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170、第一百七十章

　　“后面的妾身已经说过了，就不必再提。妾身不知道郡主何出那等荒谬之词，驿馆上下数百人，郡主竟然说陛下乃说冒名顶替；秋山湖人证数十人，郡主非说大公子也是假的，最最荒谬的，郡主竟然说妾身同大殿下勾结弑君——敢问郡主，妾身贵为侧妃，南蛮上下无人不知陛下对妾身的好，妾身无儿无女，也无需去争位，妾身有什么理由去害了陛下？还要费尽周折演这样一场戏，不仅诬陷他人还自污己身？同为女子，郡主若有证据便拿出，何苦这样为难人？”
　　丽妃说完了。
　　众人将视线转到了拾七身上。
　　“你知道么？其实一开始我真的以为你是被人拿了把柄，受了胁迫才不得不污蔑到璟之身上。”拾七看着她，“因为从这件事的结果上，最开头你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最初我只是怀疑大王子一人，但你上场之后，我便笃定了你二人是一伙的。可我依然不知你们二人为何要联合起来设下这么一个套中套，直到最后你拿出那份传位诏书，我才想明白了几分，再到你寻死不成，你们二人‘化干戈为玉帛’准备齐齐携手同归——”
　　拾七挑了下眉梢，微微而笑，点头：“最后一环也扣上了。”
　　“郡主说的话，恕妾身听不懂。”
　　丽妃眸光闪了下，垂眸轻声。
　　“你不用紧张，我说了我只是猜测，并无证据。至少，现在是没有。”拾七淡淡而笑。
　　“郡主你——”
　　丽妃似气急，蓦地停下，摇了摇头，一副不想同拾七说下去的表情。
　　“怀山郡主。”皇上突然出声。
　　拾七转过身：“皇上。”
　　“且先不论证据，若是没有任何证据，那你这番指控和猜测究竟从何而来？”皇上沉声发问。
　　“我所有的猜测只源于一处。”拾七平静道，“我不相信秋山湖画舫上之前进入南蛮驿馆同丽妃数次私会的人是长孙璟之。这是我所有推断开始的缘由。但在今日上殿之前，除了这一点，我确实没办法将整桩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明白。”
　　“直到方才最后，我才有了完整的想法。这世上所有的圈套和设局，都必然有一个或几个目的。如果搞不清楚便只看最后的最大得益者就是。”拾七没有看盖力丽妃两人的表情，只看着上方的帝后，认真道，“我是倒着想的。整桩事情一开始似乎是冲着璟之，但最后是大王子得了最大的益处，而原本该论罪的丽妃也洗清了罪名，还得了大王子名正言顺的感激之情。所以我认定这两人是一伙，污蔑璟之并非两人真正目的，而是顺手为之。”
　　“那你为何说秋山湖上的南蛮国君是假？”皇上锁眉问。
　　“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但前几日，我让我爹查了一下，上月初十，也就是太后娘娘寿宴的第二日，我去西夷驿馆同娜尔思见面，曾碰见丽妃外出归来。娜尔思同我说，丽妃时常外出，出手极为大方。那日丽妃还特意带了辆车装货物。我爹查了一下，结果查到丽妃当日通过转手买了大量冰块——”拾七停下，偏头看向丽妃。
　　丽妃神情控制不动，眸光却不受控制地几不可见一缩！
　　“如今这个天气，我就想不明白丽妃娘娘买这多冰块做什么了。”拾七看着她缓缓道，“而且还不止一次，后面每隔数日，丽妃娘娘都会通过几经转手都方式，买入大量冰块。丽妃娘娘，你很怕热么？”
　　“鹿山候乃是郡主之父。”丽妃唇轻轻颤动，勉力露出笑意，“妾身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我才说我没有证据，只有猜测。”拾七一笑，“请容我继续猜测。我知道秋山湖上并非璟之，那么既然有一个假璟之，为何不能有一个假南蛮国君呢？这样猜测之后，下一个问题就来了——真的南蛮王哪里去了？我认为他早已经死了，那些冰块就是为了保持尸身不腐。那么南蛮王因何而死？我想到秋山湖上那一出，你们费劲心机布置那样一个局，又要用冰块维持遗体不变，为的就是顺理成章的移花接木——所以，真的南蛮国君死因应该同秋山湖画舫上没有太大差别。真的南蛮王可能真的是急怒攻心而死，当然他看到的不可能是丽妃娘娘同璟之，具体会是谁，会因为何事，没有证据也不好随意猜测，我就不说了。”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盖力怒气冲天，伸手指着拾七，“本王同你不死不休——”
