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175、第一百七十五章

　　生下来的便是三王子莫力，但南蛮国君在见得三王子的长相后，便再也不肯提起这个儿子。
　　若非王后，三王子恐怕也长不到如今成年。
　　而这些话，都是莫力亲口同长孙璟之所说，言辞间不见半点不自在，比起莫力私下同长孙璟之大喇喇说的那些话，今日莫力所言，已经是很有分寸了。
　　长孙璟之不仅知晓莫力对南蛮国君的死毫无动容，从莫力口中透露的只言片语看，那句“母后悲恸万分”也纯属谎话。
　　莫力的原话是“母后说她没空，便让我来了。若是我也不知如何办，只要无关王位，其他的，就让你们皇帝陛下看着办就是。”
　　“既是如此，若需惊动国君灵柩，可有碍？”皇上问。
　　莫力一顿，下一刻，便极干脆地点头：“就按皇帝陛下说得办就是，想必父王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
　　听得三王子应下，盖力如同清醒了一般。
　　“大胆，莫力你敢动父王灵柩，你这是大不孝！”盖力怒声瞪着莫力嘶喊。
　　莫力如同此刻才看见大王子一般，几分新奇地转头过去：“大哥也在啊？哎呀，我还真没瞧见，看我这眼神儿，对了，大哥说过，我这双眼还不如瞎子。还真被大哥说中了，我如今眼神儿还真不好。对了，王后让我问一句，父王的替身好似不见了一个，大哥向来同父王亲近，也最得父王喜爱，敢问大哥可知晓人去了何处？”
　　盖力喘着粗气，咬牙切齿不说话。
　　“我看大哥还是招了吧，何必让大家伙儿这么费神费力，反正结果也没什么不同。”莫力笑得漫不经心，“纸是包不住火的，使团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只晓将名单一对，再挨个审问，便是不用查验父王遗体，你们做下的事还能瞒得住？若你们真有法子栽赃给长孙大公子，那也算你们本事。可如今大公子已经证明清白，那些被你们灭口调换父王的人，你们又能栽赃给谁？就连那些被你威逼利诱的人，你信不信，只要此刻同他们说罪不及家人，恐怕就会有人立时跳出来认罪，咦——”
　　莫力忽地看向盖力手中所持卷轴，眨巴眨巴眼，转头看向龙椅上的皇上：“请问皇帝陛下，我大哥手里拿的该不是传位诏书吧？”
　　皇上不说话，只颔首。
　　莫力蓦地看着盖力“噗嗤”一笑，不知想到什么，极为好笑地摇晃了下脑袋，语声诚恳至极叹息一声：“真是幸苦大哥了。”
　　盖力脸色几度变幻，大概也知大势已去，最后终于收起所有表情，将传位诏书朝地上一扔。
　　“成王败寇而已，容不得你来羞辱于我！”
　　一句出，人便转身撞柱！
　　这一回，却没有人伸手相拉，一声重响，头破颅碎，立死当场！
　　身侧群臣吓得齐齐倒退数步。
　　先前丽妃来了一招，而此刻盖力撞得也是同样一根柱子，但结局却是不同。
　　血溅七尺，人倒下了，血流满脸，眼睛却还大大地睁着，真正死相狰狞。
　　拾七离得近，看得也清楚，本能地瞳孔一缩，但下一刻，便有一只手隔着衣袖按在了她的手背上，拾七怔了怔，转头望去。
　　长孙璟之眸光温和相望。
　　四目相对，拾七心房蓦地轻跳一下。
　　陡然间，她便知晓了长孙璟之为何安慰，两月前，也是在宫中，她目睹了那刺客自尽的场面，而后在马车上有所失态。
　　而今，又是同样的地点，盖力自尽的场面更为狰狞。
　　长孙璟之以为她会被吓到。
　　拾七轻轻垂下眼帘。
　　长孙璟之并不知晓，她曾见过比这种场景惨烈恐怖数倍的死亡场景。
　　场景并不能吓到她，而上一次的心绪不能控制，在那次后，也不会再出现。
　　任何一件事情，会震惊失常，是因为超出了本来以为，但认清现实之后，再发生，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了。
　　可长孙璟之的这个动作却依然让拾七生出了几分温暖感激，即便并不需要，但确实足够细致熨帖。
　　见拾七低头垂眸，长孙璟之悄无声息将手收回。
　　莫力看着盖力的尸身，眨巴了下眼睛，摸着下巴，几分遗憾地叹气：“我其实也就随便说说，也未必能会有人出来认罪，大哥也太性急了些。”
　　殿中才被惊吓到到众人闻言皆一脸无语，望着三王子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过整桩事情到此，也算落下一段帷幕。
