孙夫人和王家有多少决心和能耐了！
　　王家还有一个才有孕的三小姐呢……
　　*
　　王家内院。
　　长孙夫人同王夫人寒暄几句，就示意王夫人摒退左右。
　　王夫人看她一眼，让人退下去了。
　　“有事就说吧。”
　　王夫人语气并不算热络。
　　长孙夫人心中不快，但也知晓自家大嫂心中有气，眼下自个儿也只娘家这一条臂膀可依靠，只能忍了。
　　长孙夫人面色不变，低声将玉清公主的计策说了。
　　“……大嫂觉得如何？”
　　王夫人蓦地放下茶盏，这回露出了个笑脸，虽说还有几分嘲讽，但态度却是好多了。
　　“早同你说了那怀山郡主就是个丧门星，让你早些动手，你怕这怕那，还不如你这个媳妇——”王夫人眼中闪现恨意，“你若早些想明白，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处境！”
　　长孙夫人红了眼眶，用绢帕沾了沾眼角。
　　“我不是不想，可我在府里何等境况，大嫂不是不知。中馈虽是交给了我，固穷院那头我根本插不上手。这些年他院里花销都没从我手里过，老爷又岂会让我对付他新娶的媳妇？”
　　“你总顾忌他，他可有替你想过？他心里只有洛氏，现在洛氏的儿媳妇也比你紧要，你再顾忌他，也不用寻我了。”王夫人冷笑，“你回去吧。这事儿我管了不了。”
　　“大嫂帮我，除了大嫂，我也无人可说话了。”长孙夫人知晓王夫人为人最是爱拿捏架子，此际便红着眼请求，“我原先是被气得糊涂了，不瞒大嫂说，这回阿钰的亲事出事后，我心也是凉了。大嫂就帮我拿个主意，阿芸说的这个法子，得用不得用？”
　　“不成。”王夫人一口干脆。
　　长孙夫人一愣：“为何不成？”
　　王夫人眸色深幽地偏头看过来，语意深沉：“你还不明白？但凡你家老爷能做主，还能看着你算计那一房？‘釉面郎’智计无双，你们的算计能逃得过他的眼？这计谋想成事，除非——”
　　长孙夫人心间猛然一跳，嗓子有些干涸：“——除非什么？”
　　王夫人望着她不说话，淡淡地别开头，端起茶盏好整以暇地喝起来。
　　长孙夫人也没再追问，低头怔愣片刻，眸光渐渐变化。
　　半晌后，她冷静低低地一笑。
　　“大嫂说的没错，我是早该醒了。”
　　送走了长孙夫人，王夫人立时起身去了王大人院中，这日正是休沐，王大人也未有外出。
　　听完王夫人几分激动的说辞，王大人却沉得住气，一脸沉吟思索。
　　王夫人有些心虚：“妾身可是做错了？”
　　王大人看王夫人一眼，负手踱了两步：“静娴可真是拿定了主意？”
　　静娴正是长孙夫人闺名。
　　“妾身看着应该是铁了心，要不然妾身也不敢同她说那些话。”王夫人道，“她同我说，长孙宥先前当着儿女的面说要将她送进家庙，她是真死了心了。”
　　“长孙宥好大的脸面！”王大人负手冷笑，“真当我们王家是仰人鼻息才能过活，静娴也是个蠢的，这么些年才看明白。”
　　“那——”王夫人问。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头一条动手的不能是我们的人，静娴虽说是死了心，可妇道人家心思多变，得以防万一。”王大人神情深沉，“长孙宥知晓当年我们同李家的事，今年中元之事过后，他似已有所疑心，此番若是能一击得中还好，若是不能，只怕是得不偿失。”
　　“妾身倒觉得机会难得。老爷，采芝已经嫁了，王家也无回头路可走了。”王夫人压低声量，“尚景身份天衣无缝，如今也得了宫里看重，若是能搬走长孙宥这块拦路大石——”
　　“住口！”王大人倏地面色一变，冷厉警告喝道：“慎言！”
　　王夫人顿时噤口。
　　*
　　玉清公主同长孙夫人这一番话，连着长孙夫人去了王家，乃至这后面王夫人同王夫人的私下传信，拾七皆不得而知。
　　隔了几日，玉清公主再上门。
　　应门的一春笑着道“大公子在郡主屋中。”
　　隔了一日，玉清公主又再来，开门的是三秋，也是如是说道。
　　这下，玉清公主再迟钝也知晓了，自个儿是被拒之门外了。
　　看着三秋似乎无辜的表情，玉清公主勉强应了句，撑着笑脸转过身，脸色就沉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