　　“既然是胡言，大王子就听完吧。”拾七毫无惧色地淡淡一笑，“这样一来，事情就穿起来了。南蛮国君因为某个意外身死，具体是何时，可以去查南蛮使团是从何时何地开始购买冰块就知道了。大王子同丽妃自知不能交待，所以安排了一个假的南蛮国君，但假的南蛮国君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南蛮王后和王室其他人，所以，你们只能人为的南蛮制造一个合理死因，我不知晓那份传位诏书是怎么来的，这些个我不懂。但你们想制造的这个死因必须要能洗清你们二人身上的嫌疑，还要让这份诏书合情合理。故而，你们想到了璟之身上。”
　　丽妃这会儿倒平静下来了，盖力想打岔，丽妃反倒将他劝住。
　　“无妨，让郡主说就是。”
　　此时此刻，无论丽妃如何做派，都影响不到拾七半分。
　　两人一系列都反应，都让她更加肯定。
　　“还有什么人选比璟之更合适呢？”拾七淡淡道。“利用你们的旧日相识，丽妃美貌倾城，只要布置妥当，谁都会信。南蛮国君的意外身死应该不在你们两人原本的计划内，但王位定然是一直的计划，但因为国君的意外身死，所以你们这一系列计划虽看似完美，也有不少疏漏和草率之处。比如，丽妃娘娘自以为可以打动璟之，所以使团才入京，就给璟之去了信。我不知道丽妃娘娘一开始写信给璟之，是有何图谋。但想必也脱不了这番谋算。结果璟之没有理会，你们应该才启用了另一套计划。”
　　“郡主不相信妾身的话，也不相信妾身寻大公子是为请医一事。”丽妃道，“郡主认为同妾身在一起的是假的大公子，那敢问郡主，大公子如今身在何处？妾身撒下如此弥天大谎，大公子为何不曾出现？”
　　“这个我确实不知。”拾七坦然，“所以我才请皇上收回国书，将你二人留下，待璟之出现再说。”
　　“照郡主这般说，若是长孙璟之一日不出现，我们便要被扣留一日，那他万一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那我们岂不是要含冤莫白一辈子了？”盖力怒而冷笑，“父王灵柩尚等归乡，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大王子说到灵柩，倒让我想起了。”拾七偏了偏头露出几分思索，转身看向帝后方向，“若按我的推断，南蛮国君至少已经死了一月有余，也许还会更久，但秋山湖之事只在十日前。便有冰块保存，死了三个月的尸身同死了四个月的尸身不好分辨，但死了三四十日的尸身同只死了十日的尸身应该还是能分辨的。不需要等璟之出现，皇上可以派人查验国君遗体——”
　　“谁敢动我父王！”盖力蓦地跳起，青筋绷起，恶狠狠地环视四周，“如今是在你们大兴的地盘上，你们当我不知晓？怀山郡主之父鹿山候乃是皇上心腹，长孙璟之更是长孙府嫡长子，你们颠倒黑白，什么干不出来？”
　　“大王子这话不觉得好笑么？”拾七无语摇头，“是，我是大兴人，此处是大兴皇宫，但此处并非只有大兴人啊。东戎王君王后，北狄王君王夫……还有这么多使团之人，大王子难道觉得两位国君是能轻易被愚弄之辈？皇上一开始就说了，不会包庇任何一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人，所以今日才将两位国君三国使团一起请上殿。”
　　盖力只不接话，死死地盯着拾七，宛若一头随时都会暴起的野兽。
　　丽妃却很安静，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拾七说完了该说的，也就不说了。
　　龙椅上，帝后二人没有发话。
　　东戎王倒是几分好奇地看着拾七，不住端量，北狄女王偏头看了拾七同丽妃一眼，收回了目光，而王夫一如既往的表情沉默。
　　殿中群臣相互交换视线，交汇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各种判断。
　　长孙琮之满脸通红，亮闪闪地眼睛直直地看着拾七，眼神犹如再看天人。
　　唯有娜尔思笑容满面地端着茶盏一口一口喝得悠哉，满大殿的人，就属她最闲适不过。
　　没有一个人说话，整座大殿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安静。
　　“郡主就这么恨妾身？”
　　终于，有人开口了。
　　丽妃语声幽幽：“为了陷妾身于不义，郡主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编出这样一套谎言，也不惜冒犯陛下灵柩，就因为大公子同我有旧？郡主无需否认，妾身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妾身又何得罪郡主之处，除了这一桩，再没有别的了。可是，妾身当真从不曾怨恨过郡主啊。”