　　当然后面还有不少有关此事的各种处置，但此时此地，算是事了了。
　　有宫人上前带走大王子的尸身，也有侍卫入殿将丽妃押下，大概是男女有别，加上丽妃到底算是长辈一流，莫力入殿后并未多做理会。
　　丽妃走出一段，忽然转身。
　　“丽姬落到如此地步无话可说。”丽妃望着长孙璟之，“看在丽姬命不久矣的份上，大公子可否回丽姬一问。”
　　押送侍卫看了看帝后，收回了动作。
　　长孙璟之看着她。
　　“你问。”
　　“当年——”丽妃深深凝视，“大公子可曾对丽姬动过分毫真心？”
　　满殿安静。
　　有人看向怀山郡主，却发现怀山郡主表情似奇异。
　　“莫说跪一日一|夜。若我心爱之人，羽翼之下，力所能及之内，必不教她受一分一毫委屈。”
　　长孙璟之语声平静。
　　殿中人目露不解。
　　但这话，丽妃却是听懂了。
　　长孙璟之口中那个跪求一日一|夜的人，旁人不知晓，天下却没有比她更清楚。
　　因为，那人便是她。
　　当年，她曾苦苦跪求一日一|夜。
　　而她跪求那人，依然坚持送她回了南蛮。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他根本不屑骗她。
　　郎心如铁。
　　当年是，如今更是。
　　真正的一败涂地。
　　丽妃惨然一笑，挺直脊背，转身离去。
　　南蛮三王子莫力告辞，南蛮使团所有人都被看管起来了，如今就差一个丽妃，莫力随侍卫押送丽妃而去。
　　帝后相携离去。
　　走过拾七身边时，皇后娘娘伸手在拾七脸上爱怜抚了一把，似揶揄又似玩笑：“还是你娘有福气，若是有无忧这么个女儿，本宫也舍不得你受半分委屈。”
　　皇上脚步蓦一顿，继续龙行虎步向前。
　　长孙璟之看着皇后娘娘同拾七说话，目光平静专注，皇后娘娘偏头笑看，这回是真正打趣：“璟之可要好好相待才是，要不然，本宫可不会站你那头。”
　　长孙璟之颔首轻声：“娘娘教诲，必不敢忘。”
　　皇后娘娘抿唇一笑，跟着已经走出数步的皇上去了。
　　东戎王夫妻同北狄女王夫妻也率领使团迤逦而去，临去前，两对国君夫妻虽未同长孙璟之和拾七说话，却都纷纷颔了下首，便是如此，已经让人觉得足够礼遇。
　　一时间，殿中群臣侧目。
　　待大兴帝后同东戎北狄两国国君率使团众人离去，朝臣们才三三两两陆续离开，长孙家主同长孙琮之也同朝臣们一道离去，有人上前来同长孙家主寒暄叙话，长孙琮之回头朝长孙璟之同拾七笑嘻嘻看一眼，这才跟着踏出殿门。
　　见人走得差不多，慧郡主同娜尔思跑过来，拉着拾七说话。
　　这头，陆尚景也笑吟吟走到长孙璟之身畔，扫一眼被慧郡主同娜尔思拉到一边的拾七，噙笑微微：“恭喜璟之兄了。”
　　数月来，两人偶也书信往来，以诗文棋局相交，倒也比旁人亲近些许。
　　长孙璟之斜眼看他：“恭喜我没被栽赃，大难脱逃？”
　　“非也非也，以璟之兄的高瞻远瞩，若是替璟之兄担心这个，那便是瞧不起了。何须恭喜？”陆尚景笑道，“璟之兄同郡主这般珠联璧合，难道不该恭喜么？”
　　长孙璟之瞥他：“那我不是也要恭喜你，几时回青州？”
　　长孙璟之明显不想同陆尚景讨论自个儿婚事，但面对陆尚景但调侃，也未有生气模样，只不着痕迹但转开了话题，移到了陆尚景自个儿身上。
　　听得长孙璟之提起同王家但亲事，陆尚景笑意平静：“我与璟之兄不同。月底启程，璟之兄可要来相送？”
　　最后一句，亦是笑问。
　　但前一句“我与璟之兄不同”却语焉不详，似含义蕴含，究竟怎么个不同法，并未有说下去。
　　长孙璟之也不追问：“你又不是不回来。”
　　“璟之兄果然狠心。”
　　陆尚景假装幽怨叹息一声。
　　见人走得差不多，陆尚景复笑了笑，告辞而去。
　　那头娜尔思还在同拾七喋喋不休，慧郡主见长孙璟之看来，朝拾七打了个眼色，拾七回头一看，转头朝两人笑道：“都走了，咱们也走吧。”
　　“走吧走吧，我都饿死了。”娜尔思要同拾七一路。
　　娜尔思脚步才迈出，就被慧郡主死死拉住，慧郡主笑眯眯道：“你们先走，我同娜尔思说说话。”
　　“什么话不能——”
　　没反应过来的娜尔思奇怪了半句，却见慧郡主偏头扯着嘴角笑容可掬地看着她，蓦地一顿，明白过来，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对对对，我也正好有话同阿瑶说，你们先走，先走。”
　　一面说，娜尔思还朝前方的长孙璟之露了个热情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