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211、第两百一十一章

　　仔细回想了下，她除了想让郡主同大公子相处好些，好似也没犯什么过错吧。
　　“四冬怎么样了？”拾七问。
　　一春道：“没事儿了，伤也包了，口子浅应该不会留疤。奴婢让她先歇会儿，这会儿人在屋里，郡主可是要见她？”
　　“不必了，让她歇会儿。”拾七道。
　　一春乖巧“哦”了声，眼神儿一直瞅着拾七。
　　拾七被这丫头看得不自在，转身朝内：“我歇会儿，不用伺候了，没事儿就去同四冬说说话。”
　　拾七原本是想独处下，她自来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但没想到一躺上|床，没想多久竟然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出乎意料的沉。
　　直到听见二夏在床边唤“郡主”，她才醒过来。
　　“几时了？”
　　“申时过了，郡主起来用膳吧。”二夏道。
　　拾七微微愣神。
　　没想到自己一觉竟然睡了这样久，她一向是惊醒的，这回二夏却唤了好几声才将她喊醒。
　　拾七坐起朝外间不自觉看了眼，二夏也是个聪慧的。
　　“两刻钟前大公子过来，见郡主还在歇着就走了，只让奴婢看着时辰再叫郡主。”
　　拾七没说话，起身漱洗一番出来，门前一春见得拾七出来，转身就朝西厢房门口的怀官招了招手。
　　看着一春眉飞色舞的模样，拾七都无语了。
　　报信报得这么勤快，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谁的丫鬟？
　　*
　　这日过后，固穷院中的下人很快发现两个主子之间的相处起了明显变化。
　　每日的三餐，长孙璟之照旧都到上房来同怀山郡主一起用，但以前长孙璟之无论同人用膳还是独自用膳，向来奉行的是“食不言”，但如今在席间却会主动同郡主说几句，反倒是郡主从不主动开口，虽然偶尔也会简单应一两字。说话也就罢了，长孙璟之甚至偶尔还会夹菜给郡主——虽然次数极少，但头回见到这一幕的怀官却是差点眼珠子都落下来了。
　　饭桌上夹菜这种习惯，一般都是那等市井人家或是乡下人家才有的，而长孙璟之曾亲口评议过，道这个习俗是“太不讲究”。
　　唇沫相交，以箸相送，怎可称为待客之礼？
　　这是长孙璟之当年的原话。
　　怀官立在屋外看着屋中笑颜悦色的大公子，目瞪口呆后几分木然，心里只有一句……算了，公子你高兴就好。
　　不仅仅如此。
　　以往长孙璟之用了膳就彬彬有礼告辞而去，若非特殊情况，长孙璟之自来是有午睡的习惯的，但如今郡主不睡，他也不睡了。
　　每日午膳过后就将茶具摆出，喝了几盏茶后，就拿了书在一旁看，到最后就变成，郡主在案边看书，他在茶案边看，一看就是一下午。
　　正好晚膳，也不用走了。
　　怀官是个忠心的，之前对拾七有所怨言，也是因长孙璟之而起。
　　其实他本人对拾七并无有恶感，顶多觉得怀山郡主脾性有些怪，下人脸的时候太不容情。
　　同其他大家闺秀比，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只讲里子，不讲面子。偏偏这一套她用起来，还真没几个人吃得住。那些个小姐贵女在意的，她统统不放在眼里。到最后，反而让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莫名生出些不敢招惹的敬畏来。
　　但自从丽姬那一桩事过后，怀官是彻底地对拾七服了气，尤其自个儿被丽姬蒙骗，两厢一对照，更是觉得拾七千好万好。
　　可拾七偏偏拒长孙璟之于千里之外不说，甚至还污蔑长孙璟之三心二意，看轻长孙璟之一番心意。怀官心里憋气了好一阵，那之后的好些日子，连一春都不肯理会，上房这边更是近前都不肯。
　　而同时，怀官又是个敏锐的。
　　世上有两种人对外界的感知和情绪尤为敏|感。
　　一种人老辣，这种人大多世事通透，事事皆能心有成算。而另一种人则相反，生性直接简单，可谓单纯天真。
　　怀官则是后一种的代表，比其荣官来更莽撞天真，情绪不能掩藏，喜恶往往溢于言表。
　　但恰恰是怀官第一个察觉到来长孙璟之待拾七的不同，这种最早甚至早过来长孙璟之的自知。
　　当然，这其中也有怀官跟在长孙璟之身边的时候更多，也同长孙璟之这个主子在怀官心目中无人可逾越取代的地位有关。
　　人对于自己重视的人和事，总会本能地更敏锐。
　　长孙璟之成婚后，虽然在外人看来似乎变化不大，但在怀官的感受中，长孙璟之这数月中的心绪起伏实在太大。在一开始，长孙璟之还会对怀山郡主进行评述，也会将自己的想法同他们透露一二。但自从成婚之后，这种情形就再没出现过了。
　　有时候他问起，长孙璟之也是避而不谈。
　　而更多的时候，哪怕长孙璟之什么都不说，也不许他问，但怀官却能感觉到长孙璟之其实是不快活的，时不时的，还有烦躁和阴郁的情绪出现，但每每都被他压制住了。
　　怀官敏锐的觉察出这种变化同怀山郡主有关，这种判断让怀官对怀山郡主的感觉也复杂起来。
　　一方面，他觉得怀山郡主万万配不上长孙璟之，无论从外貌还是学识，两人差别实在太大。但另一方面，他又隐隐佩服怀山郡主同寻常闺秀迥异的脾性和行事风格，觉得如果长孙璟之真的喜欢上怀山郡主，他也不是不能讲究。
　　偏偏事情出了意外，长孙璟之诚恳剖白一片诚意，竟然遭到了无情拒绝。
　　这种打击对于怀官而言，其实不亚于对当事者长孙璟之的打击程度。
　　而当长孙璟之遭受拒绝之后，竟然还越挫越勇，没有因为被拒绝而羞辱，反而放低身段，屈尊纡贵地去讨好和迎合怀山郡主，怀官心情就更复杂了。
　　而好在到事，四冬那桩事后，长孙璟之当机立断的一番私下长谈，虽然不知晓内容，但从效果看，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某种进展。
　　怀官私底下好奇打听，长孙璟之只闭口不谈，虽是拒绝提及，但神情却是愉悦的。
　　说实话，怀官真不知道长孙璟之的这种愉悦从何而来。
　　这几日相处虽然好了很多，怀山郡主也没有明显的拒绝长孙璟之的步步靠近，但要说多亲近，怀官觉得还真没有。
　　甚至，偶尔隐隐地，譬如长孙璟之饭桌上夹菜，譬如郡主练字时长孙璟之凑上去硬要教人，还有喝完茶郡主到书案前看书，长孙璟之还坐着不动自个儿也拿本书在茶案边看起来……每每这种时候，怀官都能从怀山郡主的神情中看出一丝隐忍。
　　怀官觉得他家公子有些剃头担子一头热的架势——这有何值得高兴和得意的？
　　可是没办法。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家公子反正一对上怀山郡主就跟中邪似的，如今看来，病情还有朝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发展，只要面对怀山郡主，“底线”两个字就离他家光风霁月的主子越来越远了。
　　怀官不敢当着长孙璟之提，只私下里同荣官嘀咕了好几次，但荣官听出他但抱怨里叹息的成分占绝大多数，也就笑笑而不语了。
　　不叹息也没办法，他家公子都性子连家主都莫可奈何，怀官也只能道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家公子见怀山郡主矮三分——能怎么办？
　　由它去吧。
　　固穷院的气氛朝着和谐方向发展的同时，长孙府也因着即将来到的婚事现出了一种热闹喜庆的氛围。
　　虽然这桩婚事，府中上下皆知并不合长孙夫人心意，但木已成舟的情况下，长孙夫人似乎也没有特别给自个儿找不痛快。
　　娶的媳妇到底是皇家公主身份，生母还是得||宠||的贵妃娘娘，且还有一个嫡亲的弟弟，虽然目前皇帝明显没有立太子，也没有表现出明显倾向性。
　　皇帝膝下只有三位皇子，在加上二皇子据说驽钝，极不得皇帝喜爱，三皇子虽养在中宫膝下却生母出生低微，也没有特别聪慧的名声传出，故而，玉清公主这一门亲事，也不是没有可期待处。
　　这些都是下人们心中私下猜测，究竟长孙夫人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谁也不敢肯定。
　　长孙府，致知院中。
　　致知院是长孙琮之的院子。
　　原名并不叫这个，是长孙琮之三岁开蒙时，长孙夫人亲自为儿子改的院名。
　　长孙琮之捧着话本正在看，大丫鬟灵语匆匆进来禀报。
　　灵语声音压得低急：“公子，夫人来了。”
　　长孙琮之立时将话本藏在坐垫下，才起身，长孙夫人就迈步而入。
　　“母亲。”
　　长孙琮之恭敬唤了声。
　　“在做什么？”
　　长孙夫人走到跟前，扫了桌案上一眼，长孙琮之的桌案上摊着一张写了几行字的素纸。
　　“前两日出去在先生那儿拿了几个论题，儿子想写了给先生看看，还在写。”
　　长孙琮之道。
　　“是么？”长孙夫人拿起那张论文看了看，几眼扫过后放了回去，“马上要成亲了，也不用逼自个儿太急。”
　　见长孙夫人将纸张放下，长孙琮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早有准备，算是糊弄过去了。
　　“儿子知道。”
　　长孙琮之一派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